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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其他人也能带给程意幸福，他只会远远看着，在心里为她祝福，怎么可能舍得破坏。 可哪怕百分之一的可能，她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因为经历过一段深刻的感情而无法接受其他人？ 如果他还像当初那样漫无目的地活着，他绝不会奢望跟她复合。 但是现在的他，也有了目标和理想，拼尽了全力。 她知道的话，会为他欣慰的吧？会愿意接受这样的自己吗？ 对于程意，他缺乏一些重新开始的底气，最怕的是她已经淡忘了有关他的记忆。 他是要永远保留美好的过往，还是冒着破坏的风险去试一试，温霁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 几个月过去，温霁的生活平淡地继续。 陈安带来的那些零星的好消息像是训练生活中的馈赠。 听说程意回了祁山，拉练经过祁山时，他总会流连忘返，偶尔还会因此在拉练赛中排名倒数。 其实他完全可以让陈安问岑音要她的联系方式。 可他现在成了一个胆小鬼，没了当初一往无前的孤勇，还在一点一点积攒勇气。 他们之间隔着的不只是六年，还有彼此经历过的事、遇见的人、被时间腐蚀的感情。 — 深夜的郊外废弃公路，连队派出人手执行任务。 月凉如水，温霁托着枪伏在半人高的灌木丛，专注地瞄准路口的位置。 今晚他们临时得到消息，在他们管辖范围之内有一场走私交易，上级的命令是人赃并获。 虽然特殊任务并不常见，但每到这样紧急危险的时刻，温霁总会庆幸。 庆幸他不再是任何人的牵挂。 他负责带队，所有人约定好听到他的枪声再行动，他不能分半点神，因为每一步行动都关乎队员的性命。 小队的人马分布在不同的定点，将整个交易地点包围起来，如果需要撤退也能立刻四下分散。 黑暗偏僻的小路，远光灯离得越来越近，所有人的神经都跟着紧绷了起来。 车关了灯却没熄火，盯梢的从车上下来，扛着枪四处张望，十分警觉。 约莫五分钟，另一辆车靠近，车上下来的人同样持枪。 双方各自拿出箱子，验货交货，就是现在。 “砰──” 枪声打响，交易的双方如鼠乱窜，小队所有人一边开枪，一边躬身靠近车辆。 买家的人一边还击，一边坐上了汽车，轮胎已经被打破，刚开出去就失控滑进道路旁的凹地。 卖家的人子弹用尽，身上也中了枪，丢掉枪举手就擒。 温霁指挥队员控制住歹徒，清点了车内车外歹徒人数之后发现少了一人。 他回头看，发现草丛内似乎有异动。 担心夜长梦多，他让其他成员押送犯人先上车，他和陈安沿着草丛继续搜索。 温霁听见极其细微的滴声，回头看陈安，他正往那个声音的方向走去。 “小心！” 他没多做思考，火光亮起来的瞬间他朝陈安扑过去。 紧接着剧烈的爆炸声轰然响起，把深夜的半空烧得如同白昼般明亮。 温霁倒下的一瞬间，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是否还存在，浑身只剩下烧灼的剧痛。 “救人啊！” “快！担架──” 四周人忙乱奔走，他的耳朵里、眼睛、全身的系统像是瘫痪一般，唯有从麻木到血肉炸开的痛感留存在他身上。 他听不到一丝声响，感知不到身体的存在，眼前的世界混乱缠绕扭曲，最后收缩在他逐渐晦暗的瞳孔里。 在生不如死的全身剧痛中转醒，温霁的感知重回体内，每一次细微呼吸、动作都牵扯得伤口再一次撕裂、粘合。 他废了极大力气睁开眼睛，看见病床前坐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对焦缓慢，他很久才看清她的模样。 岑音双目通红，愧疚同情地看着浑身缠满白色绷带的温霁。 陈安昏迷不醒，部分皮肤烧伤，而他半边身体被炸得血肉模糊，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 “谢谢你。”她说。 温霁似乎十分乐意见到她，即便力气微弱到完全发不出声音，但他还是尽全力发出气声。 她听不清，凑近再听他说了一遍。 “程意？”岑音颤抖着手指摸出手机，“你想见她……我马上联系她！” 可温霁艰难又紧张地摇了摇头。 “你不想现在见她？那……你是不是想知道她的消息？” 他终于放松下来点点头。 岑音一字一句哽咽着告诉他：“她现在回到了祁山母校做支教老师，孩子们都很喜欢她。” 温霁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说着，浅淡瞳色里的目光无限柔和，如同她说的每个字都让他在浑身近乎分裂的折磨中还能感受到欢喜那样。 “她一直没能忘记你，虽然她没有亲口告诉我，但我了解她，自从我告诉她你和陈安在同个连队，她时不时找我聊天，最后的话题都会落在你身上。我知道她是……她是想打听你的消息。” 岑音说完这句话，看到温霁混沌的双眼里充满了光亮，好似想起什么又瞬间暗淡了下去。 “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他酝酿了许久才开口，声音嘶哑，但已经听得清他说了什么。 “你说，无论什么忙，我都一定会尽力帮你。” “不要向她提起我的事…如果以后她再问你…请你告诉她我已经有了新的感情……” 岑音捂住唇颤声问：“如果她一年以后还在打听呢？” 温霁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病床上的床单布料，眼底积蓄着最后的热气。 “如果一年后她还问你，那请你告诉她，我已经娶妻生子，家庭和睦，一切顺遂……转告我的战友，不用为我立英雄碑，把我葬在祁山。” 他实在太累了，想说的话说完就再没多余的力气，他盯着虚空良久，唇畔绽开一个浅笑。 热气凝成一滴不舍的泪划落，他最终平和地阖上眼。 仿佛只是一次午睡，也许醒来后就回到了多年前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 那天程意外出，他在餐桌上听母亲提起生她养她的祁山。 那里天很蓝、树很绿，可能有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挽起裤腿在清澈的浅溪里捉螃蟹。 他恍惚中看见了十七岁的程意穿着鹅黄色的长裙，松松地将头发挽成一个发髻，耳边还有碎发垂落。 她在耀眼的阳光里转身，定定地看着他笑。 遗憾的是，他能想象出七岁程意的模样，见过十七岁程意的惊艳，可二十七岁他日思夜想的程意—— 他再见不到了。 他年轻的生命，也永远定格在了他最心动的那一帧画面。 一 早春，清明。 去年老家的公路已经开始动工，亲人的墓碑都被迁入了公共墓园。 程意买了鲜花去祭拜父母和外公外婆，在墓园静静呆了半小时离开。 往年的清明总是细雨蒙蒙，今天的天气意外不错，山下不少人踏青。 程意正要下山去别处寻找一个作画的地点，路上偶遇一帮穿着其他学校校服的学生。 小孩子手里都握着一束鲜花，大概是要进行集体扫墓活动。 程意并未多留心，却听见路人轻声议论。 “怎么会有这么多学生来扫墓？” “是清明的特别实践活动，老师带着孩子们集体参观烈士陵园。这里葬着一些执行危险任务牺牲的军人，大多年纪轻轻，唉……” “这样啊……既然都来了，我们也去瞻仰一下吧。” “走吧！” 山已经下了一半，再往下走就能回到小镇。 可听到这里，程意不禁停住脚步往回看。 蓝天白云里，满目都是青松苍翠的肃穆绿色，晴朗的天气里没有风。 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她，程意停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没有了下山的想法。 于是她坚定转身，追上那两个路人的步伐。 全文完 ---- 终于写完了QAQ，其实这才是我原本想要定的结局……但是程意和温霁实在是太可爱了，我逐渐也喜欢上了我笔下的人物，所以最终决定给予他们一点幸运，让他们没有错过，没有畏惧，没有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永远在一起的悲剧。 其实客观上来说HE的结局里也有遗憾，比如温茗依旧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比如程意的事业线并不如这条线里这么完善…… 与之相对的是尽管温霁在这个结局里受到了无数挫折，但给他带来的蜕变和成长是无法预估的。 在前几章里最开始的温霁对于做贡献、努力等等之类的事都是持摆烂态度，但当这个少年被现实焚烧击溃过后，他也成为了一个英雄。 我好像很喜欢听失败者讲美梦，恶魔之子为正义献身，机器人流眼泪，破碎的记忆，在黑白与色彩间跳动的画面，夜晚闪烁的褪色霓灯，黎明将至的英雄末路，孤独笼罩的人声攒动，欲言又止的支离文字，一切一切热情矛盾的冰冷东西 ——因此我原本所设计的结局是这个模样。 温霁和程意就像两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彼此互相试探着，跌跌撞撞地成长。同时因为对爱本能的怯懦，支教和军官本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最终却还是与爱人天人永隔，所以希望大家在面对爱的时候可以拥有勇气，不要错过。 很残忍，但我觉得很美。 不过我在本文里其实也有一些对女孩们生存现状的思考，但是笔力有限可能并不能让它们很好地展现铺陈…… 比如程意一开始的被偷拍，岑音的被欺负，温茗作为女性掌权人面临的压力，以及一些对生育的思考。 一个女孩要跌跌撞撞地长大很艰难，但是生活中总有人会给予我们温暖和帮助。比如帮助程意的警官和前台阿姨，比如帮助岑音的程意和温霁，比如温茗得到的外公的信任与偏爱……正是这些小小的善意让我们面对恶意时可以拥有反抗的底气。 希望每一个女孩都可以在年幼时得到爱护，长大后可以得到尊重，独立成长成自己最想成为的模样。 最后，希望大家可以帮忙点个预收和作收呀，辛苦大家惹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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