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雨水多,潮湿起来,腿疼的次数也越发频繁。 那种疼痛虽不如车祸时的剧痛,却如千万只蚂蚁吞噬啃咬,连绵无尽,一点点地煎熬着人的耐心与情绪。 很多次,他都觉得不如干脆死了算了。 可他仍旧心有不甘。 他的事业、抱负、家族的期望…… 还有奶奶。 二十年前她已经历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临到这把岁数,再承受不住第二次打击。 又一阵微凉的晚风袭来,傅司衍眼神轻晃。 余光间,那道纤细身影又映上落地窗。 她手里抱着件毛绒绒的薄毯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地给他裹上:“我刚上网查了,你这种情况最好别着凉,要是感冒引发炎症,那会很麻烦。” 看着身上那件她不知从哪找来的毯子,傅司衍浓眉拧起。 刚要开口,就见女孩儿睁着一双莹润乌眸望着他,一脸正经:“你要是刚搬出来就病了,奶奶一定会要我们搬回去。傅先生,难道你想搬回老宅?” 傅司衍:“………” 他不说话,舒云念就当他默认,莞尔轻笑:“行了,我去收拾东西洗漱,不打扰你赏月了。” 她转身往里,顺便看了眼天空。 当看到漆黑天际那轮澄黄圆润的明月,漫不经心咕哝一声:“今晚的月亮还挺亮。” 秋风轻拂,傅司衍低下头,长指抚过身上这条米白色的毛毯。 不知是不是她抱过的缘故,毯子上仿佛还残留着她身上淡雅的甜香。 又或者,这薄毯就是她带来的—— 他印象中并没有在房子里看过这条东西。 两根长指不由自主捏了捏毛毯,软乎乎的,像猫肚皮似的,手感还挺好。 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傅司衍眸光一顿,侧过脸,朝卧室里看去。 那道娇小身影正收拾行李箱,忙忙碌碌。 他转过头,看了眼天空。 一轮圆月明皎皎。 的确挺好看。
第17章 chapter17 [chapter17] 在御湖华府的第一晚, 无波无澜,平静度过。 第二天舒云念醒来,傅司衍依旧起的比她早, 也依旧一副穿戴齐整的得体模样。 简单打了声招呼,舒云念去餐厅吃早饭。 也是这时, 她才有空打量这套面积五百平的超级大平层, 光是客厅的面积就比桂花巷306号那套平房大, 更别说这充满设计感的豪奢装修, 处处都透着金钱的气息。 除此之外,室外还有个挑高七米的空中花园以及一个无边泳池。 舒云念一直都想学游泳, 可惜迟迟没机会学, 她想着下次或许可以挑个休息日,在外面的泳池练习。 一顿早饭用罢,已是8点10分。 御湖华府对面就是地铁站, 到单位只需30分钟。 她回到主卧准备拿件外套出门, 就见双人床旁,大半边的被子被掀开,张妈站在一旁若有所思。 听到脚步声, 张妈赶紧抬头, 似有一丝慌乱的拉过被子:“少夫人,你吃好了?” “吃好了。”舒云念脚步微顿:“张妈,你这……叠被子呢?” 张妈尴尬笑两下:“是呢, 今天瞧着会出太阳,我想着要不要把被子拿出去晒晒。” 舒云念嗯了声, 也没多说, 自顾自去衣柜拿了件浅绿色的薄开衫。 从前也没体验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有钱人生活,现在家里多个佣人, 蓦得还有些不大适应。 尤其是卧室这种私密性比较高的地方,她并不是很习惯有外人出入。 可这套房子这么大,总得有人打理。而且她白天去上班,傅司衍一个人在家,也得有人照应。 舒云念只能默默开导自己,习惯就好。 穿好开衫,她提着包要出门。 张妈忽然想起什么,叫住她:“少夫人您等会儿,昨天您落了东西在老宅,老太太让我给您送来。” 舒云念疑惑。 两分钟后,张妈将那个塞满红包的喜篮捧到她面前:“本来昨夜就该还给您,一下子只顾着聊天就给耽误了。” 看着这个喜篮,舒云念沉默了。 她昨天故意摆在老宅新房最显眼的地方,就是想着傅司衍见到了,能处理一下。 这篮红包,她是不好意思收的—— 包括先前那枚价值上百万的鸽子蛋钻戒,以及傅老太太戴上她手腕的玉镯,她都用红布包装着,妥帖藏在衣柜最里的抽屉里。 只等三年之后离婚,物归原主。 “少夫人,我给您放在这。”张妈见她迟迟不接,放在一旁的电视柜上:“我去外头收拾桌子。” 她快步离开,留下舒云念对着那一篮子红包发愁。 略作思忖,舒云念提起那个分量不轻的红色喜篮,也走了出去。 刚步入那个花草葳蕤的中式小花园,便见清晨和煦的阳光下,一身白衬衫的男人正推着轮椅迎面而来。 金灿灿的阳光落在他的鬓角、肩头,好似镀上一层圣洁的光晕,那张轮廓本就深邃的脸庞越发俊美。 视线相撞的一瞬,舒云念眸光不自在轻闪了下。 稍定心神,她迎上前,“傅先生,我有事找你。” 傅司衍扫过她手中提着的篮子,心头明了,淡淡道:“这是长辈们的心意,你收着便是。” “可是……” “如果觉得受之有愧,那就当好傅太太。” 