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方才不小心听到的电话内容。 叶敛意味不明地弯了下唇角,眼底掠过一丝暗芒。 他沉稳道:“麻烦也不在这一件小事,送佛送到西。” 孟年慢慢瞪大了眼睛。 叶敛明明知道她此刻心里震惊的是什么,却依旧从容问道:“怎么?” 孟年大脑一片空白,“是、是您?一直都是……” 也对,叶家能够使用的诸多便利,当然都要多亏了叶敛这些年的经营。 她住他的房子,享受他的人脉带来的优待。从病房的安排,再到手术日期的提前,都是多亏叶家这位说话最有分量的家主。 叶敛不提自己在得知她来南城看病以后,这几天私下又做看了哪些安排。他只意味深长道:“所以,孟小姐要感恩的话,可千万别再记错了人。” 叶敛着重加强了“记错”二字,叫孟年陷入怔忡,一脸茫然。叶敛终于从女孩脸上又看到一种新的表情,停了所有动作,安静地打量。 孟年思来想去,也不明白叶敛究竟是什么意思。 当然,叶家的一切都是靠叶敛力挽狂澜拼出来的结果,如果没有叶敛,那么叶家便是一盘散沙,早就在四年前就没落了。 这些孟年自然都知道,她的室友江荔出身东城江家,是东城圈内公认的第一大家族。江荔在知道她答应做叶家二少叶存礼的女朋友以后,一直为她感到可惜,说她要美貌有美貌,要才华有才华,那么出色的一个女孩子,怎么能看上空有脸蛋品行不佳的废物纨绔,瞎了不成? 孟年没有辩解,因为她也同样看不上叶存礼。她尝试着同外婆说过,她不喜欢叶存礼,可外婆说她还小,以后会明白的。 外婆说不希望孟年走孟年妈妈的老路,更不希望她妈妈的事会影响她。 外婆说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只要人品尚可,不三心二意、对她好、能照顾她就行,况且叶奶奶极力保证,叶存礼是个长情的人,绝不会辜负她,所以她才看在二位老人的份上勉强同意说试试。 叶存礼虽然总在孟年面前吹嘘叶家如何如何厉害,又这交往的这半年多里,每次吵架都说她在学校日子过得好也是托了他的福,但孟年从未往心里去过,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谁的努力。她在意的始终唯有不被人尊重这一点。 江荔说她三叔不止一次感慨叶家后继无人,若不是靠叶敛这个当家人撑着,早就完了。 孟年突然十分遗憾。 她希望自己现在眼睛能视物,这样就能看一眼叶敛的样子,看看他和一年前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在想什么?” 男人突然问道。 “叶叔叔,”孟年回神,垂在身侧的手指惯性地揪住衣服,这是她紧张时会有的小动作,她试探道,“那既然我要住院,那为什么还要搬到三楼去啊?” 叶敛挑眉,奇怪道:“手术之后不打算回来了吗?” 孟年显然没想过手术以后的事,叶存礼说她做手术时会来,那等出院的时候,大概会直接被接回东城老宅吧。 她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男人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 他肃静了几秒,低沉着嗓音缓声:“我会安排。” 怎么安排,他没说,孟年不敢问。 “等出院就住到三楼去,电梯可以直通三楼,很方便。” “都是平地,不会有摔倒的机会。” 孟年:“……” 她瞬间什么顾虑都没了。 脚趾尴尬地蜷缩,气弱地反驳:“那二楼就没有电梯了吗?” 叶敛颔首,“电梯只通三楼。” 只他一个人用。 孟年觉得自己已经在拼命地减少欠人情的机会,可自从来到南城以后,她好像一直在受叶敛的照顾。 她小心翼翼:“其实我爬楼梯也是可以的,刚刚只是意外。” 叶敛疑惑地“嗯”了声,“我没有在征求你的意见,。” 咚咚咚咚—— 王裕喘着气从楼梯上跑了下来,“四哥,都收拾好了。” 叶敛微点下头,眸光扫过,“程盼,带她熟悉一下路。” 人被扶走,叶敛收回久久注视的目光,睨了一眼旁边津津有味看热闹的王裕。 投去威胁的一瞥,男人淡声警告:“谨言慎行。” 王裕笑嘻嘻地抬手,把嘴缝上了。
第8章 大步向前就好。 晚饭后,叶存礼又打来电话。 孟年没接。 她将叶存礼加入了黑名单,从此耳边终于清净。 AI“盼盼”播报今夜天气晴朗,“建议”她出去走走。于是孟年自己摸索着,乘着电梯从三楼到了一楼,又缓慢地踱步到了院子里。 听“盼盼”说今夜的星星很亮。 五月的南城多雨,空气中湿度很大,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带着潮气的晚风顺着气道滑进身体,让人有片刻的放松与超脱。 她寻觅着,坐到小院中间的藤竹编织的圈椅上。 清晨下过一场朦胧绵密的小雨,白天王叔打扫过这里,此刻椅子是干爽的,只是座位浸了潮气,有些凉。 