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舟丝毫不理会手非常稳。 汤匙轻轻一晃,一滴清亮的参汤落在顾长海紧闭的双唇上。 顾长海卧床不起,唇色面色一片煞白。 滚烫的汤滴落在嘴上,很快烫出一个红肿小水泡。 顾之舟一直看着顾长海的脸。 眼神淡淡,不细致,也不专注。 甚至带了一股子可有可无的戏谑。 顾之威的面色一直没有变化。 完全符合植物人的全部特质,对身体的伤痛恍若未觉,连眼睫都没晃动分毫。 顾长河的位置比较远,只能看到顾之舟的背影,看不到顾长海的脸,只好非常不安地把询问的眼神投向朱雪凝。 朱雪凝缓缓摇头。 不等他那口气松下去,顾之舟又拿起了勺子。 烫伤最疼,别说久病虚弱的顾长海,就是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子也经不起这么一次次的试探。 顾长江抹了抹那油光瓦亮的脑门,冷汗都下来了。 顾长河沉不住气了,顾长海成为植物人之前一直对他很疼爱。 他哪里舍得哥哥受这样的罪,当即开口:“顾……之舟,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之舟拿汤匙的手微微一顿:“您不是看到了吗?给老爷子喂汤。” 顾长河情急:“喂汤还是杀人?” 顾长海当家的时候,顾长江和顾长河两兄弟一度斗得头破血流。 顾长海成为植物人后,顾长江和顾长河竟然一夜之间握手言和,纷纷把矛头对准了顾之舟。 可几个回合下来,不但没有讨到丝毫便宜,差点被扫地出门。 兄弟俩对顾之舟是又恨又怕。 所以,顾长河怼顾之舟的底气并不足。 顾长江也生怕惹恼了眼前的活阎王,一个劲打圆场:“三弟,今天是弟妹生日,你别大惊小怪的,之舟是大哥亲生的,能害他吗?” 说完,抢上几步接过顾之舟手里的汤勺,舀了一口汤送到一个佣人嘴边,“再说,我看这汤一点也不烫嘴嘛!” 佣人不敢犹豫,咬牙张嘴喝了,眼泪都快烫出来了,还一个劲摇头:“回二少爷,不烫。” 顾长江这么做,显然是在给彼此台阶。 你看,我们都不追究你差点烫死你老子,又是你老婆生日,祖宗你见好就收,别闹了成吗? 况且,顾长海到底是顾之舟的父亲。 拿佣人喝过的汤匙给主子喝,太具有侮辱性。 果然,顾之舟没再舀汤,接过勺子勾唇笑了一下。 气氛一下松快下来,朱雪凝也说道:“之舟,你别生你三叔气,他一日三餐都离不开酒,一定是喝醉了……” “醉了?” 顾之舟饶有兴致歪了歪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懒洋洋开口:“三叔既然醉了,老爷子这汤您就替他喝了吧,醒醒酒。” 说完把勺子「啪嗒」一声扔回砂锅里。 顾长河:“……”朱雪凝:“……” 其他人:“……”
第6章 脸红 不侮辱亲爹,侮辱三叔总可以吧? 顾长河脸上一阵青白交错,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破口大骂起来:“顾之舟,别以为老子怕你,这些年你给的鸟气老子早受够了,你他妈的……老子要不是看你翅膀硬了,不锤死你狗日的。” “咱们顾氏集团已经是你的囊中物,你整天还在疑神疑鬼个求!那么烫的汤,我哥就算再不好,他也生了你,你怎么能……” 他暴跳如雷,越说越气。 顾长江吓得魂飞魄散。 顾长河倒是逞口舌之快,顾之舟锤死他倒是不用费神力气。 谁知顾之舟一点没生气:“三叔,我疑神疑鬼什么了?” 顾长河脖子一梗:“不就是外面的谣传……” “谣传什么?”顾之舟追问。 “谣……”顾长河正要大吼,只听「哗啦啦」几声轻响。 顾长海的躺椅下竟然淅淅沥沥淌了水,一股难以描述的气味从大厅迅速散开。 顾之舟试探的整个过程,顾之威神情始终轻松。直到这时候才微微蹙眉:“怎么搞的?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 然后抱歉的朝松似月笑了笑:“小月今天是你生日,真是不好意思啊……” 这一屋子戏精,简直让松似月瞠目结舌。 她以前就听说顾之舟跋扈厉害,手段波谲云诡不按常理出牌。 没想到他的家人竟然也这样难缠。 刚结婚那阵儿两人情热,松似月也试探的问顾之舟要不要回老宅看望顾长海。 顾之舟一口回绝,说老宅太乱。 现在看来何止是乱,简直就是个虎口。 想到顾之舟一直被这样的虎口淬炼,她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以后这一切都跟自己再没有交集。 一股莫名的伤感,瞬间包裹住她的心脏。 顾长河再大的怒火,也被老子一泡老尿给浇灭了。 清醒过来出了一头脸的冷汗。 顾之舟这小子太厉害,差点中了他的激将法。 屋子里陷入前所未有的尴尬。 顾之舟双目含笑,朝顾之威微微点头:“大哥,我跟松似月先去迎迎客人。” 顾之威和气地点头:“去吧,我换件衣裳就来。” 顾之舟和松似月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时候,朱雪凝终于一屁股跌坐下去。 *** 从内堂到外厅要经过一段长长的走廊。 