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时安笑:“这话说得,不给你吃口我都有罪恶感了。” 她左脚后跟轻轻往前一踢,滑轮座椅往后退了两步,这餐盒里装的分量大概是出自每天都担心她吃不饱的纪教授的手笔,丰盛得能吃撑两个纪时安,她大手一挥,敲了敲桌面,颇有资本的样子:“来,想吃什么赶紧来挑,过时不候了。” 他们办公室的氛围一直挺和谐的,这会儿她一发话,大家也都不跟她客气,一人领着双筷子就屁股蹭着凳子挪了过来。 一顿饭吃完,纪时安整个人尽可能放松地靠进了椅子里,她今晚值夜班,没法走,只能借着饭后这点时间抓紧休息,恢复体力为今晚接下来的工作做准备。 纪时安一边习惯性地打开微信,一边伸手从抽屉里把午睡的抱枕抽出来抱在胸口,下巴垫上去,换了个舒舒服服的姿势靠坐着。 红枫巷的群里依旧热闹,整天闲着没事干的林子昂正扯着任庭说话。任庭开了个酒吧,虽然没正经的工作,但他喜欢摄影,酒吧没什么大事的时候经常外出,所以也是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纪时安翻了几条之后懒得再看,从会话框退了出来。她平时能够聊微信的时间不多,所以经常联系的人基本都在第一页的位置。 纪时安抿着唇往下翻。 她不过跟赵砚半个月没有联系,这会儿他的聊天头像就已经被各种推送信息和广告往下挤,压到了很后面的位置。 赵砚依旧没有任何回复,纪时安现在都有点儿困惑了,是不是她一语成谶,这个人真的出什么意外了。 纪时安认识赵砚是在高三那年。 为了让高三生提前习惯高考的模式,每年几个邻近的中学之间都会为高三学生举行每月一次的联合考试,试卷由联合学校的老师轮流出题,其他一切规则都按高考严格要求,包括随机安排考场这件事儿。 纪时安就是这么认识赵砚的。 当时跟一中距离比较近的只有师大附中,两校联合是老传统了,那年考试时赵砚的考场被安排在一中,跟纪时安恰好分在一个考场。 那是考试第一天,纪时安因为熬夜看小说早上睡过了头,家里两位大人都上班去了,也没人叫她,所以被顾晏恒冷着脸从被子里拎出来的时候纪时安差点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跳起来,一句话没敢多哔哔,手忙脚乱地收拾完自己就跟着他出了门。 以至于到了考场才发现,包里连根笔都没有。 她当时踩着点坐到座位,四周坐得很分散,只好戳了戳前桌的男生,对方大概从她一脸懵的表情里很快明白情况,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回身从笔袋里取了两只水性笔放她桌上。 两小时考完之后,纪时安想要把笔还给他,又觉得用过了不太好,想了想:“谢谢你的笔,我下午买了新的,再还给你哦。” 男生单肩背着包,一身旧校服干净而整齐的,整个人透露着一股斯斯文文的学生气,闻言看了眼她手里的笔,没怎么在意地笑了下:“你留着吧,以后考试可别再忘了。” 这个男生就是赵砚。 纪时安从小到大身边的朋友男男女女都有个性的很,爽快的、少根筋的、中二的、酷的,话都懒得多说两句的...... 什么样的都有,就是能好好说话的没有两个。 所以第一次见到赵砚,让纪时安那颗尘封已久的少女心,突然就那么怦了一下,复活了。 他可真温柔啊。 ——这是纪时安第一次见到赵砚时的第一反应,第二反应是,不像顾晏恒。 两个人的认识也是纪时安主动的。 考完试之后她跟附中的同学打听了不少,对赵砚也渐渐有所了解。学习好、长相好、做事也很有分寸,是老师最喜欢的那类优等生。只是家境似乎并不怎么样,但这并不影响纪时安对他的产生的兴趣。 少女心事热烈明朗,纪时安在高考结束后试图跟赵砚表白过,但因为当时一些原因,两个人并没有后续,还是在上研究生之后,赵砚保研到了她的学校,后来两个人才在一起的。 一晃四年过去了。 这段时间以来,纪时安不是没思考过,这段感情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两个人在一起时赵砚对她很好,也很尊重她,赵砚本身是那种思想有点传统的男生,几乎不会做出格的事情,所以纪时安回想了无数次,要不是亲眼所见,她实在是没想过有一天会把那两个字放到他头上。 办公室门被敲响,纪时安回神,很快从思绪中抽离。 “请进。” 是住院部的护士,看她半趴着,以为她在睡觉,有些不好意思:“纪医生,打扰你休息了。” “没事。” 纪时安问:“怎么了?” “急诊部今晚送来了几个车祸患者,现在人手不够,刚刚急症那边邱科长让我询问一下你们普外今晚还有其他值班的医生没有,能过去帮忙吗?” 纪时安将抱枕放回原处,一边应一边起身往外走:“好,我马上过去。” - 晚上九点,急诊部灯火如昼。 纪时安避开人群和来往匆匆的担架车快步走向患者所在的临时病房,病床上的男人此刻蜷着身体满脸痛苦地捂着肚子,额头疼出了一层冷汗。 纪时安扫了一眼病患信息,姓名一栏名字,姓沈,她戴着口罩,露在外边的半张脸漂亮而冷静:“患者什么情况?” 护士:“血压150/110,心率135,有腹痛,伴随恶心还有发热症状,初步怀疑是急性病,具体情况不确定......” 纪时安抬头:“病史呢?” “啊?”护士愣了一下,很快回神,大概也是急了连忙弯腰去问:“江先生,您之前——” “他没力气讲话。”