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下面是屁股,屁股…… 章肆川的目光滑至某一处时僵住。 眼光顺着惯性往下走,又被她强硬地抬上来。 来回扫了好几下,一个明确的答案让她的嘴巴张成了一个“啊”形。 就在她发愣时。 冷不丁的。 “好看吗?”一道低冽的少年音传来,像含着碎冰。 不知道什么时候,段浪京半斜过身子,把胳膊肘拢到身前,用凉水冲着小臂上的伤口。 露出大半块玻璃色的镜子。 而恰好,镜子里,她能看到他的眼,和挂着水珠,湿漉漉的睫毛。 相对的,他也看得到她—— 在看他。 “呃……”章肆川咬着舌尖,脸色发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胡乱说了个,“还行吧。” 段浪京没什么动作,只是“呵”地嗤眉冷笑。 他是不是以为自己在偷窥,哦不,是明窥他?章肆川眨动眼睫。 但他不知道,其实章肆川只是在犹豫,犹豫该怎么告诉他一个很绝望,尤其会让一个冷上天的拽王绝望到顶点的事情。 她移开眼睛,看着滚烫翻涌的红锅,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还是吃饭要紧,章肆川先往锅里下了半份脑花。 脑花迅速地沉下去,让沸腾的锅平息了一瞬,又翻涌。 章肆川一手拿着一根筷子,一根负责固定,一根负责分解,把脑花分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形状。 咕嘟咕嘟。 他还没洗好吗? 他大喇喇地站在那洗,会不会很容易被旁边的人看到啊。 然后他会不会怪自己为什么没早点告诉他。 哎呀,还是得等他过来,再告诉他这个消息比较好吧。 章肆川纠结地望向段浪京。 段浪京甩了甩手上的水花,从镜子里看到目光灼灼盯着他的少女。 火锅的白气像烟一般在她巴掌大的小脸前升起。 她皮肤很白,眼神很亮,眼睛很黑,睫毛很翘,避都不避地看着他,像那天送礼物一样,坦率又直接。 他挑挑眉。 想到她那声平地的一吼,眉眼渐渐放松。 就算现在,就算被一向讨厌的用看动物园大猩猩一样的眼神围观,但也没那么烦。 可能因为是她。 眼神干净的她。 今天晚上在遇到她之后,坏心情接二连三的,变好,变好,像坐过山车一样,一点点地往上爬。 不过,看了这么久还没看够? 也不能让她太嚣张。 段浪京掌根撑着洗手台,透明的水珠顺着他凌厉的颌线向下滴落,腰背拉直,薄唇轻启,用一贯的慵懒音调问:“还看?” “没看过帅哥洗脸?” 又是这种语气。 很欠,很拽,很讨厌。 章肆川垂着眼皮,掐着手。 决定回击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她鼓着腮,慢条斯理地“啊”了一声:“帅哥倒是看过。” 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段浪京拧水管的动作顿了一瞬。 “不过……穿着红裤衩撅着腚洗脸的帅哥……”章肆川撑着下巴,眯着眼睛,报复心起地啧啧说道,“还是第一次见。” 镜子里,段浪京冷峭的眉头挤成了一个“川”字,似是不太理解章肆川在说什么。 后来回想,章肆川也不知道她当时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可能是之前被压抑太久? 反正莫名其妙就来了。 “没听懂?”她学着他的语气,欠欠地反问他,“简单点说,就是你裤子破了,红裤衩兜不住了。” …… 一瞬间,段浪京的脸上变化了几百种表情——搞笑?