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回别墅的路,她快步跟上,“你去哪?” “药店。” 药店门口就是公交车站台,末班车已经开走,站台空荡荡的没有人,两个人找了位置坐下,夏冉自告奋勇:“我来帮你上药,” 靳司让一顿,将消毒液和棉签递给她。 夏冉接过,将棉签染成深紫色,一个抬眼,对上靳司让的目光。 光线昏暗,他的眼里却缀着些银白色的亮光,让人难以招架,她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会手抖的。” 听见她这么说,靳司让视线还是一寸未挪,“为什么?” 夏冉莫名有些烦闷,语气也重了些,“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是你看着我的缘故。” 靳司让还是看着她,“换做别人呢?” “什么?” “要是换做别人这么看着你,你也会手抖?” 夏冉想象了下,摇头,“应该不会。” “为什么?” 夏冉不明白话题怎么又绕了回去,思忖不出答案,脑袋嗡嗡作响,手上的动作无意识没了轻重,“我不知道。” 靳司让哼笑一声,听上去像在嘲讽她,也像在自嘲。 后来有那么两三天,两个人还是会一起回家,夏冉去小卖部时也依旧会多给靳司让带点饮料和零食,只是都不怎么说话,彼此间仿佛在暗暗较着劲。 直到靳司让发现夏冉填好的住宿登记表,他忍不住开口打破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你想住学校宿舍?” 夏冉确实有这个打算,“我拖拉,住学校也方便,你就不用等我一起回去了,而且——” 她闭上了嘴巴。 “而且什么?” 夏冉摇头说没什么。 靳司让扯了扯唇角,“因为我?” 她迟疑地点了下头,“那天晚上要不是因为我拖延,害你留下来等我,你也不至于被人打。” 她早就猜出那伤口不是摔出来的了。 空气安静几秒,响起一道轻笑,听着挺阴阳怪气的,靳司让说:“这说法真有意思。” 语气也挺阴阳怪气。 夏冉没听明白。 靳司让把话挑明:“我留下来,跟我被打没有直接关系,就算那天晚上我提前走了,之后只要被他们逮到有落单的空档,这种事情还会发生。” 夏冉从他的话里听出别的意思,“你知道是谁打的你?” 她思绪发散得很快,“是我们学校的吗?难不成又和闫野有关系?” 靳司让打算她喋喋不休的猜测,“这次跟他没关系。” “那是谁?” 靳司让没说。 他总是这样,不喜欢把话说全,一开始夏冉挺烦他这毛病,次数一多,也就习惯了,这次也当他是有自己的考量和顾虑,没再追问到底,默默将他刚才的反应在脑海里复盘一遍,琢磨出了一些奇怪的地方:“你是不是不想我住学校?” 见他不回应,她咧开一个笑,没脸没皮地凑到他跟前,话说得直白又大胆,“哥,你舍不得我吗?” 靳司让拿食指顶开她额头,声线凉凉:“你没听说过我们学校女生宿舍闹鬼?” 夏冉听不得怪力乱神的故事,脸一僵,退回原地,隔了几秒小声嘟囔:“鬼哪有你可怕啊。” “……” 以为他会生气,夏冉小心翼翼地拿眼尾去扫,不期然对上他漆黑的眼,盯住她看时,跟他的嗓音一样沉甸甸的,“抛开这个原因,你还想住在学校?” 夏冉莫名升起惶恐不安的感觉,仿佛下一秒就会被他眼底泛起的海浪吞噬,她别开眼,攥着自己衣袖,轻声说:“在学校住挺方便的,还能合理——” 靳司让再次打断:“不去考虑这些因素,比起住在家里,你更想搬到宿舍?点头或者摇头。” 夏冉像被人点了穴,就在靳司让耐心几乎告罄前,才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靳司让紧绷的神色松缓些,又问:“住在家里让你不舒服不自在不开心了?” 他一连说了三个“不”,掷地有声,夏冉答不出违心话,没怎么犹豫地摇头。 有人路过,朝他们的方向投去一瞥,靳司让不避不让地迎上去,等那人走后,他再次看向夏冉,声线轻柔得不像话,细听还带点蛊惑意味,“那不搬了。” 停顿两秒,他拖着缓慢的调补充了句,“行不行?” 夏冉这次改成了重重点头。 回到靳家别墅后,夏冉拿出住宿登记表,托腮看了会,最终在住宿原因那栏划开几条黑线,还觉得不够,直接将纸撕成了两半。 她打开抽屉,准备睡前用MP4听会歌,偶然注意到被装在透明塑料盒里两条不同颜色的手机链。 已经过去快两周,她还是没有勇气送出手,尤其当她想起闫野说的那番“只有情侣才会送这个”话时,心里的别扭感更重了。 人的情绪总是来得悄无声息又莫名其妙,对她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人而言更是如此,完全不得章法, 在她将头发揉成鸡窝状前,她还是没想明白,但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最终鼓起勇气决定将其中一条手机链送给靳司让,她说服自己的理由也简单:买都买了,不送就太浪费钱。 靳司让房间比起四年前有了不少人气,墙壁上挂着几幅夏冉亲手拼的拼图画,搭好的乐高被撞进封尘收纳箱里,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书桌一角。 加湿器开着,柑橘味道,清新又淡雅。 她走到靳司让身边,右手推过去,掌心朝上,“哥,这个送你,之前去礼品店买的。” 靳司让放下笔,没伸手去接,“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夏冉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我跟许白微闹了后,是你帮我去班主任那说话,我才没被责罚,这个就当是给你的谢礼。” 