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向大人讨好邀功的孩子。 “我那笔房款还剩多少?” 司羽却像没听到一样,直接打断他。 “都在,我一分钱没动。怎么了,你要用吗?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 陈耀光懵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了,急切道。 “是,你转给我!” “好!” 他不假思索地应下。 “还是我以前的账号,尽快!” 司羽说完就急匆匆要挂。 陈耀光赶紧拦她:“等下,你现在在哪儿?你告诉我,我这就带着钱去找你。” “不用!” “不对,你真的是司羽吗?是不是旁边有人逼你,还是说你被骗了?” 陈耀光缓过劲儿来,想起最近看过的社会新闻,心中警铃大作。 “真的是我。” 司羽声音有些无奈。 “我不信,除非你证明给我看。” 他也不是不信,他只是怕她挂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他的心也跟着紧缩成一团,万一她真负气挂了… 她终于开口了,语气意外地柔和:“咱们第一次见面时你穿的衬衣是黄底椰子树图案的,戴了个墨镜,特别欠扁;你喉头右侧有个粒大的小红痣,很可爱也很性感;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是粉红色头盔,上面印着 hellokitty,本来我不喜欢,碎掉时却惋惜了很久;你冲浪时很帅,脖子里的项链吊坠是个骷髅头;开赛车时,尤其把我从失控摩托车上救下来的那次也格外帅,突然出现在我老家门口时更帅,就像天神降临,全身都在发光;还有,你帮我定的五星级酒店浴缸非常好用,洗澡水还是温泉,我特别特别喜欢......” 陈耀光猝不及防,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眼泪突然自己冒出来了。 他以为她恨死自己了,没想到她记的全是他的好。 司羽已经停了下来,说:“够了吗?” “司羽,”他虽极力控制,声音还是微微发颤,“别生我的气了好吗?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天都是灰的,我跟生重病了似的,没一天能睡好觉,你回来好不好,我都改......。” 话没说完,突然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音量特别大:“Are you kidding me?(你和在开玩笑吗?)” 口气激烈,好像在和人吵架。 他如冷水击脸,瞬间清醒,立刻收起刚才的脆弱和乞求,变了语气:“你真的在美国?” “我......” 司羽犹豫了一下。 刚才的他让她好不酸涩,他那样的人,何曾说过这种服软肉麻的话? 正要往下说,突然听到了星宇的声音:“爸爸,你还没打完电话?妈妈说你再不过来饺子都泡烂了。” 所有的柔情立刻凝固成了冰碴子,她的声音也冷硬起来:“是,记得转钱。” 把电话挂了。 陈耀光呆呆站在院子里,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蹿全身。 有些事,猜测是一回事,对方亲自证实是另外一件事。 她亲手掐灭了他最后一丝希望。 不远处,不知谁家在偷偷放烟花,砰砰砰,一朵朵金色、红色、紫色的牡丹花在天空次第绽放,流光溢彩,美不胜收,却又转瞬即逝。 陈耀光站在原地,一遍遍地拨电话过去,一遍遍地听客服说查无此号,魔怔了似的。 她用的是虚拟号码。 云南边陲的镇康县,司羽刚挂了电话,董哥也收起手机走了过来,走得急,浑身肥肉乱颤:“王八蛋,连我的面子都不给,说涨价就涨价!” “他要多少?” 司羽倒平静。 “连找人带救出来,二十万,一分都不能少。上个月还十五万,他妈的!” 董哥愤愤不平,不像装的。 “先不说钱,这事他到底能不能办?” “这你可以放一百个心,这事狼叔要说自己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董哥把胸口拍得砰砰响,又压低声音,“他是缅北人,雇佣兵出身,有路子也讲信用,就一点,贵!就这还一堆人拿着钱排队求他,他挑得很,不是谁都帮,要不是我出面…,我也是看黄霖的面子。” 司羽沉吟了一下,说:“你告诉他,我愿意出三十万,找到人给十万,救出来付另外的二十万,但要快,我要十天内收到确切的消息。” “哇!” 董哥忍不住吹了下口哨,重新打量了她一番,说:“看不出来啊,小妹妹财力这么雄厚。” 眼前的年轻女孩素面朝天,穿着样式最普通的灰蓝色冲锋衣,住 60 块一晚的小旅社,出手竟这么豪爽? “什么财力?是我奶奶把老家的房子卖了,再找不到人她眼睛都要哭瞎了。放心,只要事成,你的佣金也翻倍。” 司羽警觉,赶紧扯了个谎,说完心里一阵苦涩,世上哪还有牵挂他们姐弟的人? “爽快!” 董哥打了个响指,笑逐颜开,让她放心,说他一定会竭尽全力,促成此事。 董哥走了,司羽站在旅店门口,慢慢地吸一只细长的烟。 冬天的太阳是白色的,照在人身上一点温度都没有。 