纪时安拦了一下,说:“先送去拍个片看看。” “纪医生!” 话至一半,身后就有人急忙叫她一声。 “稍等!” 她回头应了一声,冲赶来的两个护士招手:“查一下病史有没有药物过敏,让家属先去办理手续。” 急诊这边忙起来一个人当两个用是常事,十几分钟的时间就足够马不停蹄地转了几个病床,很快刚才的护士拿着报告跑过来交给她:“结果出来了,确定是急性阑尾炎,暂时没有药物过敏史。” 纪时安接过报告看完:“家属在哪?” “......没联系上家属。”护士面色微妙了变了变,大概是觉得有伤风化,没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两个字过于时髦的字说出来:“但刚才接到了据称病患的...电话,说一切听从医生安排。” 纪时安以为是自己没听清:“病患的谁?” 护士:“对方说是...炮友。” “......” 什么玩意儿? 纪时安短暂的沉默了不到一秒:“安排手术吧,我马上过来。” - 马不停蹄的一夜过去。 天光大亮时纪时安才从手术室出来。 一晚上她连做了三台手术,中间休息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两小时,绕是她习惯了这种快节奏的工作方式,连转十多个小时下来也有些吃不消,干净的脸上明显多了几分倦容,下眼睑泛着一层淡淡的乌青。 纪时安摘下口罩和手术服,到洗手间用清水洗了脸,回办公室时科室上班的医生已经到了。 “早啊,时安。” “早。” 夜班的苦大家都吃过,一开始都痛苦得想转行,经历多了现在也能笑着面对了。 科室里的男医生玩笑说:“这小脸白的,昨晚受的苦全写明白了。” 纪时安扯出个疲惫的笑,活动了下酸痛的手腕:“是啊,后续就由你今晚来写了。” “……” 男医生一听这话才想起来今晚轮到自己值班,顿时心梗了下。 “这笑不出来了吧。”李池接了杯温水递给纪时安:“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吧。” 纪时安:“好。” 将昨晚接到的病患情况跟别的医生交接完,纪时安脱下白大褂,拿上包,在办公室门口跟他们道别:“今天明天我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周一见。” 这会儿早晨将近八点,纪时安在医院门口搭了辆出租车,直接回红枫巷。 纪时安在巷口下了车,她没带钥匙,在门口敲了好一会儿门没人回应,心里才暗叹了一句:完了。 纪时安慢吞吞地在门口的长椅坐下,林主任今早有台心脏介入的大手术,这个点算下来应该马上进手术室了,纪时安不敢打扰,于是只好给纪教授打电话。 没想到电话刚拨通就被对面挂断了。 今天周六,正常情况纪教授应该是没课的——还没等她疑惑,手机屏幕就收到了纪教授万年不变的自动回复短信。 【你好,鄙人目前正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请稍后联系。】 接着又是一条。 【老爸被交到学校开会了,,怎么啦乖女?】 纪时安:“......” 严谨的中文教授这会儿发条短信还有错别字,看得出来很不容易了。 纪时安叹了口气,懒洋洋地往后靠在椅子里,对着阳光眯了眯眼,脑子里想着是不是先找个地待一会儿。 可向瑶又在学校那边...... 没等想出答案,纪时安被困倦绑架,脑袋一歪就这么靠着长椅上睡着了。 她睡眠质量一向挺好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回想到高中时候的事情,纪时安这会儿难得做了个梦。 那次联合考试之后,她兴致冲冲地开始打听赵砚的事儿,没过多久就被红枫巷的这群人知道了,她也没怎么在意,两次考试下来成功加上了赵砚的微信。 但因为不熟悉,纪时安也没敢说些有的没的,所以两个人偶尔的聊天也都是很单纯地聊学习上的事情。 顾晏恒也不知道从谁那里听来的消息。 纪时安还记得第三次联考是在十二月底,天气很冷,上午考完第一科之后大家基本都在教室或者食堂休息,等待下一科的考试。 纪时安不太饿,也不想顶着寒风跑去食堂,于是就没去吃饭,没想到赵砚回来的时候还给她带了两个热包子回来。 纪时安虽然不喜欢吃包子,但还是忍不住满心感动。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下口,就被靠近后门的同学叫了一声:“时安,有帅哥找!” 纪时安闻声回头,就看到了门外,背窗站着的少年顾晏恒。 她意外地睁了睁眼,握着手里的包子就高高兴兴跑出去,小姑娘蹦蹦跳跳地停在他面前:“你怎么来啦?” 少年的视线从前方收回,他单手插在外套头袋里微微低着头,被颈间戴着的黑色羊绒围巾遮住了小半张脸,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顾晏恒闻言没说话,只是上眼皮不着力地往下垂了垂,视线不动声色地从纪时安手里没来得放下的东西上扫过,很快就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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