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说,孙制片根本不知道顾倚风的真实身份,但之前那次饭局多少也能看出来一些端倪,能被这位时总的姓名挂在同一册红本本上的,不说本事,家世断然不会差。 他可不想引火烧身,又道:“别动什么不该有的念头,要是把那位惹了,别说你以后还能不能在娱乐圈接到好制作,怕是连我也别想混了。” 刚从影视基地出来,顾倚风一把松开时绰的手。 态度强硬,速度迅猛,不知道的还以为男人的手臂上是有什么脏东西。 时绰扬眉,声音不动声色地沉下来:“不挽着了?” “谁爱挽让谁挽吧!” 顾倚风轻哼,讽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我们时总魅力这么大呢,简直就是‘当代男妲己’啊,怎么到哪里都被人惦记!” 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时绰的神色停滞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所以,‘男狐狸精’这个备注,也是时太太对我发的牢骚?” 这回,轮到顾倚风傻眼了。 她瞪大了眼睛,脸颊猛地涨红:“变态!你居然偷看我手机!讨厌没有边界感的时绰!” 时绰好笑道:“昨天晚上明明是你说嗓子哑说不出话让我接的电话,你还把我放在置顶,通话一结束自动就切回了页面。” 他语速不快,不疾不徐,哪怕是自证清白都自带一股随意慵懒的卓尔不群:“意外看见的,应该罪不至死吧?” 顾倚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清了清嗓子,她故意拿乔道:“我不管,偷看仙女的手机,这可是大罪,罚你写一千字检讨,而且得声情并茂的朗读。” 时绰:“……有还价的余地吗?” 顾倚风还在笑:“没有!” “那昨天晚上你咬我的怎么算?” 时绰冷不丁道,迎着“罪魁祸首”错愕的表情,他慢悠悠地解开袖口的扣子,又将衣服卷上去,露出来小臂上清晰可见的两排牙印。 不深,透着难以言喻的旖旎风光。 热气已经从将脸颊蔓延到了耳根,顾盼生姿的狐狸眼透着细碎明亮的光点,直愣愣地看着他,又凶又可爱。 时绰垂手,把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小到很近很近:“嗯?还是说,顾老师准备赖账?” 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个称呼,顾倚风的心脏节律完全崩盘。 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让她想起了第一次听他喊“时太太”的时候,也是差不多的心情,羞耻地不敢看他。 她硬着头皮道:“顶多跟朗诵抵消了!检讨还是得要!” 时绰扬眉,继而道:“换个成不?我更擅长写别的东西。” 顾倚风:“什么?” 男人的笑意重了几分,原本颜色寡淡的瞳仁多了几分厚重的色泽,一时间难以分清是不是倒映了天幕的流霞进去。 他娓娓吐字,每个字都念得清晰,生怕她错过丁点儿:“换成写情书吧。” 从餐厅吃过饭后,时绰在最近的花店里买了束花。 小小的一束,只包了五朵玫瑰。 在沉沉的夜色中,明澄澄的金黄花瓣看着格外有朝气。 顾倚风没有着急接过花束,反而故意拿乔道:“黄玫瑰的花语可是友谊,怎么,才结婚几个月时总就跟我过渡到革/命战友情了?” 时绰被她气笑,举着花的手纹丝未动,反而随着步履交错,跟她挨得更近:“那你怎么不说黄玫瑰还有暗恋的意思?” 顾倚风被噎住,自尊心不允许她低头,傲气十足地哼了声,佯装出勉为其难的样子接过玫瑰,嘟囔道:“是吗,不记得了。” 回到酒店后,顾倚风抱着换洗衣物先一步跑去洗澡。 半分钟后,她又躲在浴室门后面探头探脑,身子都被遮住,只能看到一张精致的小脸。 哦对,还有一只扶着门沿的手。 时绰偏头:“忘拿东西了?” 顾倚风犹豫了一秒,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回京市?” 时绰扬眉:“这是要赶我走?” 顾倚风连忙道:“没,就是明天正好有部新电影要上,我还挺感兴趣的,所以问问你的日程安排。” 时绰很淡地弯了下唇角:“我这趟来是哄小顾女士开心的,当然你最大。” 更何况,他本来就欠了她一次在电影院里看电影的体验。 这次补上,倒是刚刚好。 得了个准备的答案,顾倚风没有再磨蹭,转身又走进浴室。 等再出来时,已经过了将近一小时。 刚吐推开门,还不等开口,她就听见时绰在跟某人打电话。 语气是一如既往地的工作模样,冷冰冰的,言辞犀利,丝毫不掩饰骇人的锐利刀尖。 她无意偷听,但却无可避免地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 抢过来,踢出局。 不知道为什么,有关谢家的事情突兀地滚入脑袋里,扶着门的手不受控制地瑟缩收拢。 她呆呆地看着他,黑色的衬衣不再像以往那么禁欲诱惑,反而像毫无感情的地狱使者,冷言冷语,谈吐间尽是不近人情的孤傲。 他太冷了,虽然不甘心承认,可顾倚风知道,就刚刚那么一瞬间,她居然有那么一点点的怕。 所以如果有一天她跟时绰掰了,顾家真的不会变成第二个谢家吗?
