温逐青站在油烟弥漫的小吃摊前,给她买了一份泡菜臭豆腐。 宋棠音压下心底那阵波涛澎湃,吃了个面藕让自己冷静,然后跟着温逐青走到臭豆腐摊后面的小桌坐下。 周围全都是臭豆腐的味道。 男人帮她倒了杯热水,看向她面前的碗:“少吃点凉的。” 想起不久前才从医院出来,手背上的针孔都还在,宋棠音觉得自己着实有点嚣张,刚夹起来的面藕没敢再往嘴里放。 温逐青把炒饭推到她面前:“你吃这个吧。” “可是……”面藕还剩大半碗。 宋棠音正苦恼着,面藕被他端过去:“我吃这个。” 温逐青从筷筒里拿了双一次性筷子,面不改色地吃她剩下的食物。 夜晚的风像夹着刀刃,席卷过全身,她心底却涌过一阵阵暖流,恍惚回到了阳春三月,草长莺飞,血液里都有繁花盛开。 宋棠音感动得想给他尝尝臭豆腐,可看着男人无声拒绝的表情,还是作罢。 今天戴的耳钉是新买的,可能买到了假银针,耳洞不太舒服。宋棠音把耳钉取下来放在桌上。 有人经过时不小心撞了下桌子,耳钉从边缘滑落下去。 宋棠音“啊”了一声,赶紧俯身去捡。 耳钉落在温逐青椅子下面,有点远,她胳膊伸得很长也够不到,后来被另一只手捡起来。 她重新抬起头时,猝不及防额头一热。 男人俯身时低下的唇,和她的额头紧紧相贴,那瞬间两人都忘了动。 直到额头上温软的触感强烈到让她浑身燥热,心跳也失了韵律,宋棠音像是如梦初醒,缩回身子。 温逐青先她一步坐回去,把耳钉放到她面前,眼眸微垂着,静默几秒才开口:“抱歉。” “……没事。”宋棠音把头埋得很低,筷子险些戳破了碗底。 男人清了清嗓子:“想喝豆浆吗?去给你买一杯。” 宋棠音咬咬唇,点头:“好。” 夜市灯光很暗,直到进小区电梯,温逐青才看到她发红的耳垂。 想起她刚才突然摘掉耳钉的动作,好像明白了什么。 宋棠音回家后正打算洗澡,在客厅被人握住胳膊。 “等等。”温逐青走到她面前。 掌心温热隔着针织衫熨烫她皮肤,随着男人微微俯身的动作,呼吸也贴近。 宋棠音倏地屏住呼吸,紧张得汗毛都竖起来。 他手指轻轻捏住她耳垂,认真看了几秒,沉下声:“发炎了。” “我知道。”宋棠音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那个耳钉可能不是银的。” 温逐青显然并不关心耳钉是不是银的,而是出于医生的本能,用指腹摩挲她的耳垂仔细观察。 忽然听见女孩忍痛的呻.吟,才松开手。 他让她稍等一下,拿来医药包,从里面掏出碘伏和棉签。 宋棠音看着他无比讲究地戴上手套,像在医院里一样,每一道消毒的步骤都一丝不苟。 她乖乖地坐在他旁边,当冰凉的药水贴到皮肤时,忍不住瑟缩了下。 温逐青轻轻揪住她耳垂:“别动。” 虽然用了力,但没像刚才那样捏痛她。 宋棠音的耳朵还从未享受过如此皇帝般待遇,抿了抿唇,语气轻松:“其实没关系的,经常这样,过两天就好了。” “以后别在外面随便买耳钉。”温逐青边给她消毒,边缓慢温和地说着,连嗓音都带着安抚的意味,“有一些无良商家贴着银针的标签,其实重金属超标,我同事之前接诊过一个女孩儿,半边耳朵都化脓了,只能做手术清理。” 宋棠音吓得一抖。 男人用手掌托住她脸,无奈道:“别动。” “哦。”宋棠音鼓起腮帮子,“你们医生真的手好重啊。” 温逐青看了她一眼,没搭腔,但力道不自觉轻了些。 宋棠音接着说:“护士姐姐都很温柔的。” “那可惜我不是护士姐姐,委屈你了。”温逐青难得跟她开句玩笑。 后来果真收着劲儿,一点没弄痛她。 宋棠音洗完澡护肤的时候,温逐青敲了主卧门进来。 男人换了身家居服,身上还有同款沐浴露香味,卧室突然弥漫起暧昧的气息,连空间仿佛也变得逼仄。 宋棠音不自觉把睡衣领子拢紧一些,从镜子里看他:“干嘛?” 温逐青问她:“你的耳环都放在哪?” 宋棠音疑惑地眨了下眼睛,指指储物柜:“中间那个黑盒子里。” 温逐青把盒子拿出来,掂了掂:“方便我带走一下吗?” “……可以。”宋棠音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下意识就答应了,然后眼睁睁看着男人把她的聚宝盒搬走。 第二天,宋棠音是光着耳垂去上班的。 温逐青说她的耳洞消炎之前,最好什么都不要戴。 而且她也没东西可戴了。 摸着光秃秃的耳朵,宋棠音不止一次纳闷儿他抢她的聚宝盒做什么。 直到晚上,温逐青把她的耳环分成两堆还给她时,才知道这人花了大半天时间在家做化学实验。 一堆是真银,另一堆都是该扔掉的。 宋棠音不知道该说什么,胸口像被一团棉花堵住,闷闷的,又软软的。 想起当年在国外,因为考砸了不敢回家,躲在教学楼天台上哭。 他找到她,请她吃哈根达斯,买她最喜欢的漫画书,带她坐了城市最高的摩天轮。 那天是满月,天上云朵被染得泛白。 那时他还在同时打四份工。
