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脑震荡后住院的第三天上午,程柠就出院了。 程桉把她送回家后,又匆匆赶回剑旗。 没换衣服,程柠回房间后就直接躺在了床上,盯着天花板,回想昨天下午她跟田晓孺见面的场景。 挂掉电话不到一个小时,田晓孺就戴着一副超大墨镜走进了病房,手里还提着两杯打包的咖啡。 “总不好空着手来,买水果好像老套了一点,热咖啡可以吧?” 知道田晓孺要来,程柠提前把身上的病号服换下,换了一身宽松休闲的家居服,坐在了小沙发上等着。 田晓孺摘下墨镜放到自己的单肩挎包内,自行拉开了一张椅子坐下。 “你好,程柠,初次见面,我是田晓孺。” “你好。” 田晓孺拿起桌上的咖啡,隔着杯身确认了一下温度,放至唇边喝了一口,又将程柠的那杯往她那边推了推。 “今天突然打电话给你,约你见面,你应该觉得很突然吧?” “是有些意外,之前好像没听周航提起过他前女友的事情。” 程柠没有拿起放在她面前的咖啡,但看着田晓孺喝咖啡的动作,有些忍不住打量起了她来。 田晓孺的身材极好,一头长卷发披散在肩上,黑色的挂脖吊带凸显了她上身的傲人维度,紧身长裤加高跟鞋,拉长了她的下身比例,她的眉毛画得很细,轻微上挑,眼型偏细长,眼角向上,是标准的美人丹凤眼。 论长相和打扮,程柠跟她,完全不是一个风格的。 程柠此刻的宽松 T 恤、休闲长裤、丸子头加素颜,跟她一对比,活像个未成年。 “我们高三在一起的,大一分的手,说起来…” 田晓孺掰掰手指头。 “六年前、七年前的事情了…据我所知,跟我分手以后,我和你之间,他没再谈恋爱…啊不对,那我应该算是他的前前女友了。” 程柠还是没搞清田晓孺这次来找她的目的。 “你们在一起,已经是六七年前事情了,期间你们一直没联系过吗?你今天怎么会突然想到来找我呢?” “你知道我和周航分手的原因是什么吗?” 程柠抬了抬眉,嘴唇也抿成一条直线,用表情来表达不解。 “异地。高考后我去了日本留学,他考上了夜大,留在了夜城。我们是因为异地分手的。很熟悉的分手原因,对不对?” 很熟悉的日本,很熟悉的分手原因。 “刚开始异地,我们还坚持了快一个学期。他很努力在维系这段异地恋,每天给我打电话、发信息,是我坚持不下去,先放弃了。” 田晓孺做的是长款的水晶美甲,指甲盖上涂着粉嫩的渐变色,食指上贴着硕大的水钻,指甲尖尖在轻敲着手中的咖啡纸杯。 “前两年我在 TG 上跟他联系过,但他没有回复我,直到上个月,我在朋友的心理治疗所撞见他,才知道他现在在 NS 设计…” 听着田晓孺的话,程柠的心里不是没有波澜的,对比之下,周航从日本回来,便立即向她提了分手,田晓孺口中的周航的那些“坚持和努力”,她甚至没有体会过。 是因为上一次的坚持没有结果,所以在和她的又一次异地恋面前,就直接选择了放弃吗?是对她没有信心,还是因为不够爱呢? 程柠不想听了。 “抱歉,我对你们的恋爱故事不感兴趣,周航跟我提分手的原因,我想我已经知道了…” 程柠猛地站起,忍住突如其来的一阵头晕,做出想要送客的姿势。 田晓孺坐在位子上,并没有起身。 “真正的故事我还没有开始讲呢。” 田晓孺朝沙发处点了点头,示意程柠坐下。 “这个故事可能会有点长,希望你有耐心听完。” 程柠重新坐下,有些无奈,“你说吧。” “周航跟你说过他爸妈的事情吗?我猜,他肯定不想跟你说。 他从小跟外公外婆一起长大,没见过他爸,他妈后来嫁到加拿大去了,又生了一个弟弟,就更不管他了。 他妈怀他的时候才 17 岁,他爸才 85,两人是同学。外公外婆知道她妈妈怀孕,要拉她去打掉,也不知道他妈怎么想的,书也不要读了,偷了家里的存折,跟男孩私奔去了。 他外公当了一辈子军人,气得要命,又觉得丢人,孩子生下来以后也不肯让他妈回家,登报要断绝父女关系。 没几个月,要开学了,男孩拍拍屁股走啦,要回去读书了,生下的儿子嘛,送别人也好,扔孤儿院也好,不敢跟家里人说,反正是不要了。” 周航从来没在程柠面前提过家里的事情,偶尔聊到相关话题时,他也总是微微含笑,听程柠一个人说。 “外婆还是舍不得看自己女儿受苦呀,在外面给她们租了房,瞒着她爸偷偷给她接济,想等外公气消一点儿,再把他们接回家。 周航他妈妈自己都还是个小孩儿,17、85 岁,连自己都还养不明白的年纪,怎么可能天天呆在家,对着一个每天哇哇大哭的婴儿有耐心呢? 哦,我爷爷跟他外公是战友,这些都是外婆告诉我奶奶的。 周航她妈妈半年后就受不了了,白天给他喂一顿,换个尿布,把小孩一个人扔在出租屋里,自己跑出去玩,中午回家看一眼,再喂一喂…常常被住附近的邻居投诉,每天都能听到小孩在屋里哭,饿醒了就哭,哭累了就睡…” 程柠两手紧紧握在一起,她和程桉从小到大都在一个完整、有爱的家庭中长大,田晓孺口中的场景,是她无法想象的。 她一边听着田晓孺的回忆,一边无意识地把右手大拇指的指甲掐进了左手的掌心,在手心处留下了一道道月牙形状的掐痕。 “周航两岁多快三岁的时候,外公终于松口,就把他们接回了家。