第59章 占春光 时绰很快就结束了通话。 手机被随意地丢到大床上, 偏过头,朝她望过去:“洗好了?” 无波无澜地“嗯”了声,顾倚风踱着步子走近, 看着他这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莫名不爽。 她憋不住情绪,索性直接说了:“我不喜欢你刚刚的样子,有点吓人。” 时绰挑眉,嘴角多了分弧度:“可我怎么记得, 有人前段时间才说喜欢我发狠的样子。” 顾倚风:“不一样的!我喜欢的是你劲劲儿的时候, 那时候你脸上的表情很鲜活,特别好看, 可刚刚你冷冰冰的, 一点感情都没有,我不喜欢。” 我不喜欢。 短短几秒钟, 这四个字被她念出两遍。 很怪异的气氛在两个人之间升起, 然后沸腾。 时绰依旧很淡然, 最大的反应也就是皱了皱眉头, 但却很难从眼神里捕捉或者分辨出他此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绪, 而顾倚风, 恰恰相反。 她是故意的。 “娇纵因子”又跑出来, 而且还呼朋唤友,在她的脑袋里开始摆音响、开派对,乱糟糟的音乐催动着她的神经, 感性与理性拉扯。 她有点想作。 她想看看时绰的反应, 想看看听到自己口口声声说“不喜欢”, 这尊不动如山的玉佛陀究竟会不会失控。 但眼下,看到他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姿态, 顾倚风莫名其妙地想多作一会儿。 也是因为这样,时绰后面的话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完全沉溺在不受控制的情绪中。 “姣姣。” 清冽的声线吐出两个字,终于让顾倚风四散的注意力收拢。 呆呆地“啊”了声,顾倚风看着他,眨眨眼,摆出一张无辜的表情。 时绰没辙极了,只好又道:“我说,时绰的这一面永远不会对着顾倚风,所以,别怕,好吗?” 也别不喜欢我。 他选择性地漏下一句话,只默不作声地在心里重复,似形成一种没有意义的麻痹手段。 他怕自己再说下去,会显得得寸进尺,怕她厌烦。 这么多年的尔虞我诈,时绰早就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有时候是真的不大在意,而有时候也是掩饰的手段太过炉火纯青。 全然不知道他心里的矛盾,顾倚风只当他此刻说出来的就是全部的想法。 心底用来藏金子的小洞没有被填满,光线昏暗的深处还趟着只贪婪的恶龙,执拗地想要得到更为珍贵的珠宝。 啊啊啊这男人真是烦死了!就没有听出来她的暗示吗! 越想越气,顾倚风索性也不搭理他了,直接掀开被子准备睡觉。 全程还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像是一只貌美的小河豚。 没有任由她一个人生闷气,时绰走到床边,单膝蹲下,掌心探进被子里。 “走开走开!仙女要睡觉了!”被他闹得瑟缩一下,顾倚风连连挪动身子向后跑,就跟怕他会继续追击般,又道:“不许再碰我了,要不然明天你就给我回京市!” 被威胁到,时绰的眉尾轻挑一下,果然不再有动作。 无奈地帮她掖好被子,时绰只道了句“早点休息”就去洗澡了。 看着他修长的背影,顾倚风不受控制地喉间一滚。 他的肌肉线条练得非常好,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都无可挑剔,不自觉地就被勾起某些难以言说的悸动。 她忽然想起初中的时候,学校组织了一场世界美术史鉴赏活动,PPT里有一张米开朗基罗《大卫》的照片,班里大部分的女生都羞涩地捂住眼睛,要不就是手指露出一条缝,想看又怕别人看见自己看。 可她却看得直白。 甚至能在老师的提问下,头头是道地说出一大堆鉴赏成功,当时的美术老师问她是不是对艺术品有兴趣,她想了想,答得更直白—— “没,就是觉得他肌肉真好看。” 现在,那种感觉又来了。 她对时绰有一种莫名的向往,但某种时候,这朵高岭之花又让她不自觉放慢脚步。 然后踌躇不前,甚至再三思索后的倒退一步。 她喜欢他自然流露的温柔,喜欢他能将所有事情安排好的行云流水。 还有很多更为俗气的优点,比如一副无可挑剔的皮囊,以及令人叹为观止的赚钱能力。 但与这些为之对应的,就是他混在矜贵气质中,凌驾于一切的漠视。 虽然他刚刚那样说,可她还是忍不住想,她真的会一直是他的例外吗? 这种不真实的担忧,在一星期后,达到了顶峰。 起因是季成羡打来的电话。 “你说什么!” 不自觉抬高了声量,顾倚风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相信。 她今天正好回京市有些事,没想到刚下飞机就得知这样的消息。 手机另一边的男人只顿了一秒,重复道:“时氏和顾氏正在争一个多企联合品牌的项目,利润很大,这事闹得有点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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