第21章 (二更) 员工生日, 都是由财务拨款订蛋糕,再利用下午茶时间办一场简单的庆生仪式。 但宋棠音本人从不参加。 温逐青最近和医院同事在附近社区做公益体检,每天下班会顺便稍她回家。 这天他来的稍早一些, 才四点多,工区里却很热闹。 大家都没在工作, 吃着蛋糕说说笑笑,其中一个寸头小伙子带着生日帽,脸上还沾了奶油,感动得红光满面, 涕泪纵横。 小林发现了温逐青, 大声招呼:“温医生, 吃蛋糕吗?” “不了, 谢谢。”他看了眼尽头空荡荡的办公室, “你老板呢?” “老板刚还在办公室呀。”小林也朝那边看了眼, 疑惑地皱皱眉, “这会儿不知道去哪了。” 温逐青淡定地收回目光:“那你忙吧。” 说完进办公室给宋棠音打电话,结果手机铃在她桌面上响起来。 温逐青脸色沉了沉, 突然想到什么。 他转身走出工区,摁电梯上顶楼。 快到圣诞节了, 最近一直预报有雪,天台的风像刀子刮在脸上。 温逐青望着坐在装饰塔脚下那个小小的身影,面色凝重地朝她靠近。 她像是被冻僵了一样, 连眼珠子都一动不动。 温逐青站到她面前, 低头看了眼那个六寸小蛋糕。草莓的,上面有“happy birthday”的巧克力牌, 但没点蜡烛。 天台风大,没办法点蜡烛。 温逐青挨着她坐下, 两个人就像寒风中的两座雕塑。 直到宋棠音哑着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男人低沉而温和的嗓音从头顶飘下来:“你难过的时候喜欢去高处。” 宋棠音嘴角一僵,勉强笑出声:“你还记得啊。” 温逐青“嗯”了声。 当年考试考差了,十次有八次在教学楼天台找到她。 小姑娘长成大姑娘,许多东西都变了,但有的习惯不会变。 他从兜里拿出打火机,将那簇蓝色的小火苗拢在手掌中:“许个愿吧。” 宋棠音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的:“今天不是我生日。” “谁说一定要生日才能许愿。”温逐青笑了笑,“你想的话,随时可以。” 因为他知道她不会在生日那天许愿。 她从来不过生日。 宋棠音出生的日子,是她被亲生父母抛弃的日子。 那一天对她来说没什么好纪念的。 没人会想庆祝自己被抛弃。 “温老师说得对。”宋棠音微湿的眼眸望着他,像两颗被雨雾笼罩的水晶,嗓音依旧沙沙哑哑的,“可是我没愿望了。” 男人眼底的光颤了颤,带着隐晦的心疼。 “小时候我经常会许愿,爸爸妈妈早点来接我,我觉得也许他们是有苦衷的,他们并不是不想要我。”宋棠音把双手举到唇边,呼了一口热气,连嗓音都是湿漉漉的,“同样的愿望我许了好多年,后来慢慢长大了,就不那么天真了,我大概也知道,他们就是不要我了。” “别的愿望呢?”温逐青抬手缓缓摸着她的头,像安抚当年逃避考试成绩的那个小孩,“没有他们,你照样过得很好,你父亲和阿姨也很疼你,还有……” 男人嗓音顿了顿,宋棠音湿着眼睛望过去:“还有什么?” “没什么。”温逐青浅浅地勾下唇角,“我是想说,你或许该换个愿望了,人生值得期待的事情还很多。” “可我只有那一个愿望啊。”宋棠音双手抱膝,把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臂上,“别的我都可以靠自己努力得到。” 她吸了吸鼻子,笑得很凄凉:“唯独这件事,我再努力也没有用。” 眼泪不受控制地想往下坠,她竭力忍着,不让自己被脆弱吞噬。 直到一片温暖包围上来。 修长有力的胳膊揽过她颤抖的肩,将她整个人笼在怀中,置身于浅淡而霸道的佛手香里,有点晕,不知道是他胸口太热,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手掌缓缓揉着她的后脑勺,用全部身躯为她遮住冰冷的风霜,也锁住她此刻的脆弱。 “想哭就哭吧。”男人温柔磁沉的嗓音从头顶飘下来,随着胸腔的震动,熨烫她的脸,“这儿没人看到。” 起初她是僵硬的,身体也冰冷,男人用体温为她驱散严寒,掌心温柔安抚的力道让她逐渐放松下来。 眼泪奔涌而出,在他衣领中湿了一片。 天色渐暗,夜幕逼近,天台上的风越来越凉。彼此靠在一起却好像撑开了屏障,能过滤掉外界的严寒刺骨。 情绪发泄过后,宋棠音整个人平静下来,身上披着温逐青的外套,看天边粉红色的晚霞。 “你冷吗?要不要给你披一半?”宋棠音转头问男人。 “不用。”温逐青转身帮她把第一颗扣子扣上,“我不怎么怕冷。” 宋棠音没带手机,用他的手机拍晚霞,边拍边说:“每次他们有人过生日,我都会奖励自己一个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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