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在想这个。 他抽了抽嘴角,脸上毫无波动,然后狠狠啃了一口没削皮的苹果,发出一声脆响。不重的声音,却震得安歌心底一紧。 安歌皱着眉头等答案,死死盯着顾泽。 顾泽嚼了几下咽下苹果,皮笑肉不笑地对她说:“呵呵,你就是在医院睡了一觉。” 安歌当场石化。 “怎么可能,你不要骗我,我也是有常识的人!”安歌握起拳头放在胸口,“医院里的病房都是几人一间的,除非特别严重。不然怎么可能是单人间,而且看这里的设备这么好,一定是传说中的加护病房是吧……” “停!”顾泽眉头一跳,“首先,你的确只是睡了一觉,我没有骗你;其次,虽然说这是加护病房,但那是因为我最开始真的以为你有什么事情,并且我这张脸不太方便让人看见;最后,看你精神这么好,大概可以出院了,不要浪费钱和病房。” “真的吗?”安歌半信半疑,“那我的头上为什么会有绷带?” “呃……” 时间倒转,回到前一天,安歌晕倒的那一刻。 当时,顾泽是真的吓到了,拨完120之后,他想遍了所有的可能性,脑内像是有无数匹马在奔腾,每匹马都朝着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狂奔……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顾泽并不会随便长出类似一个安歌的脑子。 事实上,他在拨完求救电话之后,只是很轻地敲了敲太阳穴,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防止她再次受凉。 因为不知道她为什么晕倒,所以顾泽也没有去移动她,担心不恰当的动作给她造成二次伤害。 接着,他拿起她放在一旁的钥匙走出去,关上门,走到路口等救护车。 这里不偏,但是藏在一条小巷后面。如果是对路不熟悉的人很难找到,尤其是救护车那么大,估计不太好进来。是想到了这一点,他才出门打算给120救护车领路的。 整个过程,虽有惊慌,却也冷静、理智。 毕竟在不清楚状况的情况下胡乱做些什么猜测,是一件很蠢的事情。 整个事情顾泽处理得很好,除了最后的一点小意外…… 那是在医生检查完安歌,说她只是疲劳过度而晕倒的时候,顾泽帮忙把她抬上担架,却因为一个恍惚,让她的头磕在了桌腿上。 咳咳,百密一疏,百密一疏啊。 2. 顾泽转过头去又咬了一口苹果,看起来有些不自然。 “那个绷带,是因为你倒下来的时候磕到了桌子,所以包扎了一下……”他越说越小声,只是快速地啃着苹果,像是心虚。 “真的吗?可是怎么会磕得这么重?”安歌摸了摸额头,想到什么似的小声嘟囔,“而且那时候我好像没有磕到桌子……” 被苹果呛得猛咳几声,顾泽把苹果核丢进垃圾桶,握着拳头挡在唇边轻哼几声,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拍拍手擦掉手上的苹果汁,挠了一下头:“好吧,那个,其实是我不小心磕到你的,把你抬上担架的时候没弄好。”他挠挠头,“对不起啊。” 看见这样的顾泽,安歌懵了一下,随即「扑哧」一声笑出来。 “原来是这样啊,你也不是故意的,没什么啦。我还要谢谢你帮忙,不然说不定现在我还倒在陶艺室里……” “你说得没错,就是这样。”顾泽打断她,收回那份不好意思,一下子变回平常的模样,“所以还能站起来吗,立成人形的那种?”他像是嫌弃,拿起诊断书啧啧看着,“小小年纪,居然疲劳过度,你这几天到底做了些什么?” “……” “你能不能不要老拿省略号回复我?真是敷衍。”顾泽把诊断书递给安歌,“喏,看到这个安心了吧,的确只是疲劳过度。” 她接过诊断书,上边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疲劳过度、感冒、额头擦伤…… 回想起之前满脸绝望拽着顾泽袖子的自己,安歌忽然觉得脸上有些烫。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也不用一直拿这个笑我。”安歌掩饰性地招呼一声,“好饿啊,那个,你刚刚是不是吃了苹果?还有多的吗?” “刚睡醒吃什么苹果,老老实实地喝粥吧。” 安歌一脸懵圈,敢情你刚刚不是打算洗了削给我的?! 她有些郁闷地闻着空气里的苹果香,肚子叫了一声。 这时,顾泽递给她一个保温桶。 安歌揭开盖子,一阵米粥的香味扑面而来。 然后,她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你知道我这个时候会醒啊?” “哦,我未卜先知。” 顾泽淡淡回她,并没有说自己其实每一餐都有准备新鲜的米粥,保温到一定时候,见她不醒,就会自己喝掉,再买新的。说起来,他非常讨厌喝粥,这种黏黏稠稠、没有味道、还不能咀嚼的食物。如果不是因为倒掉很罪恶,他绝对不要吃。 3. 看着安歌喝完粥,顾泽递过去一支药膏。 安歌低头看药膏体上的字,然而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英文,看得人眼花。 “这是什么?” 顾泽眼神往安歌的额头上移了一下,扭开头:“用这个擦在伤口上,恢复比较快,也不会留疤。” 虽然对他不很熟悉,但也算是稍稍了解他的性格。安歌清楚,他说不出什么直接的关心的话,也不会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虽然装成不在乎的样子,但这支药膏,是他歉意的证明吧? 