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载异国旅居,也一样都没敛去他身上那股江南水土下养起来的温润气。 “遇辞!遇辞!” 涂萌萌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发什么呆呢?” 她愣了一下,回过了神,抿唇笑着摇了摇头。 恰逢此时,放在手边的手机响了一声,她拿起来看了眼。 是一则微信好友申请。 她疑惑地蹙了蹙眉,点开看了眼,头像是个穿着芭蕾舞裙的背影,验证消息那栏写着——【遇辞你好,我是芭蕾舞系姚颖。】 她顿了顿。 这人她好像不熟,之前貌似在汇演时一起跳过芭蕾与古典舞的串烧。 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通过。 从验证消息页面退出来,微信消息那一页,除了姚颖刚刚发来的好友验证,以及几个院群的无关紧要的消息外,下方还有个醒目的小红点。 她愣了一下,复又确认了遍,确保自己没看错。 傅则奕给她发信息了,在一个小时前。 而她居然没看见! 急忙点进去。 他只问了句:【明日生辰,回家么?】 回家? 遇辞抿了抿唇,不知道他问的是回二叔家还是回苏陵。 顿了几秒,回了句:【嗯,二叔叫我去吃饭。】 信息发过去,他那边可能在忙,没回。 她又看了看他那则信息发过来的时间,心里不知为何有点沉闷。 她当时到底在忙什么? 居然没看见信息提示。 就在她暗自懊恼之际,对话框里忽然弹出了回话—— 【嗯,那便提前祝你生辰快乐。】 她抿了抿唇,【谢谢小叔。】 本以为话题就此结束,正欲放下手机,对面却又发过来一句:【今晚呢?】 她顿了顿,看了眼对面不知什么时候一句拌起嘴来的涂萌萌和余琪,回道:【和朋友在外面吃饭。】 这句发过去,对面又静了几秒。 在她以为他可能不会回时,新的消息发了过来:【好,那我不打扰了,早点回去。】 她回:【好。】 而后,聊天框陷入寂静。 可遇辞却有些出神,怔怔看了聊天页面许久。 直到一颗脑袋忽然从对面探过来,“干嘛呢?你怎么又发呆?” 她愣了一下,没来得及放下手机。 涂萌萌已经看见了聊天页面,低低念了遍备注:“小叔。” 而后抬头看她,一脸好奇:“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叔啊?” 遇辞从茫怔中回过神,应了声:“嗯。” 涂萌萌一听,更加感兴趣了,“就那天送你回学校的?” 遇辞有些茫然,但还是点了点头,“是那个。” 涂萌萌两眼立刻放光,双手在身前合十,“结没结婚?今年多大?有女朋友吗?” “……”遇辞微汗颜,放下手机,依次回答:“没结婚,没女朋友,今年二十八。” 那天在校门口,涂萌萌只看见是个男性送遇辞回来的,傅则奕当时坐在车里,光线昏暗,只看见了一节下颔。 但根据她“帅哥小雷达”搜寻这么多年的经验,光从那节线条鲜明的下颔来看,绝对是个帅哥! “这么年轻!只比你大八岁啊?”涂萌萌更惊讶了,但说完又转念想了一下,“八岁,也就是说他大学的时候,你才小学五年级!这么一想,好像还大挺多。” 遇辞默了默,提醒:“我上学早两年的,那时候我初中了。” 涂萌萌:“……” 好吧好吧! 其实这么些年,遇辞几乎从没觉得她跟傅则奕的年纪相差有多大。 除了家里那严谨的辈分制度,在那层面上,她需要对他以长辈称呼外,很多时候,她都没有刻意的想起年龄差距这件事。 傅家长辈只有一个老太太,反倒让他俩更加没代沟感。 因为中间断了层。 她父母身故,等同于少了与他同辈分的这一层长辈,而他又那么年轻。
第21章 礼物 裕园。 晚上临睡前,老太太让珅伯去厨房叮嘱,让明日早餐准备长寿面。 遇辞虽说不在,但今年不管怎么说是个大生日,该有的礼俗不能少。 丫头身在异地,但裕园永远是她的家,这满园的烛火,也都是为她点的。 傅则奕近两日有些忙,珅伯深夜时为他送糕点,顺带问他明日早餐是同老太太一起吃长寿面还是吃别的。 他低眸看文件,回了句:“和奶奶一样就行。” 珅伯应了声,替他添茶,随后又想起什么,接着道:“这丫头爱吃枇杷,昨日我瞧东园那棵枇杷树果子熟了,尝了颗还挺甜,以前她住这儿,到时节都不用园丁操心,她就给摘走了,近两年没人吃,好些果子都烂树上了。” 东园的那颗枇杷树也是古物了,年年岁岁结果子时,能长满树,结果量奇大。 老太太不喜欢吃,傅则奕也不怎么吃,他们家丁摘了也吃不完。 之前遇辞在根本不愁,这丫头喜欢吃,也能研究出好些用枇杷做的甜点来,哄着老太太吃。 这两年,她一走,又都吃不完了,家里小厨房也不会她做的那些甜点,于是老太太也不吃了。 傅则奕翻文件的手稍顿,默了几秒,“您明日摘些给她寄去。” 