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裴雪的反应,却是实实在在听进了心里,就好像和陈熠驰一起经历过那段黑暗一样。 江斯朗不会哄人,但也不想看裴雪在这干流泪,安慰几句都已经过去了,陈熠驰现在不好好的嘛。 长那么高,那么壮,那么会赚钱,还那么会勾引别人老婆……不是。 “上次苏阳的生日会听说你也去了,那你注意到那些人看到陈熠驰回来的反应了吗?” 裴雪默默流着眼泪,太过心疼了,根本无法细细回想那一晚别人的反应,但印象里可以用无比震惊来概括。 江斯朗说:“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在美国和人合伙开公司的事,知道的人不多,所有人都知道的,只有他过得有多惨。” 断了金钱支援,断了最重要的人脉,要在异国他乡,孤军奋战,忍受着所有白眼和嘲笑,隐忍苦撑。 陈家的弃子,活下来就很好了。 “所以要说最意外的,是没人想到陈熠驰都那样了,还能翻身。” - 江斯朗为趴在吧台哭个不停的裴雪调了杯玛格丽特。 半个小时前,蒋佳伶顶着哭红的鱼泡眼接韩杨的视频电话,他打球受了伤,现在人在医院包扎,让蒋佳伶去接他,结果视频一通,韩杨先被蒋佳伶像重感冒一样的哭音吓住,接着一看她的脸,反而着急想过来接人。 裴雪一个人留在酒吧喝酒,面前这杯浅黄色的鸡尾酒已经是短时间内的第三杯。 还是难过,江斯朗的话在大脑里不断重复: ‘你问为什么他在美国没能联系你,现在知道了吗,不是他不想,是不敢;当时他小叔给的压力很足,他在保护你,但凡他小叔知道他在国内最放不下的人是你。’ ‘有麻烦的不是他,是你。’ ‘那家伙应该憋得挺难受的,我听斯逸说,他喝醉酒都叫你的名字。’ 裴雪心里空得难受,抬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江斯朗,你有他在美国读书的照片吗,我想看看。” “我怎么会有他的照片。”江斯朗笑,“他照片又不招财,又不辟邪,存着干嘛,浪费内存。” “那江斯朗,我还想再喝一杯,谢谢你。” 江斯朗看过去,裴雪脸颊泛红,眼神迷离,双手乖巧地收在怀里,模样是醉的,但不忘基础的礼貌。 “真把我当调酒师了。”江斯朗皱了皱眉,手机停在拨号页面,嫌吧台太吵,叫住旁边穿黑色制服的男生,“Peter,你帮她调,记Leo的账上。” 男生立马换了位置:“好的,boss。” 江斯朗回到办公室才按下拨号键,电话接通,陈熠驰那边吵闹得厉害,他们去的是专业的室内篮球场,没再屈居于韩杨那个后院球场。 “有事?”陈熠驰喘气声巨大。 “今天打球谁赢了啊。” “你就问这个?你弟输了。”陈熠驰笑,“他球技比你还臭。” “说得好像你能赢我,”江斯朗戴着耳机,不耐烦地解着衬衫的纽扣,“别说那么多,你赶快滚来接人,你老婆一个人在我的酒吧喝酒,目前半醉半醒。” “你哪个酒吧?她怎么会一个人去?” 电话那边的杂音消了下去,只有男人跑动引起的风声。 “她和韩杨的老婆一起来的,韩杨不是受伤了吗。”江斯朗说,“担心什么,我让我的保镖离她一米守着她。” “江斯朗,你自己看着她,其他人我不放心。” “那不行,陈熠驰你知道吗,你老婆刚刚一直缠着我——” “缠着你?她缠着你做什么?你离她远点江斯朗,我警告你!” 变得真快,醋王。 江斯朗冷笑着取下耳机,别说裴雪,他现在都想知道陈熠驰到底是怎么忍耐着不联系裴雪的。 吃个醋就够幼稚了,还吵得要命。 陈熠驰一脚油门飚过去花了二十分钟,这期间裴雪又灌了两杯鸡尾酒,不然大脑稍微有一点清醒的空挡,她就忍不住想,那段时间陈熠驰多难熬,多可怜,多孤单。 她没有切身经历,只是想象就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特别难过,同时她也理解了为什么那么多人找各种办法接近陈熠驰,他都懒得搭理。 他不是本心就那么高傲看不起别人的人,是那些人,在他跌下深渊的时候,没有施以援手,反而大张旗鼓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因为大脑拼命想象那些画面的缘故,太活跃了,裴雪没怎么被酒精催眠,只是身体疲乏,看上去是半醉半醒,其实近乎于清醒,可惜注意力比较分散,像她就没留意到身后的脚步声。 从进门开始,就因为外表和气质受到各种瞩目,一路收获眼神追随的男人直奔吧台,停在裴雪身后,盯着她的背影没有开口。 正在帮其他客人调酒的Peter看到陈熠驰,立马加快了手里摇动的速度,陈熠驰用唇语点了杯威士忌,示意他放在裴雪旁边。 过了一会儿,一杯加了冰的威士忌放在桌上,嗙的一下,引得裴雪抬起头看向身边。 深邃眼神,高挺鼻梁,看起来就很好亲的唇,是一位在夜店里遇到,绝对值得出手勾引一把的英俊男人。 