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跟她讲过,不要闯红灯的,但是她那天着急回来见我,再加上那条马路很窄,几步路就过去了,平常也没什么车,她就没放在心上,”围巾底下,岑遥的声音变得闷闷的,“但偏偏那天就有一辆车,开车的是个刚刚毕业出来工作的女生,那里拐弯的时候会有视线盲区,她没反应过来,我外婆也没看到她……” 她停了一会儿,对谢奕修说:“我不知道你说的跟你有关,是什么程度的有关,但直到现在,我都还在想,如果我不是那个时间回家,早一点或者晚一点,不是吃饭的时候,或者我陪她一起去买菜,是不是都不会这样。” 谢奕修想起那次在他车上,岑遥接了妈妈想让她买车的电话,挂断之后告诉他,如果她买车,要买最亮眼的那一种,打扮得让所有人都能看到。 原来不是因为喜欢获得关注,而是希望行人都可以注意到她,减少车祸发生的几率。 他忽然觉得,自己带她去开卡丁车的决定,有些欠考虑和莽撞。 岑遥说完之后,觉得眼睛凉凉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过了几秒之后,她才意识到是自己讲着讲着,不自觉哭了。 泪水在江风里蒸发,夜色也好似泛起了潮气。 她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眼睛:“对不起,本来是安慰你的,没想到我先控制不住了。” 算起来外婆离世已经四年了,可她还是好想她。 想外婆用温软的声音叫她遥遥,想外婆捧着收音机坐在窗边听《难得有情人》,想小时候外婆去幼儿园接她,问她晚上想吃什么,那时候的天空多晴朗,阳光多温柔,要是时间能永远停在那一刻就好了。 不知道外婆现在在哪里呢,像童话里说的那样变成星星住在天上吗,会不会也有时候想要看看她,看看这个外孙女,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呢。 岑遥余光看到身旁的男生从外套口袋里取出一包纸,拆出了一张。 她停下脚步伸手要接,他却没有给她,而是执着纸巾,给她把围巾拉下来一点,小心翼翼地替她擦眼泪。 面巾纸很软,带着他的体温,岑遥却无缘无故更想哭了。 这些事情她从没跟别人讲过,连祝向怡也没有。 因为不想说,不想回忆,不想提醒自己,外婆已经不在了的事实。 她听见桑默对自己说:“不哭了。” 声线低低的,听起来非常不擅长哄人,可他好像怕给她擦眼泪时弄痛了她,动作轻得特别温柔。 岑遥觉得自己现在看起来一定很过分,本来只是红眼圈而已,结果桑默一来关心她,她倒好像借题发挥,哭得更厉害了。 但情绪有时候就是会突然席卷过一个人,像山洪在体内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她正抽泣,突然感觉到一只手落到了她的手腕上。 然后她就被拉入了一个怀抱。 暖意包围了她。 她怔怔地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他看着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岑遥迟疑着,也举起手,环抱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了他的胸口。 整个世界的风突然变小,像是都被隔绝在了他怀抱以外的地方。 这个拥抱就像一座岛屿,稳妥地将她容纳,足够她在人潮汹涌的沪市,安静地流泪而不被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岑遥终于止住了抽泣声。 可还是贪恋他怀里的岛,想要停留更长的时间。 不想只是凭借伤心接近他,也希求有朝一日,能够光明正大。 “谢谢你。”她说话时还带了点鼻音。 谢奕修低下头,看到小姑娘不再哭了。 岑遥吸了吸鼻子。 “冷不冷。”谢奕修问。 岑遥说还好。 只是风把脸上的眼泪吹干之后,皮肤微微地发紧,像一种伤心过的证明。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奕修看了她一眼,又替她将围巾提了上去。 沿着步道走了一会儿,岑遥没头没脑地问:“你心里舒服点了吗?” 谢奕修没有马上开口。 过了片刻,他说:“你哭成这样,我要是心里舒服,是不是不太好?” 岑遥的大脑转得有些慢,反应了一阵才说:“好像是哦。” 谢奕修垂眸看了她几秒,随手替她盖上了棉服的帽子,又隔着帽子,隐蔽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而岑遥认真地从帽子和围巾的包裹里发出声音:“但我想说的是,每个人都会有这种伤心的事情的,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学着接受。” 谢奕修垂下手,陪着她往前走:“那你接受了么。” 岑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没完全接受。” “可是,”她抬起头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他,“我有在努力,不然上次也不会跟你去开卡丁车了。” “你很勇敢。”谢奕修道。 岑遥受到鼓舞,继续说:“你看,我已经是那种最普通的人了,连我都能做到的事情,你也可以的。” 