说完这话,他转动轮椅,和她擦身而过。 舒云念站在原地愣了几秒。 再次回头,看到他驱着轮椅,双臂肌肉撑起白衬衫的结实线条,连忙上前:“傅先生,我来推吧。” 也不等他开口,她将那喜篮放入他怀中,自顾自走到轮椅后:“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的腕骨才恢复没多久,还是少用些力,以后只要我在你身边,你要去哪,直接喊我推你好了。” 傅司衍眉心拧起:“我不……” “别说你不需要,你需要的。” 舒云念抢过他的话,又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劝道:“我知道你不想麻烦别人,但我又不是别人,我现在是你的妻子呀。” 一句妻子,傅司衍眼神轻动。 身后那道清糯的女声还在絮絮说着:“而且奶奶着急给你娶妻,不就是想找个人照顾你么。还有,你刚才让我收下那么多红包,只叫我当好傅太太,那既然要当好傅太太,你总得给我些发挥作用的机会,不然这些钱我也不好收的,你说呢?” 她是唱评弹的,说的也是最地道的苏城话,便是讲道理也是一口吴侬软语的腔调。 娇滴滴,软绵绵,好似裹满蜜糖的丝线缠啊缠,勾得人的魂儿都飘飘然,再坏的脾气也能消掉。 傅司衍亦是如此。 冷硬的话语到嘴边,缓了又缓,终是什么也没说。 舒云念见他不出声,只当是默认,眼底浮现一抹浅笑:“那就这样说定了,以后我在的时候,就由我来推你。” “……” 轮椅上的男人薄唇轻抿,不置可否。 待推至室内,他淡淡扫过怀中那个红色喜篮,而后侧眸看向舒云念:“把喜篮放回卧室,我和你一起出门。” 舒云念诧异:“你要出门?” “嗯,去医院复查。” * 几分钟后,轿车后排。 舒云念有些微妙的窘迫。 大概是作为妻子,却连自己丈夫复查的日子都不知道,还大言不惭说什么要当好傅太太,发挥些作用。 迟疑一阵,她轻轻开口:“傅先生,你一般多久复查一次?” 傅司衍坐在车窗边,看着手机屏幕,头也没抬:“问这个做什么?” 舒云念一噎,须臾,迟疑道:“如果正好撞上我的休息日,我可以……” “不用。” 他拒绝得毫不犹豫,让舒云念未说出口的半句话僵在嘴边。 车厢内陷入一阵沉默。 舒云念轻垂眼睫,觉得她好像有点自作多情。 难道同床共枕了两晚,彼此多说了几句话,她真拿自己当他妻子了? 她就应该把那约法三章设为墙纸,每日三省吾身,对自己“工具人”的定位有个更清醒的认知才是。 接下来的一路,俩人都没再说话。 直到轿车到了评弹团前头的那条街,舒云念才开了口:“麻烦前面靠边停,谢谢。” 司机看着导航:“太太,还没到呢。” “没事,就在附近,我走两步就到了。”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还有十分钟,完全来得及:“就在那边停吧。”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排,见轮椅上静坐的男人并未言语,这才打着转向灯靠边停。 舒云念拿起包,“傅先生,谢谢你送我,我先走了。” 傅司衍淡淡嗯了声。 舒云念本来还想说“祝你复查一切顺利”,话到嘴边,想到他或许并不需要这些安慰的废话,还是咽了回去。 她沉默地开门,下了车。 直到车门关上发出一声低低闷响,傅司衍才侧过脸,看着窗外那道左顾右盼、匆匆离开的清丽身影。 “这里离评弹团多远?” 冷不丁响起的男声吓了司机一跳,等回过神,连忙答道:“过个马路,再往前走一条街就到了,大概五六分钟。” 隔着一条街下车,还鬼鬼祟祟,生怕被人碰见般。 傅司衍心头冷嗤。 也是,一个坐轮椅的残疾丈夫,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待那道浅绿色身影随着早高峰人流顺利过了马路,他面无表情偏过脸:“走吧。” * 舒云念刚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一片欢声笑语,里头正热闹着。 进去后才知道是团里一位同事昨晚添了位千金,今早带了喜糖过来,大家正围着他道贺。 “倷家小囡长得可真水灵,这皮肤好的呀嫩豆腐似的。” “小囡好,小囡是贴心的小棉袄。倷以后烟酒弗要愁,自有女婿买来你吃。” “云念来了,快来吃聂哥的喜糖,他屋里家主婆昨晚生了个五斤重的小千金。” 舒云念放下包,和同事聂哥道了声恭喜,也凑过去看小婴孩的照片。 小小一只,皱巴巴,眼睛都没睁开。 正看着,办公室又响起一声:“林大帅哥从西城回来了?我昨天还在小视频上刷到你,说什么江南的风吹到了秦晋大地,你在西城的演出场场爆满,还有不少女学生慕名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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