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沈清梨是在声惊雷中惊醒的。 睁开眼,耳边飘进熟悉的台词,才迟钝地想起自己这是在剧院。 一开始,她明明是在想着怎么制造跟宋律师亲密接触的机会的,不知怎么就睡了过去。 意识一点点回笼,鼻端笼罩在一阵清浅的呼吸里。 沈清梨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 在她鼻尖不足几厘米的地方,宋律师也歪着头靠在那里,似是睡着了。 明明刚才还在指责自己的心不在焉,这会儿还不是跟自己一样。 沈清梨想笑,忍住了。 他的呼吸很轻很浅,好像就算睡着了,整张脸上也写着“克制”两个字。 沈清梨呼吸变得很小心,稍稍朝前挪动了零点几厘米,只要再靠近一点点,她的鼻尖就要蹭到他的。 剧目已经接近尾声,整个话剧时长不短,两小时二十多分钟。 他们就这样,呼吸相闻,到了故事结尾。 想到这个画面,沈清梨控制不住地红了脸。 视线最后落在他眼尾那块小小的疤痕上。 忍不住想,像他这样自律又克制的人,到底能做出多出格的事。 沈清梨还想往前稍稍挪一下,睡着的男人却突然睁了眼。 四目相对,一时谁也没说话,就像电影里很长很长的慢镜头。 沈清梨的呼吸像是被按了暂停键,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心跳。 强自按下心虚,沈清梨朝他扯了个笑:“宋律师睡得好吗?” 心里想着,但凡他懂点事,就该顺着台阶,赶紧将这篇揭过。 可宋南谌偏不如她的意,直直盯着她:“你在干什么?” 沈清梨脸上的假笑碎裂,只能最先坐直了身子,语气故作轻松:“你那块疤怎么回事?” 说着,还伸出手指在他的眼尾点了点。 刚睡醒的宋南谌声音带点低哑,无所谓道:“打架,因为一个傻子。” 是沈清梨没想到的答案,她还想追问,话剧恰巧结束,观众席的人们纷纷站起,为演员们鼓掌。 他们也只能跟着站起身,话题忽然被终结。 回家的路上,沈清梨托着腮,忍不住想宋律师嘴里那个“傻子”。 作为一名小说创作者,她的脑袋不受控制地自行发散,已经脑补出一个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 忍不住偷瞄身旁的人,想问,又不敢。 正出神,手机突然震动一下。 点开,商泠女士给她转了一万块。 沈清梨:【?】 商泠女士直接甩了语音条过来:“沈清梨,这是你阿姨转给你的,当做是替她儿子付你的押金。” 沈清梨眼皮一抖,心虚地瞟身旁的男人,见他神色如常,没什么反应,才稍稍松了口气。 沈清梨气鼓鼓的,给商泠发消息:【我那房子有租客了,你别给我找事。】 商泠语气更嚣张:“沈清梨,凡是讲究个规矩,我问你的时候你说还没到期,怎么转头就租给别人了?我跟你宋阿姨老早就说好了的,这房子必须留给小南,你自己看着办吧!” 沈清梨简直要气炸了,十指快速翻飞,发了一大段文字过去,消息前很快多了个红色的感叹号。 她,被,拉,黑,了! 沈清梨:…… 一路上,沈清梨缩着脖子装鹌鹑,恨得牙痒痒。 前脚她刚鼓动人家宋律师租她的房子,后脚她亲爱的母上大人就把房子租给了别人,这让她的脸往哪搁。 好在,宋律师一路上神色如常。 车子很快到了商家。 沈清梨解开安全带,手搭在门把手上:“谢谢宋律师送我回来。” 说完,转身想溜。 “沈清梨。”宋南谌开口叫住了她。 沈清梨头皮发麻:来了来了。 她满脸堆笑地回头:“怎么了吗?” 宋南谌却没直接跟她提房子的事,而是淡淡道:“我明天就离开北城了,有点事要出差,之后会直接回罙城。” 他的口气,像是在跟她报备他的行程。 沈清梨暗暗松了口气:“那祝宋律师一路顺风。” 宋南谌点头,像是没听到沈清梨刚才和商泠的谈话,径自说道:“等回了罙城,还要麻烦沈小姐多加费心。”
第14章 回信 清明这几天,连绵阴雨,淅淅沥沥下个没完。 商泠女士不着急回罙城,无事可做,索性抽了一天时间来收拾老房子。 这栋房子还是沈清梨外公外婆的旧宅,独栋的小洋楼,平时都空着,只有商泠姐妹两家偶尔回来小住几天,总也没什么时间好好打理。 商泠束着围裙戴着帽子口罩,全副武装,忙活半天,终于忍无可忍朝房间喊:“沈清梨,出来搭把手。” 沈清梨应声,磨磨蹭蹭地从房间出来,脚步有点虚浮。 不知道商泠女士用了什么清洗产品,整个房间里一股奇怪的味道。沈清梨走到窗前,将窗子推开。 一股冷空气卷着泥土的味道扑面而来,让她瞬间清醒。 雨势稍歇,天空却依旧灰蒙蒙的,像是在憋一个更大的招。 商泠女士单手支着拖把,上上下下打量她那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八卦地问:“怎么?跟小宋吵架了?” 沈清梨睡眼惺忪,昨晚熬夜码字,一直到凌晨才睡着,实在跟人家宋律师没有半毛钱关系。 “什么跟什么?” 商泠女士用一种洞穿世事的目光看着她:“前两天恨不得天天在一块,这又突然不出门了,不是吵架是怎么?” 经商泠女士这么一说,沈清梨才想起,她似乎,已经有两天没跟宋律师联系了。 