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柳况快变成她的父母,给了她从未体验过的亲情。 当年开门的那个陌生人,是柳况的姑父。 柳况虽然成了孤儿,但鉴于他父母留下的那一大笔遗产,众亲戚几乎是抢着领养他,最后还是他大姑更胜一筹。 说是领养,结果是姑姑姑父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搬进了他家别墅。 一瞬间,柳况反而成了寄人篱下的那个。 麦岁很熟悉这种感觉,从弟弟出生她就一直在经历。 但柳况是从天堂坠入了地狱,肯定不好受。 麦岁常常陪着他。 两个孤零零的小孩,一起抱团取暖。 公园里有个假山,里面是空心的,不知被谁掏了个窟窿,小孩子刚好可以钻进去。 那里便是他们的新家。 两人有时候什么也不做,就呆呆地坐在假山里,透过洞口看着外面风景。 不过大部分时候,麦岁在偷偷看他。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么漂亮的小男孩,谁能忍住不多看几眼。 自从某次回家太迟,被母亲痛骂“你死在外面算了”后,母亲真就没再管过她晚归。 麦岁是一个善于得寸进尺的人,她一次次试探着母亲的底线,后来,真的夜不归宿过几次。 她和柳况一起在假山里过夜,某次半夜下起了雨,她冻得瑟瑟发抖,半睡半醒间,看见柳况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给她。 可柳况里面也穿得很单薄,麦岁不依,伸手把他抱到怀里。 两个小孩就这样抱得紧紧的,共同盖着一件外套。 “结婚是不是就是这样子?”麦岁突发奇想。 她懵懵懂懂看过一些电视和故事,结婚好像就是一男一女搬到了新家,晚上一起睡觉。 柳况:“大概吧。” “那我们算是结婚了吗?”麦岁偏着脑袋问他。 柳况眨眨眼,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少顷,他满脸认真道:“以后,我会努力和你结婚的。” “以后是什么时候?” “好像要到二十多岁吧。” “啊……那真的是好远好远啊。” 彼时觉得好远好远的年纪,一转眼便到了。 柳况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单膝跪地向她递上钻戒。 又大又闪的一枚,闪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柳况有多么遵守约定,她就有多么言而无信。 “我不要。”麦岁抬手盖上戒指盒,“柳况,你还是和别人结婚吧。”
第6章 一觉醒来,当发现自己依然躺在柳况的床上时,麦岁终于接受了这不是一场梦。 一切就像昨天一样,柳况向她道了声“早”,先她一步下床洗漱,前去做早餐。 和昨天不同的是,麦岁没有气鼓鼓地追着他问问题,料想也不会回答,还是少费口舌。 早餐过后,柳况又换上了一套规整的西服。 麦岁微仰着脑袋,巴巴地一路盯着他看,直到见到他慢条斯理地躬身给小番茄浇水,弓起的脊骨带起一道起伏的山峦,她忽然反应过来—— 柳况辞职了。 “柳况。”麦岁喊他。 柳况放下她挑选的粉色洒水壶,回头看她:“嗯。” 麦岁:“你可以换一身衣服吗?” 柳况眨眨眼,一时好像没理解她的意思,但还是一本正经道:“换成哪套?” “家居服就好。”麦岁顿了顿,“不然,我总错觉你下一秒就要去工作。” 柳况的表情有一瞬的僵滞。 “对不起。”他垂下眼皮,连眼角都一道耷拉下去,“我有点后悔,之前没能好好陪你。” “什么呀!”麦岁慌忙摆手,“你已经陪我够多了。” 柳况走上前,低头轻吻了下她额头:“等我一下。” 在男朋友这方面,柳况真的没什么好指摘的。 还记得当初放弃工作,决心当柳况家的米虫时,麦岁其实并没有那么快乐。 她觉得周围的人都走在正轨上,唯有她格格不入,她从没想过自己的人生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搬到他家的第一天,麦岁同他一起吃了早餐,还帮他打了领带。 她的动作不太熟练,扎出来的温莎结有点歪斜,但柳况并没有去调整,还特别宝贝地轻拍了它两下。 他就这样顶着奇形怪状的领带结准备去上班,麦岁笑眯眯地把他送到门口,却在昂头给他告别吻的时候,没忍住掉了一滴眼泪。 一瞬间,两人都怔在了原地。 麦岁慌忙用手去擦,含混道:“啊,眼睛太干了,肯定是手机看太多了。” 柳况没有接茬,抬手将刚刚打开的门关上。 “我休息一天吧。”他说。 他就这样请了一天假在家陪她。 一开始麦岁还很不好意思,推着他要他走,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情况就变成她坐在他怀里,一边玩他的手指头,一边带着哭腔和他说自己的心里话。 “不上班没有关系,什么都不做也没有关系。”柳况说,“没有什么事是非做不可的,你活得开心健康才是第一大要义。” 