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巾甩在陈旧破了皮露出里面黄棉的沙发上,傅慵大步朝外走拉开了门。 祈惹哭得伤心,没有发生门打开了,揉了好一会眼睛,看到露出的光亮,她才止住了哭声转过炸了毛的脑袋。 见到一双红通通的兔子眼,傅慵皱眉,敢情她刚刚就一直坐在他家门口哭?摔蹭到手上的泥巴,被她蹭到了小脸上。 见到了寒着脸的少年,小姑娘十分乖觉,抱着书包磨磨蹭蹭站起来,上了台阶,直逼他家门口,倒是不敢进来。 又是一声弱弱的,“哥哥…” 想要傅慵说的一句谁是你哥哥,小姑娘叫了一声就悻然把嘴给闭上了。 沉默了一会,傅慵转身回去,这一次他没有关门,回到沙发旁边的电视柜下面找吹风机,返回卫生间吹头发。 祈惹在门口站了一会,听到里面传来的吹风机的嗡嗡声,她眼巴巴看着,前面抱着书包不怎么冷,后面冷飕飕,依稀之间传来几声狗叫,吓得她汗毛竖起,快速走了进去。 不过进去也不敢乱跑,就在门边站着,一会看卫生间,一会看门口,怕突然有狗出现。 傅慵头发没吹干之前余光扫到她在门口,吹干了头发出来,她倒是进来了,不过依然在门口。 眼睛一直骨碌碌盯着他,傅慵放吹风机往左走,她的眼神跟着傅慵往左移动,等到傅慵把沙发上的毛巾和脏衣服一起丢到卫生间水盆里,她的眼神也挪到了卫生间。弋㦊 直到传来咕噜噜的叫声,小拖油瓶的肚子响了,她才低头看着她的肚子,然后很不好意思看他一眼,转移视线,把头给低下去,抠着她的书包带子。 “……” 村长老婆给的两个鸡蛋,有一个被祈惹吃掉了,另一个明明装在书包旁边的兜里,刚刚在等傅慵的时候饿得不行,她想找出来吃,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找不到,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看小拖油瓶不过七八岁,娇生惯养,肯定不会下厨,他爹喜欢那个初恋,对她的女儿也好,不然也不会养成娇滴滴的模样。 傅慵看了看家里,泡面早就吃完了,还剩下半截开封过的面包,虽然说没有过期,不过家里没有冰箱存放,早就硬梆梆了。 如果是他倒是能凑合吃,毕竟以前没钱吃的时候,隔了好几夜馊的东西他都吃过,一点硬面包算什么? 眼前的小拖油瓶怕是不可以,一看就娇气,恐怕吃出病来。 他起身去了厨房烧火,三下五除二下了一碗挂面出来,放到桌子上,也没有叫祈惹,兀自拿了手机去阳台外面吞云吐雾。 祈惹看着傅慵走了,桌上的那碗面热气腾腾飘着热丝。 是、是煮给她的吗? 太饿了,祈惹等了一会,见傅慵站了好一会完全没有要进来吃的动作,她咽了咽口水磨磨蹭蹭往桌子上去,坐下的时候又往外面看一眼,才低头放心吃面。 傅慵刷完网页退出,透过窗子往里看。 小姑娘在桌上吃面,她应该是太饿了,吃得很急,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嘴里却嚼得很慢,生怕有人跟她抢,预先藏在嘴里。 傅慵小时候饿肚子的时候多,最明白这种感受和想法,就算吃不到,也要尽最大可能先塞到嘴里,生怕吃了这口赶不上下一口,没得吃。 手机的页面划到前段时间收到的短信,是在外打工的二姑妈发来的,说是他爹没了,交警电话打到了她那头,让他去江市一趟,认领尸体。 傅慵看到了短信,没有回复,二姑打电话来质问他为什么不去,那边等着家属确认。 他当时没回答,反问了一句,“姑妈,我妈一走我爸就把我丢到了乡下,你那时候有没有这样打电话质问过他为什么不管我?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回来看我?” 二姑噎了半响话,“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服管教,他到底是你亲爸,父子还能有隔夜仇?他人都死了,你送他一程怎么了?” 傅慵不等电话那头的二姑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亲爸? 要是傅坤不把事情做得绝,他做儿子的,自然不会不留情面。 都是学他的。 听说他爹那个忘不了的初恋还有个女儿,他爹养了她那么久,让她去给他收拾。 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小拖油瓶来找他了。 祈惹吃完了面,真的是太饿,一碗没有任何佐料,就加了点盐巴的清水挂面,竟然被她吃得连一滴汤都不剩。 祈惹看了看灯泡照耀下昏黄的厨房,好多地方黑漆漆,她环伺一圈找到水缸,旁边有洗洁精。 拿了碗和筷子跳下桌子要去洗,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在阳台抽烟的少年,不声不响坐到了她的对面。 她不敢动了,捏着筷子和碗甚至都不敢放下来,就看着他,一眼不错。 “怕我?” 少年忽而轻笑,帅气的脸上展现出人畜无害。 祈惹心慌,她没有点头,捏着筷子的手不止地动。 “既然怕我,谁让你来找我的?” 他妈就生了他一个,他没有记错的话,她也不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是他爹初恋跟别人生的女儿。 “……” 祈惹一开始并不敢说话。 傅慵曲指敲了敲桌面,她才很小声说,“…大伯送我来找…哥哥。” “大伯?”是她家的人。 祈惹点头,不敢多说,怕讲错话惹傅慵生气,把她撵出去。 “为什么把你送过来?” 等了一会没有等到答案,傅慵看着她忧伤的小脸蛋,或许她自己也不明白,毕竟小拖油瓶那么丁点大,小孩子,知道什么事。 她妈家里的人估计是不想养他,才把她丢到乡下来。 他爹跟在她妈身边鞍前马后,人死了,还要他来给他收拾烂摊子? 傅慵忍不住诮笑。 祈惹不知道她刚刚那句话又惹了他生气,总是哥哥好像不开心了…… 不等她想明白,手里的筷子和碗被抽走,转过头去,他已经在洗了。 祈惹把看着少年的背影,她打开书包,从里面把三十六色蜡笔拿了出来。 蜡笔盒的外壳倒是没有摔坏,有几根蜡笔被砸断了,是红色和蓝色。 她看了看蜡笔盒又看了看傅慵,走到他背后。 洗好碗,傅慵转身差点将她撞倒,蹙眉问,“你站我后面做什么?” “哥哥…” 小拖油瓶把怀里的东西递过去,“给你。” 三十六色蜡笔盒。 他看蜡笔盒又看她,嘲讽笑道,“收买我?” 小姑娘摇摇头。 傅慵也不说话了,背倚着灶台,抱臂等她说实话。 祈惹说不上来,这个蜡笔盒是她的奖励本里要给妈妈和叔叔,只是两人都不在了,要不是她一直藏在书包里抱着,肯定要被姨妈抢走给表妹。 傅慵给她开门,还给她煮面,祈惹想送给他。 “我想送给哥哥。”她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声若蚊蝇。
第5章 祈惹递了好一会,傅慵垂眸盯了一会。 唇边收起嘲讽的笑,并没有收她的三十六色蜡笔盒,面对她的奉送,不管是不是讨好收买,傅慵始终不为所动。 他走了,略过祈惹的三十六色蜡笔。 祈惹憋了憋嘴巴,蜡笔摔坏了,哥哥一定是看见了,所以他不要,她的小手抚了抚蜡笔盒印着的小熊图案。 傅慵大刀阔斧坐到沙发上,长腿耷拉着,他的头发洗了之后软塌塌垂着,因为一段时间没有剪,长了不少,遮住他漂亮的眉眼。 下意识又要摸烟抽,意识到家里有个小孩,拿出来的烟被他丢到了不远处破旧的玻璃茶几上,摸了遥控器开老式厚重的电视机换台看。 祈惹在那边站着,三十六色蜡笔被她抱到发烫,意识到傅慵真的不要,她又慢吞吞把蜡笔塞回她的书包里。 放进去的时候不小心把她的奖状给压到底,皱成一团。 祈惹啊呀一声,抽出她被压皱的奖状放到桌上想要抚平,谁知道桌上还有她吃面弄在桌上的汤渍,直接晕在了她的奖状上。 好了,直接更脏了。 又皱又脏。 小手努力抚平,不管祈惹怎么努力,压皱的痕迹依然在,沾上汤渍的地方擦也擦不掉了,还在不断晕开。 瞧着奖状,祈惹忍不住吧嗒掉眼泪,这段时间遇到的事情太多了。 这两样东西的破碎就像是压垮她的稻草,她知道不应该哭,就是忍不住,眼泪越掉越多,比刚刚在外面还要多,小姑娘使劲咬着牙憋着声音。 电视机的声音开得不大,傅慵本来注意力就没在上面,很快听到了熟悉的哭声。 转过去,见到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人。 “……” 又哭了。 傅慵没耐心哄她,人也放进来了,饭也给吃了,爱哭就哭,他不会把她当祖宗供着。 他转回来接着看电视,电视机里狗血剧都放完到广告的桥段,那边的拖油瓶依然没有停止,依然哭哭唧唧,手来回擦着她的眼睛,还嫌不够红肿。 又看了一会电视,傅慵把电视关掉,回房间睡觉。 他起身走动的期间,祈惹的哭声戛然停了会,她吸着红得不能再红的鼻子,紧张巴巴看向傅慵。 还以为他要过来了骂她,谁知道他看都没看,回房睡觉,门关上了,不管祈惹了,甚至于灯也关了。 祈惹置身在一片黑暗中,跟前几天一样。 小姑娘刚刚短暂止住的哭声几乎是以更厉害的形式卷土重来,她刚刚还压抑的哭声,现在怎么都压控不住了。 傅慵原本要睡,谁知道那小拖油瓶的哭声,竟然越来越大声了。 嗷嗷嗷的叫什么? 街坊邻居听去,还以为他怎么打她了? 二十分钟后,傅慵翻身起来,黑着一张脸倏地拉开门。 灯又亮了,祈惹眼睛哭得更红肿,她还拿手揉搓,视线迷糊,只看到一个黑压压的人影朝她走过来。 傅慵是过去警告她的,“半夜三更,你在我家哭什么?” 谁知道小拖油瓶抱住了他的腿。 抽噎不止打着哭嗝儿,“…惹惹好害怕。” “妈妈……” 傅慵听着她的称呼,脸色更黑了,“……” “妈妈,惹惹想你,想回家。” 她边哭边喊想回家,声音越来越大,撕心裂肺,紧紧抱着傅慵的腿,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傅慵居高临下冷着脸看着她乌压压的头发,前面短短的几缕没有扎进辫子里,散开在前面被她的泪水打湿了黏在脸上。 好狼狈可怜的样子。 何止,她的泪水把傅慵的裤腿都给打湿了,还在哭着喊妈,偶尔能听到喊一声叔叔。 看来他爹在养她的时候,的确对小拖油瓶不错,她害怕哭泣的时候,会记得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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