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冉举杯示意,“那能陪我喝酒了?” 林束故作无奈地叹了声气,朝路过的服务员说:“再来一打罐装雪花。” 夏冉这桌结束得更早,如她所料,靳司让确实没再回来。 付完钱后,林束给夏冉叫了辆车,同何至幸一左一右,几乎是架着将人送进出租车里,何至幸跟着想要上车,林束先她一步甩上车门。 何至幸看愣住了,“冉姐都喝成这样了,我们不跟上去能行吗?” “也就喝了几罐啤酒,又混了几口白的而已。” 隔着后座玻璃,林束笑得意味深长,“我来书店第一天,她可是跟我拼了一整晚的酒量,拿酒当白开水灌的,最后还把我给喝趴了。刚才那点酒,可喝不醉她。” 何至幸半信半疑地往后坐看去,半敞开的车窗里,夏冉阖着眼斜靠在椅背上,姿态乏力倦怠。 要是装醉,那装得也太像了。 副驾驶车窗开着,林束弯了弯腰,对司机说:“可以走了。” 这回遇到了个好脾气的司机,没催,温和地笑了笑,“您还没说要去哪呢。” 林束答话前,插进来一道略显沙哑的嗓音,是被酒精醺的,“建德路128号。” 司机下意识往后视镜看去,女人已经坐正身体,清泠泠的一双眼,不见半分醉态,分不清是天然肤色,还是气血虚弱,脸很白,皮肤也细腻,被外面投射进来的灯光一照,有种莹白瓷釉的质地。 他收回视线,应了声好嘞,放下手刹。 等车开走后,林束看了眼时间,用征求般的口吻问道:“送你回去?” 何至幸摇了摇头,大致指了个方向,“我去那坐末班车,就几站路。” “我和你一起回去,路上安全些,也好跟你解释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他们不会管我的,更何况这个点他们已经睡了。” 九点的入睡时间,对成年人来说有点早了,林束神色诧异,何至幸淡淡解释:“他们跟我弟一个房间,我弟九点要睡觉,我们家就会进入静音模式,他们会陪他一起睡。” 远处驶来一辆空出租,林束伸手拦下的同时问道:“冒昧问一句,你弟今年几岁?” “十二岁。” 林束微扯唇角,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同她告别后一个人上了出租。 那会夏冉已经上了高架,她将车窗降到底,看见底下波光粼粼的湖面,似乎有人在焚烧芦苇,窜进来一阵刺鼻的焦味。 夏冉收回视线,眼帘一垂,看见扶手箱里的红双喜,“这烟能给我一支吗?” 司机顿了顿,点头,“我在开车不方便给您,您自己拿吧。” 夏冉身子前倾,从烟盒里敲出一根,司机提醒:“打火机也在扶手箱,您找找。” 夏冉很快摸到,笨拙地点上,吸了口,再缓慢吐出。 饶是她如此小心翼翼、有条不紊,还是有大半烟被她吞进咽喉,五脏六腑有种火辣辣的灼烧感。 她捂住胸口用力咳了几声,司机一脸关切地扭头看了她一眼,“没事吧?” 夏冉说不出话,只能摆摆手,平顺呼吸后补充了句:“现在没事了。” “您是不是不会抽烟?” 夏冉嗯了声,“是没抽过,刚才吃饭的时候,看见别人抽,抽得还挺带感,就想着试试。” “没抽过就别抽了,这玩意容易上瘾,尤其是对失意的人,总想着找点什么寄托一下。不知不觉就染上了瘾,然后就真不好戒了。” 夏冉感激他的善意提醒,一面又在好奇,“您是怎么看出我是失意人的?” 司机摇头笑笑,没说话,夏冉也没追问到底,回到出租屋,又去冲了遍澡,随意披了件外套走到阳台,半路折返,犹豫几秒,拿了罐常温啤酒,趴在围栏上看夜景。 等到对面别墅区的灯火全都跳灭后,她才回房熄灯睡觉。 这天晚上,她梦到了靳司让。 她在梦里对他说:“我藏了一包烟,你要和我一起抽吗?” 靳司让极薄的眼皮一抬,声线没什么起伏地问:“为什么想抽烟?” “因为你说我的坏都是装出来的,从今天开始,我要学坏,至少得变得比你更坏。” 靳司让默了两秒,夺下她塞进嘴里的烟,另一只手摁下打火机上,感觉不到疼似的,眉头都不眨一下,淡淡说:“我不抽烟,你非要学坏,就换个办法。” 之后的画面出现长达数秒的卡顿,连声音都是模模糊糊的,夏冉完全记不起他到底都说了些什么,醒来时,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声音:我不抽烟。 明明说好了不抽烟的,为什么现在却染上了烟瘾? - 靳泊闻八年前也离开了桐楼,至今没回来过,听他的意思,未来也不打算回来,家里很久没住人,灰尘积了厚厚的一层,冷冰冰的没什么人气,遗留下来的记忆坏的占据大部分。 出于这些考量,靳司让决定在警局附近租个房子住,他行李不多,只有一个二十八寸的拉杆箱,早上退房后,直接搬去公寓。 到警局的时候,赵茗一组人正在热火朝天地讨论汪有亮被杀一案的案件进程。 靳司让靠在门口听了会。 赵茗说得口干舌燥,打水回来的路上,才瞧见靳司让,他双手插在外衣衣兜,姿态闲散怠惰。 赵茗放下茶杯,朝他招招手,走到白板前,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问:“老靳,汪有亮脖子上的纤维测出来是什么成分了没?” “亚麻。” 靳司让上前,指了指另一张照片,“汪有亮的前颈勒痕平滑,可以证实作案凶器是偏光滑柔软的布料,比如说领带。” 小陈插了句:“等会,夏冉打领带吗?” 