珅伯一听,拍了脑门儿一下,“哎哟,你瞧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傅则奕弯了弯唇,将文件翻至了下一页。 * 第二日周六,遇辞一早就接到了遇晓的电话,让她早点去。 到那时,乔月影正和保姆阿姨一起在厨房忙活。 俩人一大早就去采购了。 遇海城则出门去取昨日就在蛋糕房订的蛋糕。 遇晓今年高三,还有俩月就要高考了,却一点没个准高考生的自觉,拉着她一起追剧。 还美其名曰:“看看哥哥的帅脸,有助于考前精神放松。” 遇辞留在吃了午饭和晚饭,末了遇晓还关了灯,给蛋糕点蜡烛,让她许愿。 昨天余琪买了蛋糕,她们三人没吃完,还给其他宿舍送去了些,于是今天这蛋糕她就没带走,就吃了一块。 吃完蛋糕,她又在那陪着二叔二婶聊了会儿天。 乔月影本想让她今晚留宿的,但她明早还得排练,毕业汇演的时间快到了。 于是乔月影也只得作罢,送她下楼时还不忘叮嘱:“放假了就回来,也不是没地方住,二叔二婶也是你爸爸妈妈。” 她笑着应:“好。” 眼瞅着遇海城又有话要说,便急忙道:“那我走了啊,再晚一点就没车回学校了。” 于是遇海城到了嘴边的叮嘱又被噎了回去,只得送她去坐车。 车子从站台离开,她趴在床边对着乔月影和遇海城挥了挥手,直到二人的身影在车后缩略成两个小点,才收回视线。 而后垂眸看了眼右手腕上的那个银镯子。 须臾,深深吸了口气,微微湿了眼眶。 纵然爸爸妈妈早逝,但她在这些年里,其实还是过得很幸福的。 在遇家受尽宠爱,到了傅家也被老太太视为掌中宝,几乎没叫她受苦。 想到这,她顿了片刻,拿出手机。 已经快九点了。 点开微信,视线注视了傅则奕的聊天框片刻。 他今早又给她发了遍生辰祝福。 她照例回了:【谢谢小叔。】 而后便没了下文。 指尖轻轻点开输入框,键盘弹出来,她沉吟片刻,还是摁熄了屏幕。 尽管没回去,但她也知道,今晚的裕园一定灯火通明。 这种感觉很奇妙,身在他乡,却清晰地知道,在某个地方,有火烛是为自己长明的。 只要想想就觉得很温暖。 她扭头看了看车窗外流转而过的夜色,而后缓缓弯了弯唇。 * 到学校时刚过九点。 海艺没有门禁,从公交站台下来,遇辞慢悠悠往校门口晃。 在快走至校门口时,她倏地顿住了脚步。 海艺的门面很气派,刻有“海州艺术学院”的六块石头排列开,将门前广场拉得很宽阔。 门牌前有块用石头路牙圈起来的花坛,深桃色的郁金香开满了花圃,晚风拂过轻轻晃动。 花海前的石墩上,坐着一抹身影。 许是来时匆忙,身上依旧穿着商务正装,海州早春天寒,他便在正装外加了件黑色大衣。 左手的指尖夹了烟,薄烟飘渺,额发在风中微微浮动,眉眼隐在温和的光影里。 身旁的另一石墩上累放着两个盒子。 垫在底下的那个粉蓝色正方体式的盒子,外圈缠了同色系的丝带,顶部蝴蝶结上系了个小袋子。 袋子里的东西——生日帽,以及一些杯盘刀叉。 是蛋糕。 她愣了愣,脚步生生顿在距离他五十米开外的地方。 烟燃至末尾,傅则奕忽然缓缓抬了眸子,在看见不远处站立的身影后也是微微一怔。 晚风有些大,她站在一片灯火通明处,长发微微纷扬。 傅则奕顿了片刻,两手撑在腿上,缓缓扬了唇。 遇辞脚下像是灌了铅,大脑发懵,许久后才缓缓挪动步子朝他走过去。 见遇辞往这边来,傅则奕也撑着腿站了起来。 “小叔,你——怎么来了?”遇辞走至他跟前,仰头看他。 他提起蛋糕盒上的另一个略小一些的盒子,“东园的枇杷熟了,珅伯给你摘了许多。” 遇辞看了眼他手里的盒子,张了张嘴,“给我寄来就好了,你——” “会坏。” 今早珅伯是打算寄的,快递员说是能送到,但不保证不坏。 这一路颠簸,大概率到这里就不剩几个好的了。 于是珅伯想了想还是作罢。 当时傅则奕正打算出门,见珅伯又提着枇杷回来,问:“寄不了吗?” 珅伯摇了摇头,“能寄,就是寄过去都得坏了,难不成给丫头吃坏果子不成?” 傅则奕闻言默了片刻,道了声:“给我吧。” 今日公司其实有些忙,结束最后一场会议时已是夜幕时分,沈旻本给他订了明天的航班,他思忖了片刻,还是踏上了今日的行程。 因为—— “今日也恰好是你生辰,我来的应该不算晚。” 晚风轻拂,花香裹在风里,他低眸看她。 遇辞也定定抬眸看他,一时失言。 而他看向她眼眸像是夜空的繁星,璀璨耀眼。 半晌后,他弯起唇,低声道:“二十岁生辰快乐。”
第22章 虔诚 遇辞顿了顿,低低应了声:“谢谢小叔。”而后伸手去接他手里的盒子。 傅则奕应了声,将装着枇杷的盒子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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