好在小伙子很是结实,除了营养跟不上,其他身体检查都很正常,他现在还能长得这么高大,不容易… 我从小学开始就跟周航一个学校,忘记是从几岁开始喜欢上他的,那会儿暗恋他的同学可不少,可能因为我跟他从小就认识,厚着脸皮死缠烂打,最后还真被我追到了。” 回想起那段年少过往,田晓孺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很淡的笑容。 跟无数 17、85 岁恋爱的年轻人一样,那时的他们是那样的简单和开心。 高考结束,田晓孺出国读书,三岁前的那段童年经历对周航留下的影响,才慢慢浮现了出来。 “我也没去多远的地方留学,就在东京,那一个小时的时差基本可以忽略不算了。 我当时想的是,这点儿距离,想见面了,周末或者任何一个假期随时就能见上,飞机两个多小时就到了,跟那些动辄十几个小时飞机的异国情侣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对吧。” 刚分开的第一个星期,两人的沟通时间、频次,都还很正常,大学生活刚开始,忙着熟悉新同学、新环境,抽空就向对方分享自己的行程和遇到的新鲜事情。 田晓孺的舍友也都知道她有一个在国内的男朋友,经常能听到她晚上在宿舍的阳台上用中文讲电话。 “我那时候日语不是很好,周末和晚上还要去上日语课,功课也比其他同学要吃力,慢慢的,我回他信息就没那么及时了,每次打电话也是不到五分钟就要挂。 从第二个月开始,每隔几个小时,我就能看到手机上他给我打的十几个未接电话,只要我没有及时回复他,他就会一直打,其实他找我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但只要联系不上我,他就会非常焦虑。 不夸张,那会儿我每天都要备五、六块手机电池在身上,上课的时候还好,他还能克制一下,但课余时间我已经没办法跟同学有正常社交了,一顿饭我可能需要出去接三四次电话,逛街也是,消息会不断进来,慢慢地,同学、舍友出去也很少叫我一起。 每次只要我回夜城,或者他来日本,我们见上一面,他的这种焦虑会缓解一点,但最多只能维持个几天,以至于后来我看到有消息或者来电提醒,都会条件反射地烦躁、想要逃避。还不等第一个学期结束,我就受不了跟他提分手了。” 田晓孺换了个姿势,将原本叠在上面的右腿放下,换成了左腿。 “也就是前两年,我才知道有一种病叫「分离焦虑障碍」,分离焦虑障碍最常在儿童时期开始,可能会持续到青少年时期,有时甚至会持续到成年。 有这种病症的人,一旦和他在意的人长时间分开,就会产生极大的不安全感和恐惧心理,分开的时间越长,焦躁感会不断加重…你别说,这种病跟控制狂还有点像,但跟控制狂的区别在于,他只是需要确认你在哪,保证他是能联系得上你的,并不会控制你在干嘛。 这种持续焦虑的状态会一直持续到分开结束,又或者,其中一方忍受不了彻底离开。只有达成这两种结果的其中一种,他才会罢休。” 这一刻,程柠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情。 为什么周航在收到 NS 设计邀约的时候,第一反应并不是高兴;为什么只要他们在夜城分开超过两天,周航就会开车在小区门口等她,只为了看她一眼;为什么在分手时,他会说“等他准备好”…… 从日本回来之前,他们已经一周没见了,想必那会儿,他已经很痛苦难受了吧。 “所以,你今天来找我,是想我劝我跟周航复合?” “不不不,你完全误会了。” 田晓孺摇头。 “听说,跟周航分手以后,你过得很好,又是去奥城看球赛,又是在大公司实习,身边也很快有了其他的男生追求…” 田晓孺将手中的咖啡纸杯捏成一团,还挂在璧中的咖啡随着她的动作从杯沿渗了出来,顺着手背流到了她的手腕上。 她倾身向前,抽了两张纸巾。 “我只是替他不值,你们才分手多久?也就三个月吧?他在日本这么辛苦地接受心理治疗,还不是想着万一能治疗成功,他和你还能有机会复合…凭什么,你转头就能把他给忘了?大费周章来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让你们重新一起,我只是想告诉你,周航很好,有这个病不是他的错,我不要他孤零零地自己一个人承受这些,你又凭什么能置身事外?我要让你一起承担,一起伤心和内疚。”
第五十章 每段感情都各有使命 一个人要在上一段感情分手后的多久喜欢上另一个人才不算花心? 一天就够?还是要半年? 如果 TA 是提分手的那个,会不会被质疑是早已“精神出轨”或早有预谋? 那如果是被分手的那个呢? 一个人要在别人分手后的多久去追求,才不会被说是“撬墙角”? 心动来临的那一刻,是不顾一切地接受,还是应该权衡清楚彼此是否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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