手机一直静悄悄的,也没收到过宋律师的只言片语。 沈清梨没什么追人的经验,只是本能地觉得,这么长时间不联系不算什么好事。 她当即抓起手机,点开宋律师的微信聊天框,想发条消息过去。 刚要打字,又顿住。 该说什么呢?怎样在精准表达自己对他不一般的心思的同时,又不让人觉得无聊呢? 抬头,窗外天际很暗,是雾蒙蒙的青灰色。 沈清梨勾唇,随手拍了张照片,发了过去,配文:天青色等烟雨。 发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土是土了点,但往往收效甚佳。 以宋律师冷淡的性子,沈清梨倒没指望他能回,只需要时不时在他面前刷个存在感。 “沈清梨你过来!”商泠女士已经在另一间房间喊她。 “来了!”沈清梨将手机随意丢在桌上,转身去听候差遣。 房间里有许许多多的旧物,商泠已经分门别类,将需要丢弃的和继续保留的分别放在房间的两侧。她指着地上那只巨大的纸箱子问:“这里面都是你的东西,你看看需要怎么处理。” 自从商泠沈兴和离婚后,她们母女的东西就暂时存放到了商家,一放这么多年,就再没打开过。 沈清梨盯着那只箱子愣了许久,才终于动了动嘴唇:“放旁边我看看吧!” 商泠女士深深地看了她两眼,满脸嫌弃道:“如果没什么必要,直接丢了就行。” “嗯。”沈清梨轻轻应声。 房间的门被关上。 沈清梨蹲在地上许久,直到脚都快麻了,才深呼口气,伸手,拿剪刀剪掉了箱子上的密封胶带。 满满一箱子杂物,相册、书包、玩具、日记本,什么都有,都是十几岁的沈清梨不舍得丢掉的宝贝。 她抿唇,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取出来。 先是许多张照片,有一家三口的,有她一个人单独的艺术照,只是,合照上的沈兴和被她裁掉,只剩下沈清梨和妈妈那半边明显小一大圈的合影。 她将合照原封不动地放在一旁,继续往下翻。 几本书下压着一只书包,旧旧的,布头拼接的简陋图案,洗的都掉了色,是她和小胖子交换的那只旧书包。 沈清梨突然想起在宋阿姨家看到的自己的那只书包,被保存得很好,于是,便也将这只布包拿出来,准备单独存放。 抖动的间隙,几张纸片从书包里掉下来。 沈清梨回头去捡。 一寸照片大小的大头贴,边框裁剪成曲曲折折的花边形状。 她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那个年代大头贴盛行,她放学之后也拉着小胖子一起去学校旁边的小店里拍了几套。 小胖子冷着脸,满脸写着拒绝,可拗不过沈清梨,被她生拉硬拽进小小的拍照室——用简单的布帘子隔开的小小空间。 “来,像我这样,比个花手。” 她最先将两只手比划好,虚虚托在下巴处,衬得小脸明媚又可爱。 小胖子一脸便秘的表情,嫌弃地看了眼镜头:“我去外面等你。” 想溜,被沈清梨一把拽回来。 “行行行,那咱们换一个姿势,这样……”她脸稍稍侧向他的方向,微微嘟嘴,像是要亲他。 小胖子呆愣当场,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沈清梨推他:“快呀!你也要这样的!” 她一把扯着他,一手拿着拍照的按键。 小胖子被迫凑近尽头,脸色涨成猪肝紫,画面就此定格。 沈清梨看着照片上自己的那双眼睛,亮晶晶的,水灵得像淋过水的葡萄,满眼的欢快。 多纯真的年纪。 视线划过小胖子的脸,记忆中那张模糊的轮廓终于清晰起来。 他很胖,脸上肉嘟嘟的,但单独将五官拎出来看却不丑。 何止是不丑。沈清梨盯着那双眼睛,忽然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小心将那几张大头贴捡起来,又小心地放进布艺书包里,宝贝是的拍了拍。 再往下,是一沓厚厚的信封,寄信人很统一,都来自Nan。 沈清梨有点记不太清这号人,顺手拆开一封来看。 了了几行字,笔走龙蛇:虽然我觉得没必要,但你非逼我写,我写了,别生气了。 明明是道歉,却写出一副高高在上气势。 沈清梨乐出了声,终于想了起来。 那时候流行笔友,好像,如果你有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笔友并且每天通过写信的方式分享彼此的生活,就是一件很文艺很有逼格的事情。 那时候沈清梨的圈子就在北城本地,不认识什么别的人,就逼着小胖子做她的笔友,给她写信。 不光如此,她还要求他取一个一听就很厉害的笔名。 小胖子很抗拒:“我们每天一起上学放学,有必要吗?” 沈清梨叉着腰,气势十足:“怎么没必要,别人有笔友,我没有会被人瞧不起的。” 小胖子无奈抗辩:“我发生的事,你都知道,写什么?” 沈清梨气鼓鼓的:“你比我大两个年级呢!你在教室发生的事我不知道,就写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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