其实安歌觉得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而且这也不怎么关他的事,反而应该是她要谢他。 这样别扭的顾泽实在很可爱,是真实的可爱。也正因为这份真实,淡化了原本笼在他身上的光芒,使得他比电视上看到的更亲近,也更让人喜欢。 “谢啦。”安歌收好药膏,忽然想到什么,倏地抬眼,“哎,你一直都在这里照顾我吗?工作和通告呢?你不该这么闲啊!” 顾泽叹出口气,淡淡地说道:“托你的福,这几天我还真是挺闲的。”他拿出厚厚的一沓资料,“毕竟这几天我唯一的行程,就是和安指导学陶瓷方面的东西。”接着又拿出厚厚的一沓剧本,“但由于某些突发状况,我又联系不上你的亲友,所以……” “所以你就在这里照顾我?”安歌小心翼翼地开口,带着点小小的感动。 却没想到顾泽避而不答:“所以我先把剧本背了,也熟悉了一下资料,这样理论与实际能够相互结合,讲起来也会方便一点吧。” “……” “医生说你好了就可以出院,正好,你精神状态也挺不错的。”顾泽面无表情地把掏出来的东西又收回包里,“怎么,现在走吗?再不走天都该黑了,回去以后你也还得收拾收拾睡觉,晚了不太好。” 他微微低着头,细碎的刘海稍稍遮住他的眼睛,窗外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病房里开了灯,是很柔和的颜色。收好之后,他一抬眼,就将那些光色收入眼底,深棕色的瞳仁里带了点点星华,莫名地好看。 “发什么呆?” “没有啊!”安歌下意识地否认,接着下床活动了一下手脚,在平复好心情、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她转向顾泽,“嗯,回去吧。”说完抠抠脸,“还有,谢谢。” 4. 从医院出来之后,车里的顾泽一直在认真和安歌对时间。 本来培训的周期是十天,不算充足,但勉勉强强也够了。他的计划是七天实践加理论,剩下三天看历史资料,剧本穿插在这中间来看,也更便于理解。 然而安歌这一睡直接就睡过了两天。也就等于,现在距离开机只剩下一个星期。 他的资料都是自己找的,难免会有缺漏。尤其网上东西太多,各家说法不一,他又无人可问,担心找偏找错。于是只能先放下,又重新开始熟悉剧本,做些笔记,试着提前把自己带入人物。 “那说好了,明天早上七点我来找你,你今晚早点睡,好好休息……” 顾泽边说,边把车开到那个小巷口处,刚刚准备停下,却突然看见树下那些潜伏着的黑影。他心里一紧,立刻加踩油门。 “怎么了……” 还没有问完,安歌转头就看见那些从黑暗中跃出来跟在后边的影子,于是立刻噤声。 过了一会儿,她才犹犹豫豫地开口:“它们又来了,怎么会这样?” 顾泽沉默不语,只是面色严肃地盯着后视镜,注意后面的异动。 在安歌和顾泽离开之后,陶艺室门外的那个小巷里,缓缓走出两个人。 是一男一女,可两个人的帽檐都压得极低。除了那苍白的下颌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望着飞驰离开的小车,那个稍高的男人极慢地开口,声音沙哑,像是树枝拖过地面的响动一样,那是久不说话的人从喉间发出的声音。 “顾泽虽然厉害,但还可以对付,可那个女的,虽然不知来路,但不晓得是为什么……总之,并不太好对付。”他转头,“你记住她的长相了吗?” 身侧之人轻轻点头。 男人见状,满意地笑了。 “很好,你这一次的任务,就是她。” 那个人麻木地继续点头,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却又在被握住手腕的时候轻轻抽搐。 “那么,变成她吧。” 男人的话音落下,抓住对方手腕的那只手忽然捏紧,随之有亮光在他握着的地方散出,顺着对方的手腕向手臂处渐渐蔓延,直至最后,那个被握住手腕的人全身都散出亮光,面容也开始扭曲起来…… 那个人一声不吭,但就在男人放开她手腕的那一刻,她大概真的是痛苦到了极致。顿时跪倒在地,身子一下一下地抽动着。 “唔……” 随着这声闷哼响起,女人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 她的骨骼时而凸出,时而缩入,皮肉下边有地方鼓胀,有地方却在凹陷。仿佛她的身体被无数条虫子占领了,它们在她的躯壳里肆意钻动,没有章法地乱窜。 女人不住地滚动着,像是在强忍着痛苦。 这般情景,单是看着,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良久,亮光消散。 “疼吗?”男人蹲下,抚过她的脸庞,“站起来。” 原本倒在地上的人,在这句话之后,慢慢躺平,过了一会儿,便真的跟着他慢慢站起了身子。即便从她僵硬的肢体上看得出那阵痛苦仍未消散。但她却这样站直了背脊,顺从得不像话。 街角有野狗偶尔低吠两声,而在女人停止闷哼之后,小巷口处忽然就安静下来,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让我看看你。”月光洒下。 她顺着男人的意思,摘下帽子。 与之前的轮廓不同,此时的小巷口处,男人身边,出现了一个不会笑的人。那个人却分明有着一张与安歌一模一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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