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准备好了会给你发信息,别傻傻站在外面等。】 陶思素发来的语音温温软软,“我知道了,你也记得照顾好自己。刚刚往你包里偷偷塞了一条毛巾,记得擦一擦头发,别待会让阿姨以为你在外面淋雨,她会担心的。” “你大衣的口袋里有两个暖宝宝,你下车前记得贴在衣服里,我看今晚还会降温,小心别着凉了。” 女孩儿柔和的嗓音天然带着安抚意味,岑安衍蓦地松了口气。 车开往城市北边的医院,跟她要去的南边的车站完全是两个方向。 他没法送她,这让他有些自责,“对不起,宝宝。”他对着手心里暗下的屏幕呢喃低语。 手术室里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父亲。 早些年岑宁出车祸时,伤到的不只是腿脚,还有他脆弱不堪的心脏。 他常年靠药物吊着,这一天早晚会来的,岑宁知道,岑家所有人都知道。不管如何,这家里总要有个人来支撑,所以岑安衍早早就做好了接手家业的打算。 手术室里还忙碌,岑安安蹲在角落红了眼眶,罗兰映盯着房顶上的天花板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岑安衍忍着酸涩走过去,他先是搂住母亲无声安慰了一会儿,才蹲到角落将岑安安整个揽进怀里。 他笑说:“你这样真是难得一见,上回看见你红鼻子还是小学被人抢走了商店里最后一个芭比娃娃。” 岑安安难得没跟他呛,整个人像是无骨一样瘫软在他怀里,她鼻音浓重,该是哭了很久,“哥,我们会不会没爸爸了?” 岑安衍轻拍她后背的手短暂停滞一刻,后又恢复如常,他淡淡答:“爸知道你在外面这么诅咒他吗?” “你能不能想他一点儿好?”他声音很小,像是在自我责问。 雨终究还是有了越下越大的的趋势,陶思素坐在车内心慌不已,不管岑安衍回了什么消息都没法平静下来。 同样坐在车后排的关咏兰注意到她反常的情绪,她问:“你这五官都能挤成一团了,这是操啥心呢?” 陶思素偷瞄她一眼,小心翼翼解释道:“本来我跟岑安衍一块儿泡温泉来着,他刚刚也有急事走了,我有点担心。” 关咏兰默了默,“担心就问吧,我又没拦着你们谈恋爱。” 陶思素得了允许,她立刻拨通了那边的电话。 如岑安衍所承诺的那样,他迅速接起了电话。 “出什么问题了吗?”他声音有些急,还伴着藏不住的喑哑。 “没有,我就是有点儿担心你。”陶思素如实回答。 她有时候在想自己是不是不该问太多,可刚刚他面上划过去的黯淡惊慌却如何都不能从她脑海里抛去,在母亲的推动下,她纠结再三还是问出了口。 岑安衍拿远手机轻咳了声,“我没什么事......” 岑安安夺过他手机抢话,“陶姐姐,我爸进医院了。” “岑安安!”岑安衍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气。 他不想让她操这份不该操的心,还没定下结局的事当然更不应该。 闪电突然划过天空,轰隆隆的雷声也开始连绵不绝地吟唱,雨下大了。 陶思素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手机险些从手心里滑落,关咏兰盯着她泛红的眼眶问:“怎么了?” 她含着哭意答:“岑安衍的爸爸在医院。” 关咏兰没料到是这个答案,她记得她那个有些迂腐的母亲就是失在某个末秋的雨夜。 她呆呆愣在原地没反应,良久才对着手机那端开口。 她说:“小陶很担心,能不能让她过去看一眼?” 岑安衍叹了口气,最终还是道上一句好。
第64章 好哄 车调转方向往医院驶去, 突然刮大的风将高耸树叶上堆积的雨水全部扫下,落了车窗一片,将本就漆黑的道路遮得更死。雨刮器不厌其烦地来回运转, 将前方道路重新展露在眼前。 车停下时,司机转头递了一把伞给门边上的陶思素,陶思素摩挲着黑色硬挺布料边缘轻声道了句谢,但坐在门边上却没了其他动作。 关咏兰倾身将她那侧门猛地推开,冷风和冻雨刹那间落在身上。陶思素下意识瑟缩成一团, 她用一双蕴满湿气的眼睛不解地望着母亲。 “不是你说要来的?”关咏兰平淡开口。 是她说要来的,可真当人走到门口时, 人们对医院的天然恐惧突然就变得更加具象。这里有生有死, 走进这里的人们到底要经历哪一遭, 谁也不知道。 关咏兰见她不做声, 伸手拿过了她手里被拧得扭曲的雨伞随手丢在一旁的座椅上, 她说:“小岑在等你。” 母亲头一回用这么亲密的称呼叫她的男朋友。 心忽地跳很快,陶思素抬脚迈入湿淋淋的雨,任由猖狂的冷意挑衅自己。 陶思素绕过一个个转角看到岑安衍时,他正板正着身子背对着自己,仅仅一个背影也透露着藏不住的倦意。 尽管他只有二十一岁, 却已经开始做起了家里的顶梁柱。 焦急到来回踱步的岑安安率先发现了她的到来, 她泪眼朦胧扑到陶思素怀里,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兽,捂着通红的眼睛抽噎许久。 陶思素费力揉了揉她的脑袋,抬头就看见岑安衍那张冷峻的脸,和一个小时前笑意盈盈的他不一样, 倒像是回到初见时高冷不可近身的模样,陌生又叫人无端心疼。 岑安安的声音还伴着黏糊的泪, “我哥就喜欢死撑,待会儿辛苦你稍微安慰安慰他。” “其实他很好哄的,只要是你,就算是抱抱,他也能很高兴。” 