站在这里,一抬头就能望见山,还有森严的高墙和铁网,那一边就是让人谈之变色的缅北。 她在黄霖的建议下改道,没去昆明,直接来这里碰运气,董哥是黄霖推荐的,说他很有些门道。 不来不知道,来了才知道什么叫世人皆苦。 她身后一排密密麻麻十几家小旅馆,接待的都是从全国各地来寻亲的人:有从贵州过来、白发苍苍普通话都不会说的老父亲,也有来自江西一脸焦灼的年轻妻子,家里两个孩子嗷嗷待哺,丈夫却在缅北的电信园区关着......。 这些旅社条件非常简陋,不仅墙皮斑驳,连床漆都剥落了,每家门口都贴着“避免被骗到缅甸做电信诈骗”的警方贴士,但胜在离公安局近,走几步拐个弯儿就是。 每天天不亮一群人就黑压压地聚集在公安局门口,伸长脖子打听最新消息,基本都是失望而归。 她不能像他们这样耗下去,她得铤而走险,另辟蹊径。 烟抽完了,司羽的神情也由怅惘慢慢变得坚定,陈耀光带给她的痛苦波动已经平静下来。 对现在的她来讲,爱情像天上的月亮一样渺茫遥远,曾经被它的光照到过,就已经很好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点开,陈耀光转的钱到账了, 整整一百万! 她睁大眼睛,再数一遍,没错。 一股热流直冲她的眼底,喉咙也瞬间被堵住了。 这是他能拿出来的、所有的钱。
第83章 83 .图穷匕见 过完正月十五,陈耀光突然约阮云珊去外面吃饭,选了家非常高级的餐厅。 阮云珊满心欢喜,精心打扮了一番,愈发艳光逼人,到了后发现陈耀光今天也很不一样。 他不仅罕见地穿了套笔挺的西装,还用了发蜡,头发全往后梳,愈发显得眉目黑亮面孔冷峻。 两人走在一起登对养眼,所过之处总有人回头看他们。 餐厅环境幽静,阮云珊款款坐下,眉眼含笑,说:“有什么事在家说就好了,花这个冤枉钱干吗?” “这地方你还记得吗?” 陈耀光不答反问。 “当然,那会儿你天天吹牛,说发达了带我来这里吃饭,让我点最贵的菜。” 阮云珊一脸甜蜜,又变成了少女,边说边整理披肩上的流苏。 陈耀光表情温柔怅惘:“可惜直到你走我都没能实现承诺。” “过去的事说它干吗,往前看不就行了。” 阮云珊宽厚温和。 衣着笔挺的服务员走了过来,征得他们同意后开始上菜,每道菜都艺术品一般精致。 陈耀光说到做到,点的全是餐厅最贵的菜品。 两人边吃边聊,气氛轻松愉悦,直到上了阮云珊最喜欢的甜品,奥地利苹果馅饼。 陈耀光看她吃得差不多了,突然开口,说:“年已经过完了,你后面有什么打算?” “不急,你们这两天不是要搬家吗?多个人多个帮手。” 阮云珊虽还笑吟吟的,心却一沉。 “这个倒不用你操心,现在有搬家公司,方便得很。” “星宇刚刚才接受了我,我怕我突兀这么一走......。” 阮云珊话没说完,因为陈耀光眼睛幽深锐利,仿佛能看到她内心最深处。 她放下叉子,说:“我不会吃闲饭的,你的自媒体团队不是租到办公室了吗?肯定有我能干的活儿。” 陈耀光摇头,说:“不合适。” “咋就不合适了?你连红梅婶都安排了,我难道连她都不如?” 阮云珊不高兴。 陈耀光不说话,就那么直直看着她,眼中翻腾着复杂的情绪。 阮云珊有些吃不消,说:“不行就不行!这样吧,我在附近租个房子,接送孩子上学,这总可以了吧?不管咱俩关系如何,星宇都是我儿子,我舍不得让他空欢喜一场。” “那你一开始就应该和他说清楚!” 这话似乎说到点子上了,陈耀光有了反应,语气很重。 “说清楚什么?” 阮云珊装傻。 “说你只是回来暂住,说咱俩永远不可能复合但都是最爱他的人,说你会定时回滨城看他。” 他几乎一字一顿。 这番话想必在已他心里过了好几遍,这顿饭也不是白吃的。 阮云珊明白过来,脸色顿变,声音不由地硬起来:“耀光,滨城不是红日升,孩子也不是你一人的,我留或走,你管不了!” 好好好,果然还得走到这一步。 陈耀光立刻坐直,说:“大年三十,你带星宇去电影院看熊出没的那一天,有个姓司马的来过红日升,指名要找你。” 阮云珊身体剧烈一颤,脸上的镇定瞬间荡然无存,眼中都是惊慌。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了,他和你说什么了?你千万别信,这人的人品很有问题,以前还和我有点过节。” 她近乎语无伦次地说。 “什么过节?这个吗?” 陈耀光掏出一张纸,摊在她跟前。 阮云珊像挨了一记重磅炸弹,脸煞白,涂得鲜红光润的唇也剧烈颤抖起来。 那是一张她签名并按了手印的借据,金额是七十八万。 她抬头看眼前这个面无波澜的男人,首次感觉到了他的城府和可怕。原来他早知道了一切,那他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地和她相处这么久? 陈耀光本不想图穷匕见,他念旧,总想给她留点体面,也是给过去的他留体面,直到初二那天,他发现她已潜移默化地把孩子变成了她的武器。 那一刻他不寒而栗,却谨遵约定,忍到过完年才出手。 “司马那天闹得特别厉害,说要报警,还要起诉。云珊,你到底怎么想的,这可不是简单的经济纠纷,是商业诈骗,刑事罪,要坐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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