顾之舟脚步飞快,双目炯炯却并不聚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松似月不爱穿这种细高跟鞋,今天是为了配礼服不得不穿。 她跟在顾之舟身边亦步亦趋跟着,越来越吃力,但又不敢打扰顾之舟的思绪。 前厅宾客的喧哗声越来越近。 顾之舟的思绪逐渐被拉扯回来,像是才想起身边的松似月。 猛然回头:“你走路怎么没声……” 后半句呵斥硬生生被卡在喉咙里。 松似月今天穿了一件藕荷色旗袍领改良礼服。 腰肢纤细柔软,脊背挺拔端庄,修长白皙的天鹅颈优雅迷人。 乍一看完美无缺,拎出去完全就是豪门淑女的典范。 可就是这个完美无缺的豪门淑女,竟然一只手提着高跟鞋,一只手托着裙摆,赤着脚气喘吁吁小跑了一路。 后面乌泱泱跟着一群佣人和保镖,没有一个人发出一丁点声响。 对上顾之舟的目光,松似月明显怔愣了一下。 纤长浓密的睫毛扑闪着,发丝微乱,气息不稳,晶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无措。 顾之舟又好气又好笑,半晌才又开口:“怎么不穿鞋?” “你脚步太快,我……我跟不上……” “跟不上不知道喊我?”顾之舟今天的心情实在太糟糕,不由得提高了点音量。 松似月薄薄的肩背瑟缩了一下。 顾之舟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他实在不明白松似月的性格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胆小寡淡。 小时候是明艳活泼的千金大小姐,长大后是星光熠熠的青年舞蹈家。 怎么娶回家以后就什么都不行了? 怕黑、怕冷、怕苦倒是无所谓,竟然还他娘的怕自己。 松似月梦里叫的那个「哥哥」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早晚要纠出来废了! 顾之舟越想越烦躁,不耐烦扯了扯领带,一脚踹翻身边的保镖:“你们这些狗东西都是死人吗?少奶奶鞋掉了都不晓得吱声,冻死她你们能捞着什么便宜?” 保镖一个踉跄翻倒在地,顾不得整理西装就一咕噜爬了起来。 其他保镖和佣人都吓傻了,一个个噤若寒蝉站在原地。 一时间竟然没人敢上前给松似月穿鞋。 “没用的东西!”顾之舟单手粗暴地捞过松似月,放在自己腿上,弯腰替她穿鞋。 脚踝触手一片冰凉。 顾之舟实在忍不住开口:“你怕我干什么?我又不吃你……” 话一出口他就想起某些时候,自己在松似月身上的样子,可不就是要吃人吗? 松似月显然跟他想到一起去了,没接话,双颊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顾之舟:“……” 半晌,松似月才像是鼓足勇气开口:“怎么样?老爷子是真醒了吗?” 顾之舟眸光暗了暗:“醒了。” “那你会不会有麻烦?”尽管已经问过一次,松似月还是不放心。 “麻烦?”顾之舟轻嗤一声,“他比我更麻烦!” 尽管知道顾之舟不会骗她,松似月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可如果老爷子真醒了,刚才我们都在……” 顾之舟冷哼一声:“当着儿子媳妇撒尿算什么?自己老婆都可以拱手……” 他说到这里,突然收住话头,语气变得严厉:“没我的允许,以后不准来这里。” “都要离婚了,我怎么会再来?”松似月忍不住低下了头。 顾之舟心口突然传来一阵烦闷:“也是”
第7章 不下蛋的母鸡 果然如顾之威所说,松似月的生日宴会热烈隆重。 生意往来和沾亲带故的一个没请。 仅顾家本家和分家都有浩浩荡荡上百口人,下饺子一样挤在宴会厅里。 顾家老宅屋舍上千,接待用的宴会厅都有数十间,不可谓不宽敞。 这里是正厅,是主人最先到达的地方。 因此,男女老少所有人都在这里翘首以盼等在顾之舟的到来。 “顾总到!”管家朝乌烟瘴气的人堆里喊了一嗓子。 像是沸腾的油锅抽了柴火,上一刻还乌烟瘴气的屋子瞬间风平浪静,所有人迅速往两侧让出一条通道。 顾之舟携松似月的手往主席台走去。 其他人则自然而排列整齐。 顾之舟和松似月站定。 这些人则恭谨颔首:“恭贺夫人生辰快乐,福禄双全,子嗣绵延!!” 朱雪凝、顾长江、顾长河几位长辈也站在人群正前方,跟众人一同向松似月道贺。 山呼海啸,比电视里皇帝上朝还要震撼。 「子嗣绵延」几个字,听得松似月如芒刺背。 但看着身边沉稳严肃的顾之舟,她一颗心稍稍安定了下来。 至少从表面看,顾之舟已经完全掌握了顾氏集团。 就算顾长海从植物人状态醒来,怕是也无力撼动他的地位。 顾之舟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宴会正式开始。 古朴典雅的八仙桌满满当当摆了两个厅。 院子中央的藕塘里临时搭了个戏台,戏班子吹吹打打,热闹极了。 男女分开在两个厅入席。 松似月虽然是女主人,但那些鼻孔朝天的太太小姐们,都只是明面上恭敬,实际谁也不把她放在眼里。 这里每个人都知道顾之舟娶她只是个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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