麦岁喉头发梗,说不出话,故意用力掰他的手指头。 直到疼得他低低呻丨吟了一声,她一边掉着眼泪一边笑了,轻轻揉他的手指,声音也轻轻的:“对不起哦。” 柳况分出空闲的那只手,揉了揉她脑袋:“没关系。” 原来她的人生,只要活得开心自在就好了吗? 还记得爸妈常说,他们供养她长大、上学多不容易,她应该好好工作好好赚钱,回报他们。 是回报他们,还是给弟弟攒买房本? 麦岁不知道。 但她知道的是,当她决定辞职后,家里和她就此断了联系。 她没有利用价值了,她成了一个拖累人的废物。 在柳况的开解下,麦岁逐渐接受了这种生活。 偶尔,柳况也会带着她去找一位朋友,让对方陪陪她。 朋友名叫佟冉,比柳况还大上几岁,是麦岁曾经最想成为的那种职业女性。 佟冉做事干练,但性格温柔,见着她总是笑眯眯的,没事喜欢捏捏她的脸蛋:“这么可爱的小脸,再长胖点就好了。” 大家好像都嫌弃她太瘦了。 倒也不是炫耀,麦岁真的很苦恼自己怎么也吃不胖,看起来虚得不得了,也就剩一张小嘴“叭叭叭”骂人时可有劲了。 麦岁没事就过来看佟冉上班,有时候还会在此过夜。 这里简直成了柳况的“托儿所”。 有时候佟冉不忙,麦岁会找她八卦几句。 原来两人是国外念书时认识的,不过一个读研,一个读博。 “哇,博士啊……”麦岁不无艳羡地张开嘴,“姐姐你真的好了不起。” “那咱们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回头也去读个博。”佟冉又习惯性捏她脸蛋,“不然读两页书就累,这可怎么办。” 麦岁一瘪嘴:“唔,我觉得我应该坚持不下来。” 佟冉垂下眼睑,没应声。 “对啦,冉冉姐姐最近怎么样?” 见着柳况换完家居服出来,麦岁好奇道。 柳况顿住脚步:“她说她很想你。” “那我去找她玩儿好不好?”麦岁跃跃欲试。 “下次吧,下次我把她请到家里陪你。” 麦岁眨眨眼,意识到柳况可能以为她想偷跑。 天地良心,她真的只是突然想人家了而已。 而且,莫名其妙把人关在家里真的很变丨态欸! 不过鉴于柳况暂时没有其他出格行为,麦岁决定静观其变。 毕竟昨天的试探结果也看到了,就她这细胳膊腿儿,还是智取来得稳当。 昨儿看了一下午的书,今儿下了一下午的棋。 从围棋到五子棋到象棋再到跳棋,几乎把家里所有的棋都翻出来了。 这些棋都是柳况教的,早在小时候,两人就常常各拿一根树枝,面对面坐在假山里,划拉着地上的尘灰下五子棋。 有时候麦岁耍赖,眼看情况不利,故意伸手一把抹掉棋盘。 柳况没有生气,只是盯着她笑。 争强好胜这个性格,可能是从小和弟弟争东西养成的。 但鉴于有父母这对不公正的裁判,麦岁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可是柳况不一样,他从来不争,到手的东西被抢走了,也不会恼怒。 “你为什么不生气啊?”麦岁偶尔也好奇。 柳况不解:“为什么要生气?” “我抢你东西欸。” “你喜欢的话,就给你呀。” “你不喜欢吗?” “喜欢。”柳况说得一本正经,“但是我更喜欢你。” 那时候他们还太小,所谓的喜欢,和爱情无关。 就像是喜欢天喜欢云,喜欢小狗喜欢小兔子,纯粹是儿童对自己好感的一种表达。 但依然说得麦岁有点儿不好意思。 “还是还给你吧。” 她难得谦让了一回,虽然谦让的是别人的东西。 “不要。”柳况背过手不去接,“你要是把它还给我,我会以为你不喜欢我了。” “啊……好吧。”麦岁盯着手里的玩具,“我也很喜欢你的。” 不过眼下,曾经身为她老师的柳况,棋艺却有了大幅度的下降。 常常他还没出手,麦岁便猜到他下一步要走哪,偶尔她设了陷阱,也能被他精准踩中—— 从他那极度专注的表情来看,应该不是故意落网哄她开心的。 到最后,就连跳棋都轻松取胜后,麦岁猖狂地笑了:“柳况,你好菜啊。” “是你太厉害了。” “我数数,今天下午我们一共下了八场……”麦岁扒拉着手指,“七场都是我赢了欸,怎么回事呀你,师父下不过徒弟。” 柳况微笑看着她的得意表情:“输给岁岁不丢人。” 从小到大,只有闺蜜和柳况会叫她“岁岁”。 家里人一般直呼其名,心情好了会喊她“大麦”,她爸叫“老麦”。 而她弟不叫“小麦”,叫“龙龙”。 还是掐着嗓子,每个音节都要拐上十八个弯的念法。 麦岁不羡慕,一点儿也不羡慕。 多恶心啊,还是柳况喊她“岁岁”的声音好听。 麦岁勾勾手指:“再喊一遍。” 第一次收到这个指令的柳况很懵,但第不知多少次被这么要求后,他已经游刃有余了。 “岁岁。”他耐心而认真道。 麦岁捧着脸,甜津津地应了一声:“哎~” 就像她妈喊“龙龙”时的那种黏糊劲儿。 对于柳况,麦岁比较习惯直接喊大名。 毕竟不管是“柳柳”还是“况况”,叠读起来都好奇怪。 但她三不五时喜欢乱喊他,什么“老公”“宝贝”“帅哥”,嘴皮子一碰,就把柳况喊得心花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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