说到这里,她大着胆子,拉住他的衣角拽了拽:“所以你试试,好不好?” 谢奕修的目光落在她白皙的手上。 尽管她要求的这件事过了两年他都没有做到,但在这个夜晚,在被路灯照亮的江岸,他心底却涌起了一股难言的冲动,促使他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岑遥。 “好”。谢奕修说。 他会试试。 听见他的应允,岑遥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来找他的动心起念,跨越半座城市,到底不算徒劳无功。 谢奕修拎了拎自己的衣角,像是间接地碰碰她的手:“送你回去。” 他们原路返回,上车之后,谢奕修打开暖风,制热系统开始缓慢地工作,出风口响起持续不断的气流声。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空气渐渐热了,岑遥拉开外套拉链,忽地听到他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岑遥抬眸望向他。 “刚才你有一句话,说得不太对。”谢奕修说。 岑遥睁大了眼睛:“哪一句。” 谢奕修握着方向盘,窗外忽明忽暗的光影在他脸上滑过:“在我这里,你不是那种最普通的人。”
第27章 岑遥的呼吸轻轻地起伏了一下。 不普通,是不是特别的意思。 在他眼里,她是跟别人不同的存在吗。 想问,又不敢。 一句话被她捂在胸口,回味了一路。 回家的一段路也因此变得特别起来,像穿越夜色的飞行,载着她许多漂浮的心事。 谢奕修把岑遥送到楼下,她打开车门要下车的时候,他竟然会生出一丝不舍。 冰凉的空气丝丝缕缕地渗进车内,岑遥对他说“我走了”。 谢奕修转向她,提醒道:“拉链拉上,外面冷。” 岑遥很乖地点头,按他说的做了才下车。 走进家门的时候,岑遥才发现,自己忘记把桑默的围巾摘下来了。 她跑到窗边,看到他已经发动车子,朝着小区门口的方向开过去。 岑遥给他发消息:“你的围巾还在我这里!你急着用吗?” 他大概是在路上没看手机,等她洗完澡出来,才收到他的回复。 桑默:“不急。” 岑遥便道:“那我周一再拿给你。” 又说:“你记得早点休息,不要再去想那些事情了,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他说好。 过了一分钟,岑遥收到了他发来的一张照片。 拍的也是今晚的夜空。 桑默:“我这里的星星也很多。” 桑默:“晚安。” 尽管度过了不小的情绪波动,但岑遥觉得,今天真是非常好的一天。 桑默给她戴了围巾,擦了眼泪,给了她一个可以短暂停泊的拥抱,也终于愿意同她分享他难以释怀的往事。 虽然喜欢人不是打游戏,没有通关进度条这回事,但岑遥却切实地感知到,自己又朝他,走近了一步。 什么时候才能到终点呢。 岑遥退出同桑默的聊天框,发现联系人那里又出现了一个小红点。 她蓦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点进去一看,果然又是裴嘉木。 他不屈不挠地给她发来了新的好友申请,还在验证消息里面写:“遥遥,等你过生日,我带你去吃我们纪念日的时候你想去的那家餐厅可以吗,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行不行。” 岑遥直接左滑删掉了这一条。 而后才想起,她下周是要过生日了。 于是给祝向怡发了消息:“你要跟我一起庆祝生日吗?” 祝向怡挺惊讶:“我还以为你会约你那个小哥哥一起呢。” “这不是怕你吃醋吗,我才不是那种见色忘友的人。”岑遥说。 祝向怡:“那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生日那天我们项目组要开会,估计是要进行第二轮修改。” 祝向怡:“所以我只能提前找你吃生日饭了,你可以放心大胆地约小哥哥。” 岑遥对祝向怡忙碌的工作表示了同情,然后愉快跟她商定好明天一起提前庆祝生日。 巧的是周日一早,丁月也打来电话,问岑遥今年的生日打算怎么过。 “我看日历了,那天是个工作日,你要是嫌晚上再跑过来麻烦,可以今天或者下周末再回来过。”丁月说。 岑遥告诉妈妈:“今天我约祝向怡了。” 丁月闻言道:“那正好,你把小祝也一起叫来,人多热闹。” 岑遥说行,放下电话问了祝向怡,祝向怡上大学的时候也没少去岑遥家里蹭饭,因此岑遥一说,她就答应了。 第二天祝向怡开车来接岑遥,岑遥上车之后,祝向怡说:“你礼物在后座。” 岑遥伸长了胳膊去够,把包装精致的盒子拆开,里面是一瓶十分美丽的香水,瓶身细长透明,印着绿色的字母。 祝向怡边开车边说:“上次咱们去逛街,你不是在专柜闻了这个很喜欢吗,给你买了个正装。” 开着开着叹了口气:“他家我也就买得起香水了,前几天看我们公司老总从头到脚穿了一套这个牌子的衣服,同事问他,他说是为了给老婆配货买包,你知道吗,光是条围巾就要小一万。” 岑遥没在生活中见过一万块的围巾,她随口问祝向怡:“好看吗?” “感觉还是得看人,长得帅戴起来就好看,网上有图,你可以去搜搜。”祝向怡说。 岑遥闲着无聊,便随手点进官网,去看祝向怡说的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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