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不冷不热地开口:“不吃饭你是要考试还是准备要修仙?” 纪时安低头看去,袋子里的东西装了一层保温纸看不见,但包装是熟悉的那家沙茶面。 她顿时眼睛一亮,连他话里的嘲讽都心花怒放地忍了,甜话对这人张嘴就来:“考试考试考试!我说今天怎么好像要下雪,原来是您今天的特别帅气,连老天爷都忍不住亲自降雪为您陪衬。” “......” 小姑娘从来就是这样,心情好的时候恨不得星星都摘下来送给你,张嘴蜜糖不要钱一样大批发。 少年明显不吃这套,从鼻腔里哼笑了声:“出息。少跟我来这套,满嘴跑火车就算了。” 他看着她,似乎漫不经心地问:“你又是什么时候改行当土匪了?” “......什么东西?” 纪时安脑袋上肉眼可见冒出来几个问号,她从食物上收回视线,抬头重新看向顾晏恒,不爽地鼓了鼓脸:“虽然我接受了嗟来之食,不代表你可以污蔑我,这位帅哥,我劝你好好说话。” “不是?”少年顾晏恒挑了下眉梢,面上情绪不改,盯着她轻飘飘地问:“那你借人家笔好几个月不还是什么回事,哥哥没教过你不要占别人便宜么?” 纪时安:“......” 怎么这他也知道! 赵砚的事情跟红枫巷那几个人她没怎么刻意隐瞒过,但这其中并不包括顾晏恒。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好像潜意识里不太想让他知道。 可能是因为顾晏恒在包括一中在内的几个中学里莫名其妙的名气,因为被女生私下聊天里从来不会连名带姓,但提到“他”这个字眼时的那份心照不宣。 又或者是这么几年纪时安听到见到的那些走到顾晏恒面前表明心意的男生女生,无不例外都被他冰冰冷冷地拒之门外的画面。 少年表面疏离,面孔下好像也没多几分温度,垂着眼皮看人的时候那双墨黑色的双眸里浅得好像什么都装不下。 以至于青春期那点儿躁动都让人不好意思摆到他面前。 总之,这件事在顾晏恒面前她就没开口。 她微张嘴一时没说话,脑袋里组织着说辞,对面的顾晏恒好像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意图,淡声开口:“编吧,编好了再开口,免得我听着耳朵疼。” “......” 纪时安梗着脖子,眼都不眨:“谁说我要编了,两支笔而已,人家都没介意,你管这么多......” 少年不悦地微微皱了皱眉,纪时安识相地闭了嘴。 就在她以为他又要冷冰冰地怼回来的时候,少年却只是沉默了两秒。 而后,他像是有些无奈,那只一直插在口袋里的手伸到了她面前,皮肤冷白,掌心里躺着一盒黑色没拆封的笔:“还给他,别随便拿别人东西。” 纪时安原本觉得没多大点事,但这会儿被他这么一说忽然也觉得不太好起来,于是闷闷地“噢”了一声,嘴上还不太耐烦:“你好烦,行吧。” “看在你特地给本美女送吃的份上,美女勉强接受你的纳谏。” 见她答应下来,少年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微微蹙着的眉头舒展开来,他将笔放到纪时安手里,收回的同时顺便指尖一勾,拎走了她手上的包子。 “刚给你说了别随便拿别人东西,谁给的都吃么?” 走之前还要面不改色扔下后半句。 “本来就不聪明,吃坏东西更傻了怎么办,召集大家给你水滴筹吗?” “......” 纪时安忘了那天回教室之后自己有没有注意赵砚的反应,也忘了自己当时具体的心情。 那碗沙茶面很多年没吃,她现在也已经想不起来是什么味道了,应该是很好吃的,也不知道现在那家店还在不在。 她在梦里迷迷糊糊地想,饥饿感从梦里蔓延回来越发多了几分真实感,又困又饿,只能通过潜意识去控制梦境,试图从离开的少年身上收回视线,好歹先把那碗面吃了...... 忽然,额头被人很轻地弹了一下。 纪时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面前那张与梦里的少年相似无匹的脸时,她忽然不太分得清这是不是还是梦。 眼前,顾晏恒微微弓着腰,背光站着,视线在她脸上逡巡:“傻了?” 纪时安这会儿本来就不太清醒,蓦然听到这句熟悉的话和熟悉的腔调,那点茫然很快被梦里马上吃到嘴里却突然消失的沙茶面引起的起床气压了下去。 她这瞬间的起床气来得意外地强烈,又因为始作俑者就在面前,脑子里这人擅自从自己手里拿走包子的画面又浮现出来——面不让吃就算了,居然连个包子都不给她留。 想到这,纪时安只觉得胸口的气又被添了一把火,呼吸的起伏都大了几分。一时间也忘了那只是梦。 她的视线从男人淡薄的唇色上移,怒气冲冲地对上他的视线。 顾晏恒眉眼松懒地看着她,情绪很淡,丝毫没有扰人清梦的自觉。 纪时安更气了。 沉默半秒。 她看着他,冷飕飕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你个不孝子。”
