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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关系是在说分手的那一秒就算结束，还是需要两人之间完全没有了感情和牵连才算？ 如果一个人因为某些“不得已”或是“为你好”的理由而擅自做下决定，TA 是不是就可以站在这段感情的制高点上？ TA 因此的所有选择都理应得到谅解吗？ 程柠躺在床上，思考着这些问题，得不出一个具体的答案。 田晓孺讲的那些故事，程柠其实并不确定其中的真实度有几分。 一些细枝末节确实能跟她认识的、了解到的周航保持一致，但毕竟所有讲述只来自一人的视角，有没有添油加醋，有没有夸大其词，这些，她都不知道。 要打个电话去给周航证伪吗？好像也没必要。 且不说田晓孺这次来找她，周航知不知情，既然他们在一起的那一年间，他从来没跟自己提过，那就说明周航并不想让她知道，起码，现阶段不想。 程柠一字一句地重复回忆着田晓孺所说的，她和周航异地期间的那段故事，还有她最后一段话时有些歇斯底里的表情。 她在脑海中想象、重建当时的场景。 某一刻，突然好像有些理解了，为什么周航会在刚从日本回来的那个早上跟她提分手。 如果他没办法克制分离焦虑障碍的发作，要和程柠继续一起，就只能放弃在日本的发展机会，毕竟，距离程柠研究生毕业，还有足足两年。 而如果他留在日本，那么他们很大概率会重复六七年前他和田晓孺的那段异地经历，感受疲惫、厌烦、焦躁、抗拒，直至程柠提出分手。 如果结局早已注定，何不将这段关系，结束在一个双方都还保留有美好记忆的时候。 当然，以上假设只是程柠基于田晓孺给她的信息的揣测，至于是不是周航的真实想法，还有待考究。 如果这就是他当下能做出的最好的决定，程柠觉得，她是可以理解的，充分理解。 但理解不代表不失望。 也许周航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过了，但他偏偏忘了，这到底不是同一个人，程柠不是田晓孺，他不能因为经历过一次，就觉得全世界的女生都跟他的前女友一样。 他怎么不问问她，是不是愿意和他一起面对分离焦虑，是不是愿意为他牺牲一些社交时间，甚至睡眠时间，是不是愿意对他每天的几十个电话、上百条信息作出回应… 他默认她不愿意，他对自己没信心，也不相信她能做到，所以他不说，所以他选择沉默。 田晓孺所期待的，程柠会有的自责、内疚、遗憾，没有发生。 反而让她更相信一件事情： 没有在一起那就是不对的人，对的人是不会失去的。 但田晓孺的到来，确实让程柠生出了一根要好好捋捋她和李循关系的线头。 双手放在脑后，她在天花板中想象出了两个以前练习毛笔字时的田字格，把目光当成毛笔，在格子间一笔一划地认真提写—— 一 丨 丿 乛 一 丿 丿丨丿 丿一 丨丨 一 一 一 最后一笔刚落下，手机铃声正好响起。 程柠看着来电显示，想曹操曹操就到。 “喂——” “我在医院，护士说你已经出院了？” 程柠“啊”一声从床上坐起。 “嘶——”她揉了揉太阳穴，“早上医生检查过后，说是没什么问题，就让我出院了，回家静养就行，忘记跟你说一声了。” “坐沙发上起猛了？” 李循站在病房门口，一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一手提着江嫂送去他单位的保温袋，里面装着她特意为程柠准备的羹汤饭菜，知道这是李循喜欢的女孩儿，江嫂在准备时尤其用心。 “床上。” “住院几天还没睡够呢？怎么一回家就躺床上了。” “……” 程柠觉得自己以前对李循的印象还是太片面了，怎么之前从来没觉得他还有这么喜欢呛人的一面。 李循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午休时间只够他从单位来回医院一趟，要把江嫂给程柠准备的汤汤水水送过去东方韵再回去上班，铁定是来不及了。 “那你今天没口福咯，江嫂好像给你炖了虫草花胶羹，只能我勉为其难帮你吃掉了。” “啊！不行！” 程柠从小没在柳惠洁身上体会过的“妈妈的味道”，住院几天，倒是从江嫂身上感受到了。 “江嫂的一番心意，我怎能辜负！其他的赏你了，虫草花胶羹给我留着，你晚上带回来吧，我热一热吃。” 李循不知道，他此刻脸上的表情究竟有多灿烂，引得附近的人都禁不住朝他这边频频看去，他边笑边往电梯的方向折返。 “行吧。” 木木有一段时间没见到程柠，早在程柠走下电梯的时候，就已经认出了她的脚步声。嘶哈着舌头蹲坐在门口等着大门打开，黑白色的尾巴在地面上疯狂地来回扫动。 “滴答——” 门锁打开。 程柠走在前面，李循手里提着东西跟在她的身后。 一只脚刚刚踏了进去，木木就激动地要跳到程柠身上，李循赶紧喝住了它。 “木木，Stop。” 