靳司让侧过身,“你们还在怀疑她?” 小陈愣了下,反应过来后点了点头,“汪有亮死前一周,也就跟她起过争执,在周边人里,她的动机算最明确的了。” 那句“不过她也确实有不在场证明”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被人打断:“她不可能。” 靳司让低头挽了挽衬衫袖口,露出一小节劲瘦的肌肉线条,“她没那胆子。” 赵茗看了眼靳司让,出声打断略显诡异的氛围:“汪有亮后背上这淤青分析出结果了没有?是不是被人打的?还是说撞到了什么东西上?” “不是打的,也不是撞的,而是膝盖抵扣的痕迹。” “什么意思?” 靳司让瘦长的手指挪到领带的位置,指尖灵活一勾,解下,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绕到小陈身后,干脆利落地朝他小腿肚蹬去。 空气里骤然响起一道闷哼。 等人不设防跪倒在地,靳司让曲腿,膝盖抵在他背上,一面拉直领带,套住他前颈,缓慢收紧力气。 “都看清楚了,汪有亮就是这么被人勒死的。”靳司让面无表情地说。
第04章 靳司让在警局一战成名,名声还不好听,全都和历史上鼎鼎有名的阎罗沾边。 “你知道咱局里的同事现在叫你什么吗?活阎王,还都在说你之前的和善全是装出来的,得罪你怕是骨头都能被你拆掉。还有我刚才遇到小陈,脸色还是白的,就跟这墙一样,估计是你给他的阴影太大了,这会心底还怵着。” 见他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嘴脸,赵茗好脾气地说:“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不满,或者想亲自上阵找人实验,都冲着我来,我皮糙肉厚经得住,人小伙子不一样,刚毕业不久被分到咱们局里,你再来两次,真能别人吓跑。” 靳司让保持双手插兜的姿势,朝他投去轻描淡写的一瞥,语气不咸不淡,“胆子要真小成这样,干脆别当警察了。” 油盐不进,赵茗懒得再劝了,穿好防护服,跟他进了解剖室。 二次解剖耗费两个多小时,解剖过程中出现的专业术语,赵茗没几个能听懂。 “有什么新进展吗?” 靳司让摘下乳胶手套,他的手指比一般人瘦长,骨节分明,血管藏在冷生生的白皮中,脆弱的易碎感被用力时绷起的青筋盖下几分。 他没有直面回答赵茗的问题,“我得先去一趟蓝桉。” “夏冉书店?” “嗯。” 赵茗顿了两秒,“行,一起。” - 夏冉有预感赵茗会再次来找她,只是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还是和另一个人一起来的。 靳司让没进店里,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等。 夏冉有条不紊地将打印出的单子摆在吧台上,分出半个眼神给赵茗,“赵警官先坐会,等我把手上几杯奶茶做好就过来。” 赵茗笑说不急。 他的视线并未在她身上停留太久,余光轻飘飘地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那台坏了的监控上,斜对着落地窗户,汪有亮倒下的位置也在它的可视范围内。 这一案不容易,但也称不上很难,目前唯一的困难点在于没有任何目击证人,周围有效监控又太少,汪有亮几乎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受的袭击,事后又遭到清理,他的身上没有留下可以证明谁是凶手的痕迹。 赵茗收回审视的余光,屁股刚沾到椅子上,手机响了声。 靳司让:【一会你问她,那晚在见到汪有亮后,他有没有出现异常状态。】 赵茗看了眼正在吧台忙活的夏冉,手指飞快敲击在屏幕上敲击着:【你自己直接进来问不行?】 靳司让:【我只是法医,不负责审讯问话工作。】 靳司让:【记住只问异常,别出现呼吸不畅、面容青紫这些诱导性词语。】 靳司让:【我听不见里面的声音,待会打电话给你,你开个免提。】 赵茗言简意赅地回了个行。 察觉到有人逼近,靳司让摁灭手机屏幕,抬头对上林束的笑脸,林束将手里的纸杯递了过去,“喝点水吧。” 靳司让手指在大腿上轻轻敲击两下,“抱歉,我不随便喝别人递来的东西。” 林束信以为真,点头表示理解,仰头将茉莉花茶一饮而尽,纸杯被他压扁,丢进一旁的垃圾桶中,转身回了书店。 那会夏冉已经处理好手上的订单,还多做了两杯果茶,她将其中一杯交给林束,抬了抬下巴,指向靳司让在的位置,“这杯给他。” 林束的动作因犹豫慢了两拍,斟酌过后,还是没说“这人嘴挑,大概率不会喝的”。 他原路返回,同样的动作做了第二遍,“这杯是我们老板请的。” 靳司让看了眼标签上的几个字,搭在腿上的手指不着痕迹地一缩,僵持了有差不多三秒,在林束掉头离开前,接过那杯果茶。 柚子柠檬茶,没加糖,略酸,余味是绵长的苦和涩。 另外一杯果茶由夏冉亲自递交到赵茗手边,赵茗也没推脱,笑着说:“夏小姐,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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