她声音轻下来,“还有,我在这住得挺舒服的,每晚你还特地陪我一起回来……” 她罗列了一堆值得感谢的例子,靳司让不太想听,但还是勉强自己听完了,然后做了些补充说明:“这几天,一下课就去给我倒温水,大课间去便利店给我买零食,晚上还给我做宵夜,一个劲地替我在靳泊闻面前说好话……这些也都是你的谢礼?” 他记性好,毫不费劲地罗列出她最近一系列称得上反常的行为,然后才问:“夏冉,你到底想做什么?” “什么我想做什么?”夏冉满头雾水,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潜台词。 靳司让一针见血地问:“你现在是在讨好我?” 夏冉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他这句话弄得她脑子很混乱,心跳也慌乱。 她其实能察觉到自己的异常,最早可以追溯到运动会时,但她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会产生如此异样的源头。 甚至在那时候她还以为自己还没有彻彻底底地喜欢上靳司让,她对他,只有纯粹的心疼,和一些暧昧又朦胧的好感。 被靳司让视作的“勾引”和“讨好”,只是她的示好,也是她认为能让他幸福的手段。 舌头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声线变得磕磕巴巴:“我只是想对你好。” 靳司让愣住了,“为什么?” 他最近的“为什么”可真多,怪折磨人的。 夏冉轻声说:“我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想对你好,你再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行吗?” 征求意见似的口吻,靳司让没能狠下心逼迫她当下就说出个所以然来,极轻地嗯了声。 夏冉吐出如释重负的气息,回房后意识到自己脸上热腾腾的,一照镜子,被吓一跳。 两腮红晕晃眼,唇角弧线微挑,是笑着的模样。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自己这幅表情,感觉很陌生,但似乎又不是无迹可循。 之后那两周,每次和靳司让单独相处后,她都会露出同样的表情。 这个发现让她感到害怕,同时又对未来升起一种难以言述的期待,仿佛有什么事情在不知不觉中脱离了掌控。 于是她开始勉强自己减少和靳司让的接触。 光明正大的相处却是少了很多,与之而来的是偷偷摸摸的打量,一到体育课,次数更频繁了。 夏冉坐在休息区的排椅上,手里拿着一本单词本,视线挑起又落下,循环多次,冷不丁听见旁边插进来一声:“你在看你哥?” 说话这人是二班的,也是夏冉为数不多算得上朋友的存在,两个人相识于一场排球友谊赛。 夏冉迅速收回视线,强装镇定地说:“没有的事。” 林乐优不信,“你跟你哥吵架了吗?” 夏冉还是摇头,这回说的实话:“没有,我在想一些事情。” 具体什么事,三言两语没法跟她说清楚。 林乐优不是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那类人,环视一圈,没见到何照,放心地进入话题:“你回头提醒你哥注意点,何照好像盯上他了。” 夏冉听得心惊肉跳的,“又怎么了?” “何照上回抽烟不是被全校通报批评了,不知道从哪传出流言,都说是你哥举报的。” 夏冉不信靳司让斤斤计较到会为了何照嘴楼明玥那事,时隔一个多月想起秋后算账,可要是林乐优说的是事实,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乐优看了她一眼,压低音量说:“你不知道何照喜欢你吗?不对,他那不能叫喜欢……” 有谁的喜欢会廉价到经常性地在背后开心上人的黄腔? 林乐优说:“其实何照背地里没少说你垃圾话,估计被靳司让听到了,想替你出口气吧。” 夏冉愣了下,大概过了两秒,脚底仿佛窜上来一道电流,穿过五脏六腑,直达心脏,强度不高,比起尖锐的刺痛,更多的是绵延不绝的酥麻感。 她垂下视线,瞥见单词本上的“buzz”。 底下有一行引申词组:get a buzz out of sb。 意思是:从某人那得到一种享受、娱乐、或兴奋的感觉。 夏冉一顿,呼吸和心跳擂鼓一般,她缓慢抬起头,看向林乐优,突然问了句:“全身像过了电流一样的感觉,算愉悦、兴奋的一种吗?” 林乐优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稍顿后,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应道:“怎么不算?” “那什么情况下能从一个人那里得到兴奋的感觉?”夏冉不依不饶地问,“喜欢吗?” 林乐优歪着脑袋做出思考状,半晌点头说:“会有的吧。” “感动呢?” 林乐优一脸被难为到了的反应,没有回答,而是把问题丢回去:“你问这个做什么啊?” 夏冉轻声说:“我想不明白了。” 林乐优拍拍她的背,“想不明白就别想了,顺着你的心走就行。” 听她这么说,夏冉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烦闷一扫而空,笑弯了眼睛,林乐优在一旁看得更纳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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