第12章 薄唇 ◎嗯,真乖。◎ 有风吹过,几片泛黄的树叶晃晃悠悠地落在脚下。 男人背光站着,阳光倾泄在他身后。 顾晏恒缓慢地站直身子,没针对纪时安这句才几天没见他就直接降了两个辈分的话发表评论,只是淡淡地垂眸看着她,打量了会儿:“大清早的,在这跳大神呢?” “......” 纪时安:“没带钥匙。”她揉了揉眼睛,勉强清醒过来,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 她那点起床气还没完全压下去,说完才意识到又被怼了,于是忍不住立刻加了句:“大清早的,你刚从医院回来?” 顾晏恒没反应过来:“什么?” “没什么,我还以为。” 纪时安抬头看他,视线对上之后才慢吞吞地把后半句说完:“我还以为你去把嘴捐了,刚从医院回来呢。” 顾晏恒还是那副表情,对这话没怎么多余的反应,只是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我顺便把良心也捐了,你继续在这儿呆着吧,不打扰了。” 他扔下这句,抬脚就准备走,看起来像是真的不准备搭理她了。 见他真走了,纪时安有点儿着急。 “......我收回还不行么!” 她赶紧从椅子上蹦起来,跟上去,快步追到了他身后。 其实要是顾晏恒真的开口让她去小别墅,纪时安大概还会多犹豫一下,偏偏每次她这样想,自己在心里把想象的画面预演得有来有回,最后顾晏恒都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压根不给面子。 他总是这样,很少有客气的时候,不开口就算了,一说话就让人想打他。 纪时安一直觉得自己现在挺沉稳的,都外科医生了,总不至于碰到点儿事还一惊一乍的。但面对顾晏恒,好像总是能被他轻易挑起那根不冷静的神经,被他一两句话就轻易激得跳脚,理智还没来得及出面,感情已经指挥本能,就是要跟这个人唱反调。 最好能让他生气,不高兴一会儿那种。 不然每次都是她一个人不淡定,这算什么事。 别墅在顾晏恒出国的那年,里边的家具就全都盖上了防尘布,大门落了锁,这几年整间房子除了小花园定期请了人打理之外,基本没人进去过。 这会儿门一打开,一股久未居住的冷清气息就扑面而来。 纪时安跟在顾晏恒后边,进了门,玄关处的地板上还落着一层薄灰。 她奇怪地看了眼顾晏恒的背影,随后又伸着脖子往里看了一圈。 果不其然,整个房子还维持着没被动过的模样。 纪时安问:“你没请人来打扫吗?” “没有,”顾晏恒换鞋之后走到餐厅,从冰箱里取了两瓶水出来,随手拧开之后递给她,轻描淡写地回:“忘了。” 纪时安接过,视线从他仰头喝水时露出的锋利的下颚线快速扫过,又看了看周围:“那你现在回来要做什么?” 顾晏恒:“过来拿点资料。” 过来拿。 纪时安注意到这个词,说明他大概不会在这边待多久,她点了点头:“噢,马上要走了是吧。” 她说完顿了下,又看了顾晏恒一眼,随后故作不以为意地问他:“那你要是没空的话,我等给你叫个家政过来?” 顾晏恒闻言回头看她,纪时安快速抿了下唇,像是解释什么一样,又加了一句:“今天天气好,刚好我也不上班,顺便让人来把我家也打扫一下,解放一下老纪的工作。” 她说完,看着顾晏恒,眼里带着点不自觉的期待:“怎么样?” 顾晏恒对此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嗯,随你。” 他看着她,放下水,似乎没怎么把这当回事儿,有点纵容似的略一点头:“你说了算。” “……” 纪时安也不知怎么,就从他这随意的两句话里听出了点别的意思。 看似不在意。 但那语气...... 特别像那种小屁孩在大人特别忙的时候,在旁边叭叭叭提要求时得到的回应。 敷衍中带着来自长辈高高在上的宠溺。 潜台词就好像在说“嗯,真乖。还挺孝顺。” 听着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就在纪时安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时,男人又忽然抛出下一句:“那我等会费点力气,给你搭个绳—— “你从阳台翻回家吧。” 这记仇的狗东西!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纪时安没接话,拉下脸,一句话不说,就这么冷冰冰地盯着他看。 她是那种精致又很有气质的长相,像这样冷着脸不说话的时候其实挺唬人的,镇得住场,不然也不会让林子昂怂那么多次。 她这边冷着脸,也不知道是哪儿戳中了男人的笑点,就见顾晏恒忽然弯了下唇,一个几不可查的弧度,黑色的双眸里跟着闪过一抹很浅的笑意。 纪时安有种他在逗傻子一样的感觉。 “笑屁啊你。” 不过这会儿她也没什么力气跟他较劲了,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认输:“算了,我懒得跟你说......” “书房清理过了,”顾晏恒打断她的话,没多说什么,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二楼:“自己先上去待着。” 纪时安一愣:“你呢?” 他要是走了,她一个人留在这做什么? 正想说算了,还没开口,餐厅那儿,顾晏恒把手里的水随手放到旁边岛台桌面,接着伸手从冰箱里拎出两袋东西,没看她:“弄点吃的。” 纪时安饿了一晚上了,听到吃的不太受得了,不由感动:“你还给我弄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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