哦,他已经是她的男人了。 陈熠驰盯着她:“这么巧?不是说加班吗,怎么加到酒吧来了?” 裴雪慌了,转回身的时候没坐稳,差点从高脚凳上摔下去,被陈熠驰眼疾手快地抱住。 精神再是清醒,身体里的酒精还是起了反应,眼前的眩晕让她难以站稳,整个身子倚在男人温暖的怀里,抓着他的手腕,仰着头,努力看清他的模样。 “陈熠驰!” 裴雪原本是被抱在怀里,看清男人的瞬间反客为主,紧紧抱着陈熠驰的腰,下巴抵着男人的胸肌,哭肿的双眼眨巴眨巴,竟然又哭出眼泪来。 裴雪一哭,慌的人成了陈熠驰。 是他刚刚语气太过分了?还是他故意问加班那句话伤害到小渔了?或者,她来喝酒,本来就是有烦心事,他不关心已经不对了,还那么冷淡。 “我刚刚开玩笑的,小渔,我语气不该那么……” “陈熠驰,你没错!你一点错都没有,你特别好,特别特别好……” 裴雪紧紧抱着他,“我知道你家里的事了,我也知道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找我,我都知道了。” 陈熠驰嗓音低沉:“江斯朗说的?” “不重要,谁说的不重要。”裴雪摇头,“重要的是,我明白了你为什么不想我知道,因为要是我经历那一切,别人知道就知道了,但是我绝对不想你知道。” 裴雪轻轻抽泣,“我不想你担心我,也不想你为我难过。” 陈熠驰抱着她的力度猛地收紧,裴雪被挤得有些难受,但没有推开男人,反而她很喜欢他这么需要她的感觉。 “小渔,不管再怎么难,我都能坚持,再多的问题,我都会去解决,但是如果你难过了,我没办法哄你,没办法安慰你,让你担心的话,很多事都没法去做了。” “我知道,我都明白。” 陈熠驰一出现,刚刚那些可怕的想象,那些被人冷落的孤单,被人轻视的悲伤瞬间消失,都被面前这个鲜活的,有温度的男人打败了。 他有强大的内心,坚实的肩膀,他聪明,不服输,懂得隐忍。 那些事没有把他击垮,反而被他击败。 他是懂得隐忍,绝不低头,永远不会被击败的战神,她的陈熠驰。 “陈熠驰你啊,你就像一颗洋葱!” 裴雪想说的话太多,因为酒精而大着舌头,口齿不清,又着急像告诉对方,于是变得紧张和急迫。 “不着急,慢慢说。” 陈熠驰看着她,耐心地等她说完想说的话。 “我剥开你的心,每接近你一点,我都想哭,陈熠驰,我可能不够好,但是我会努力——” 陈熠驰轻轻抚摸着裴雪的脸颊:“你很好,你特别好,你再好一点,我就配不上你了,小渔。” 他的语气太真诚了,裴雪被夸得脸红,眨了眨眼,突然问道:“你在美国的时候,是不是很想我啊?你说你说,是不是很想!” “当然想你,很想你。” 不是简单的询问,简直是逼着别人承认,恶霸裴裴野心极大,轻易满足不了:“没听见,再说一次。” 陈熠驰低头,捧起裴雪的脸颊,让她看着他。 “没有一天,我是不想你,不想见到你的,我爱你,我想你,想得抓心挠肝,想得睡不着觉,想见你,特别想见你。” 裴雪抓紧男人的衣摆,牢牢地拽着,像湍急的河流里,抓紧了路边的树枝一样,心里异常的安心。 她担心过两人分开这么多年,陈熠驰不是喜欢她,而是对于过去还有留念怎么办。 她也生气和遗憾,他既然喜欢她,为什么不回来找她,两人要错过那么多年。 可是这一秒钟,这一瞬间,她才明白,真爱是有绝对容错的,不管错过多少次,但只要对上一次,就绝对不会分开。 八年前,她以为错过了,但兜兜转转,爱情从未走远,只是换了一个形式陪伴她。 那一张被胶带勉强贴合的照片,重归圆满,严丝合缝,崭新如初。 - 半小时后,黑色SUV停在裴雪小区门口。 裴雪松开安全带,扭捏地看回车里的男人。 “陈熠驰,那,我走了。” “嗯,回去早点睡。” 真够好笑,因为她喝了酒,因为他还要开车,连离别吻都不敢给。 心跳怦然,在夜风中一路走回单元楼,裴雪的心也无法平静,电梯门上照出她粉红双颊,等电梯的半分钟时间里,她的嘴角一秒都没有耷下去,就那么开心。 回到家,裴雪的第一件事是跑去阳台,楼下,陈熠驰的车还没离开。 夜风轻轻扬起裴雪的长发,酒精带来的快乐和勇气还没完全消退,她把头发拨到耳后,拨通陈熠驰的电话。 今晚这么快乐了,不妨再告诉他一个秘密好了。 “陈熠驰。” “嗯。”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隔着手机信号,陈熠驰的声音有一种莫名的温柔,裴雪有些喜欢这种叫他名字能有回应的感觉。 “陈熠驰,陈熠驰!” “我在。” “我想坦白一件事,为什么我那么不喜欢你和林远比较,为什么我那么介意,那么害怕。” 裴雪手压着栏杆,下巴压在胳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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