孟年手握着冰凉的竹椅扶手,慢慢往后坐,后背抵靠着椅背,仰头望向夜空。 她努力地睁大眼睛,去分辨天空中的景象,可惜一无所获。 白天好歹能瞧见些光晕,可到了晚上,若是不开灯,眼前就是黑乎乎的一片,成了睁眼瞎。 嗡嗡嗡—— 这次是叶奶奶来电。 孟年不得不接起。接通的瞬间,她拿起手机,抵在耳边。 轻轻软软地:“喂?” 那边慈祥温柔的老者语气平和,带着笑意:“哎,年年,是奶奶啊。” “您怎么打来电话啦?这么晚了,您不休息吗?” 叶奶奶那边停顿了会,轻轻叹口气,“年年,是不是小礼那孩子又惹你生气了?” 孟年握着手机,长久沉默。 叶奶奶将她视做亲孙女般疼爱,虽然她们相处的缘分不过两年,但情不作假。孟年能体会到是否被人真心对待,也因此,她白天能对叶存礼狠心说出绝交的话,可对着叶奶奶,她却是一个委屈的不满的字都说不出口。 听着老者苦口婆心的劝和,孟年眼底的期待渐渐化为失落。她不能怪叶奶奶来当说客,只能怨自己心软、优柔寡断。 她和叶存礼相处的这半年多,吵架很频繁,但他们之间还没闹得这么僵过。 叶存礼很高傲,在叶奶奶面前向来粉饰太平,他从未说过他们之间不好的事,也因此叶奶奶一直认为他们是“情投意合”的一对,感情不错。 这回叶存礼的“告状”更是一剂强药,他是算准了孟年没办法反驳。 叶奶奶在电话那头说了很多很多。 孟年不禁想,如果当初不顾一切开口说,在最初的时候就直言她不喜欢叶存礼,她厌恶他的傲慢不逊,瞧不上他夜郎自大,她若尽情表达自己的好恶,那么她还会作茧自缚,陷入如今的困境里吗? 孟年想,如果再来一次,她或许依旧没有勇气站出来表达自己的喜恶。 因为比起她自己的幸福,她更见不得外婆失望。 …… 午夜,叶敛回家时,看到的是蜷缩在藤椅之上,孤苦无助的,即便深陷梦魇中依旧愁眉不展的女孩。 叶敛放轻脚步,来到近前。他立在她的对面,垂眸看着她。 晚风温柔地拂过男人冷峻的脸庞,院中暖黄昏暗的光晕映在他晦涩的眼底。 半晌,将臂弯里的西装外套轻轻搭在她的身上。 清冷凛冽的淡香宽和温柔地将她寸寸包裹,叶敛没再停留,转身回了房。 后半夜,孟年是被胳膊麻醒的,醒来时她已经不记得梦到些什么。 身子直起,肩上有衣服滑落,她嗅到了熟悉的男香。 意识到自己睡后有谁来过,她红着脸,匆忙地抱起衣服,脚步踉跄回到三楼。在书房门口踌躇半晌,终是没敢敲门。 她按了按急速跳动的心口,最终选择轻手轻脚摸回房间。她并不知一门之隔内,叶敛并没有熟睡。 男人站在落地窗前,望着黢黑幽静的夜色,久久出神。 他自小就记忆力极好,相似的时间,相似的场景,叫他轻而易举就回忆起了他第一次见到孟年时的场景。 那是很多年前,她还是个小丫头的时候。 那是一个孤单绝望的夜晚,一个装满了眼泪的夜晚。 …… 第二天清晨六点,“盼盼”准时响起闹铃。 床上的女孩轻哼一声,不愿从梦中醒来。要不是早上还有件大事要做,她也不会把闹钟的时间定得这么早。 孟年侧躺着,整张脸都藏在灰色的被子下。乌黑的长发从轻盈的羽被下逃出,铺洒在同色系的枕头上。 如若她能看清这房间里的布局,必然不会心安理得地继续赖床。 因为这间性冷淡的卧室风格一看就知道原来是谁在住。 可惜孟年看不见,她只以为叶敛昨夜住的那间屋子才是他的。 闹铃第三次响起时,头埋在里面的女孩深吸了口气。 从头到脚,到鼻腔,满满充斥着熟悉的味道。 孟年一闻到这味道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某人,意识也瞬间清醒。 她猛地坐起。 怀里捧着松软的被子,面孔上的表情有片刻怔忡。 大概是因为五感中丧失了一感,她看不清,于是其他的感官都变得更加敏感起来。 她从未觉得自己的鼻子这么好使过。 这是叶敛身上的味道,她原先一直以为是男士香水,可自从她踏上三楼以后,空气中都隐约能嗅到淡淡的味道。 这间客房的这张床上味道尤其浓烈一些。 孟年发着呆,懵懵地想,她大概是误将洗衣液的味道当成香水了吧。 不过这味道闻着真好闻。 孟年一向不喜欢香水那种东西,印象里叶存礼、赵清忆、还有叶存礼的妈妈,他们身上都总是喷香水的。 孟年觉得他们身上的味道既有攻击性,又很呛人,她一直不喜欢。 等上了大学后,和江荔混熟以后她才知道,香水也不全都是呛得人咳嗽的。 她曾经在江荔的身上闻到类似的温柔的味道,江荔说味道低调内敛的多半都价格不菲,甚至有一些还是私人订制,味道独一无二。 江荔曾经从她三叔那里顺走过几瓶订制款的男士香水,喷给孟年闻过,虽然是可以接受的味道,但都没现在孟年闻到的这个好。 铃铃铃—— 闹铃声又响,孟年猛然回过神,抬手摸了摸微热的脸。 她掀开被子,摸到床头放着的一套新衣服,将睡裙换下。又跟着“盼盼”的提醒,毫无障碍地摸到主卧中的卫生间进行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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