木木来这个家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凶地喝斥，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原本搭在程柠身上的两只前爪，瞬间放了下来，蔫蔫地趴在了地上。 程柠踢掉了脚上的鞋，跪坐在木木身旁，低下头侧着脸，一边看着木木一边顺着它头和背上的毛，整个人就差贴在地板上了。 “木木！一段时间没见你又长大了不少！是不是胖了？小狗猪猪，快来，让阿姨摸摸抱抱。” 木木耷拉着脑袋和眼皮，望着李循，又看向程柠，一脸委屈。 李循拿出程柠的居家拖鞋，放到了她脚边，摸了摸木木的下巴和脑袋。 “乖啊，你柠柠阿姨刚出院，不能跳她身上，容易站不稳。” 木木像是听懂了，哼哼唧唧地回了两句。 李循提着保温袋进了厨房，将花胶羹从保温桶中倒入碗里，微波炉加热三分钟，就热好了。 戴着隔热手套，将装有花胶羹的碗从微波炉里拿出，放到了餐桌上。 桌上已经摆放好了阿姨提前给李循做好的饭，从李循下班开始做，等做完李循也差不多到家了，李循不喜欢家里有人，一般阿姨做好后直接放到餐桌上，把厨房收拾好后就走了。 “洗个手，过来吃饭了。” 程柠往料理台走去，把手洗干净，坐到了李循的旁边。 “我在家吃过晚饭了，今天过来，就是要把这碗花胶羹搞定！” 平常李循自己在家，阿姨只做一荤一素一汤，刚好够他一个人吃，今天李循以为程柠会过来一起吃饭，还特意让阿姨多做了两个菜。 “怎么，看不上我家阿姨做的饭？” “……” 程柠刚舀起一勺子花胶羹，正要吹一吹送进口中，听罢李循的话，将勺子重新放回碗中，两手叉在腰上，装作挑剔的样子斜眼扫了一遍桌上的四菜一汤。 “嗯…跟我家阿姨做的吧…差不太多…要是江嫂下厨，可以考虑来你家吃。” 李循夹起一个阿姨自己包的蛋饺放进口中。 “行呀，改天请江嫂过来，专门给你做一顿。” 边吃边聊，程柠的一碗花胶羹很快吃完了，她抽了两张餐巾纸，擦了擦嘴。 吃完后，她没立即离座，右手手肘架在桌子上，手掌向内屈起把头撑住，歪着头侧着脸看着李循吃饭。 李循端起碗喝了一口汤。 “吃好了？” 程柠的姿势没变。 “吃好了。” “再喝碗汤吗？” “不喝了，饱了。” “夜大什么时候开学？” “下周一，但我哥给我请了一个星期假，说是让我下周去复查了没问题，再回去上课。” 李循点了点头。 “开学人多，是容易乱。” “噢，Klya 姐今天给我打电话了，跟我说了程礼那事儿后续的处理方案。” “怎么样？” “说是已经把程礼开除了，还把他列入了行业黑名单，其他跟意达有合作的公司都不会再录用他。这处理结果超出我预期欸，本来以为最多也就是内部警告或者什么年终奖奖金、优秀员工评选资格取消之类的。” “挺好。你个人部分呢？” “说是给我保留了其他项目的实习机会，只要我想去，直接联系 Helen 姐就行，还问我要不要安排心理疏导，我其实感觉还好，不去也可以，你觉得呢？我要去接受一下心理疏导吗？” “不是请了一星期假，在家没事做的话，去听一下也无妨。” “行…对了，等你吃完，我想跟你商量件事儿。” 李循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向程柠。 程柠今天没化妆，以前她总觉得出去见人，多少化点妆会更有气色，哪怕只涂个口红。后来跟李循熟了，况且她素颜的样子他也不是没见过，也就慢慢不在乎这件事情了。 “你说。” “等你吃完呗，不着急。” 听罢，李循拿起还剩下的小半碗饭，继续低头慢条斯理地吃着，程柠依旧保持着手撑头的动作，看着李循吃。 一个人吃四个菜确实是有点多，李循又花了八九分钟才将剩下的饭吃完，程柠给他递了两张餐巾纸。 李循接过，擦了擦嘴巴。 “说吧，什么事儿？” 木木也结束了它的晚饭，在李循和程柠的脚边钻来钻去，试图要引起他们的注意。 程柠弯腰，伸手在木木的头上摸了两下，再抬头看向李循。 “李循，你喜欢我吗？”
第五十一章 爱是想触碰又收回的手 “嗯，我喜欢你。” 李循将手中的餐巾纸团成一团，小弧抛到了桌旁的垃圾桶里，几乎是在程柠的话落后，没有一丝迟疑地立即答道。 视线看向程柠，目光相接中，两人的表情都一脸的从容与淡定，仿佛他们只是在谈论着“今天天气不错”的话题。 程柠在得到李循肯定的答复后，居然毫无意外地点了点头。 在沉默中对视了两三分钟，到底是李循先沉不住气，轻声开口。 “我喜欢你，然后呢？” 在问出了这句话以后，他的心跳才开始慢慢加速起来，手心微微出汗，两手交握着，在相互用力按、掐着另一只手的虎口。 程柠把面前的碗筷拿走，抽出一张纸巾，揉搓成长条，撕开三份，摆成了一个三角形的形状，每个纸团各放在了三角形的三个顶点处。 摆好后，她望向李循。 “你知道心理学里面，有一个词叫‘移情’吗？” “Transference，最早是弗洛伊德提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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