陶思素点点头,跌跌撞撞走过去环住了他的腰,岑安衍回抱的动作很深,压得她手臂生疼。 两人都没说话,鼻息间浓郁的消毒水味在顷刻间消散,只闻得见彼此潮湿的水汽味道。 关咏兰走到罗兰映面前,不轻不重地说:“啧,原来小岑是你儿子啊?他跟你长得可真不像。” “他长得像他爸。”罗兰映看到熟人有些吃惊。 “哦,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难怪一股子铜臭味。”关咏兰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陶思素下意识想去阻止自家母亲那不合时宜的嘴,却被岑安衍拉住阻止,他摇摇头道:“正好让我妈转移转移注意力,她自己一个人呆站着太容易胡思乱想了。” 他很了解自己的母亲,她理智从容,但也很脆弱。 在关咏兰刚到场的时候,罗兰映的眼眸明显亮了几分,岑安衍想或许她们之间存在着一种很微妙的关系,或许两人之间都有着放不下的情感。 然而缘分确实就是个很奇妙的东西,两人原本是大学室友,关系好到可以同吃同睡的地步。 可偏生两个都是固执的人,关系分裂的那一刻硬是没有一个人回头。 关咏兰不待见岑安衍这事大概可以追溯到血缘上,她在大学期间就极其讨厌岑宁这种学生,他张扬高调、挥金如土,就算是优越的外貌也成为了关咏兰眼里的减分项。总之,在那时候的关咏兰眼里,岑宁是个十足十的混不吝,绝对是她厌恶榜单之首。 可偏偏坏小子和好学生的爱情故事还是俗套的开始了,岑宁对在开水间打水的罗兰映一见钟情,当天就开始了高调的追妻行动。 关咏兰讨厌他那副厚脸皮的模样,私下当面都没少骂他。可人别的不一定行,偏生就是毅力极佳,愣生生追了罗兰映整整两年,在毕业的前夕愣是凭借毅力把人追到了手。 周边的同学没一个不叫好,独独关咏兰又气又恼,她知道闺蜜的条件比自己家也好不了多少,她忧心她至此会落入爱情的坟墓,担心她会因此停下自己追求未来的脚步,害怕她从此淹没在人流中碌碌无为。 她想,她的结局不应该是那样的。 但二十出头的少女总会渴求爱情,罗兰映认为自己可以平衡好学业和爱情,但年少轻狂时的承诺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她跟她大吵了一架,周边的同学都说关咏兰是嫉妒,嫉妒要好的朋友从此一步登天,将她落的远远的。 可罗兰映知道她不是,她知道她素来说话不中听,但句句都是实打实的关心。 总是以冷静自持的罗兰映头一回涨红了脸跟人破口大骂,对着匆匆赶来的岑宁抹着泪坚决说要分手,手足无措的岑宁见不得她哭,红着眼眶竟然也说了句好。 爱情火焰燃烧不足十小时就被她掐灭,那时候的关咏兰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但年少轻狂的青年人哪这么容易否定自己,又哪这么容易低下头颅,于是两人之间的鸿沟还是变得越来越深。 交通和通讯尚不发达的过去,毕业就意味着真正的离别。手上的信写了一封又一封,却怎么都寄不到对方的手上,写有彼此名字的期刊被打印出来久久藏在书柜顶端。 所幸的是,罗兰映的爱情是幸福的,学术也是顺利的。 两人再一次见面是在某年的学术交流会上,形同陌路的两人都实现了最初的梦想,只是彼此不再要好。 医院走廊的红色电子时钟还在争分夺秒,关咏兰以一种丝毫不在意场合的态度自顾自说着话。 “岑宁这人就跟打不死的小强似的,每次我觉得他快放弃的时候,第二天总能蹦蹦跳跳跑你面前叽叽歪歪,我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往自己血条里氪了金,生命力怎么会这么顽强?” “岑宁这人除了命硬,就属脸皮最厚。他明明知道我俩关系不咋地,还隔三差五给我写邮件,问我能不能来给你做伴娘。还说如果介意我本人在场的话,他当天可以戴个面具,让我眼不见为净。” “我是真怀疑他脑子不好使,听不懂人话,明明我不止一次告诉他我跟你绝交了,他还时不时托以前的同学给我送礼物,还美名其曰是你给我送的,希望我俩重归于好,可是破镜怎么可能重圆?” 沉默良久的罗兰映突然开口,“为什么不可能?” 关咏兰微微咧起的嘴角突然僵住,她缓缓笑了笑,像是在反问自己,“是啊,怎么就不可能呢?” 明明她也很期待重归于好的一天,怎么这一天就等了那么久也不来呢? “你跟陶远洋......”罗兰映张了张口没问出完整的话。 从共友的口中早得知了结果,但还是不死心的想从对方口里获取真相。 关咏兰笑了笑,“你不是知道吗?” “我跟他离了。” “其实那会儿我信誓旦旦的爱情也不过如此,反过来看你倒比我幸福多了,所以归根结底还是我错了。” “你也好,陶远洋也好,你们都看清了我本质的恶劣,早点远离我也没什么不好。” 罗兰映上前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你是很优秀的,你的爱情虽然走到头了,但也并不失败。你们本来就是因爱结缘的,还因此诞下一个很可爱很善良的女儿。无论如何过程都是美满的,我想你和陶远洋都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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