傻了?你在说什么?愤怒? 然后…… 在他缓慢地转过身,从镜子里看清他黑裤子背面的一点红时。 他只剩下了一个表情。 章肆川觉得是—— 想死。 但死也不能死在这里。 像是抱着这个念头。 段浪京沉着脸,气压很低地回到座位上。 章肆川后知后觉地咽了下唾沫。 刚刚的自己实在是太太太太大胆了。 她小心地递过自己的外套,指了指,声音很轻地说:“遮一遮吧。” 段浪京冷冷地接过来,没有推拒,没有说话,只是脸很黑,比脸前冒着白气滚着红汤火锅的大黑锅还黑。 空气很顺利地安静,且尴尬。 在章肆川还没想好该说点什么的时候。 坐在她对面的红裤衩,呃不,段浪京率先动了。 他慢条斯理地拆开筷子。 连小料都没打。 就着空碗。 随手从红通通的辣锅里里捞起一筷子肉,还记得招呼章肆川—— “不吃?” 虽然这招呼的,很想让人礼尚往来的,“呼”他一下。 章肆川眼瞅着,人连香油都不蘸,在碗沿边空了两下,去去热气,径直往嘴里一塞。 章肆川瞪大了眼睛。 他他他就这么干吃? 据说从小在辣椒罐里泡大的老章同志在特特麻、特特辣的四川火锅面前都不敢这么嚣张。 看到段浪京的这个操作。 她只想大呼一声,真不愧是一剁有着四川血统的小辣椒! 然后,她就看到这个呛口小辣椒。 脸,耳朵,脖子,一点点变成了和红辣椒一个颜色的大红。 脸上也冒出汗。 好像放进火锅里煮的不是那块被他吃掉的脑花,而是段浪京本人。 “你,你还好吗?”章肆川犹豫地拧了下眉毛,脖子战术性地往后一收,远距离地观察着段浪京的表情。 段浪京已经停止了咀嚼的动作,表情定格。 像一尊古井无波的雕塑。 只不过…… 是喷了红漆的。 薄唇也变得绯红,紧紧地闭着。 听到章肆川问话,从额头红到下巴颌的段姓帅哥深深、缓慢地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里,有太多、太多章肆川说不清楚的情绪。 面前滚动的红锅,和火红的段浪京,以及挂在火锅店墙上,红底黄字的“不辣不要钱”的slogan,构成了一道难以言喻的景色。 章肆川毫不怀疑,再过几秒钟,就会有几道白气,从段浪京的耳朵里冒出来,像煮沸的开水壶一样。 甚至会发出“嘟嘟”的鸣笛音效。 似乎是为了避免这个情况发生。 她眼睁睁看着,段浪京面无表情地抿了下唇,咽喉用力,喉结一滚,硬生生把那块脑花,嚼都不带嚼地,干吞了下去。 …… “你……不辣吗?”安静了许久,章肆川有些讪讪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还好。” 回应她的,是少年扑克脸的表情。 不过要想让章肆川相信他的回答,得除去,他冒汗的额头,猴屁股一样通红的脸颊以及沙哑到不行的性感声线…… 是个狠人啊。 章肆川讷讷不语,把水杯往他面前推了推,难得心疼地说:“喝点吧……” 段浪京漫不经心地向下扫了一眼茶杯,不急不缓地举起来,咕咚一下,喝光了。 章肆川赶紧再给他添上。 等段浪京喝完了一壶茶之后。 整个人似乎才缓过来了。 这期间,章肆川像小仓鼠一样勤勤恳恳地大快朵颐,吃个不停。看到他面色缓下来了,她有些犹豫地问:“不再吃点?” 段浪京拿起筷子的手一僵,对着面前的红汤犹豫了一瞬,又行云流水地放下:“不饿。” 话音刚落,他的胃就给力地咕了一声。 “呃……”章肆川抬起头,打了个嗝,脸蛋也吃得红彤彤的,“要不你打点小料,蘸着小料吃,应该没那么……” 在段浪京一脸“呵,你觉得我吃不了这区区辣锅吗?”的冰冷眼神下,章肆川紧急刹车,改了个口:“……难吃。” 等段浪京围着她那件薄粉色小外套去打小料后,章肆川才吁了口气,这顿饭吃的,那叫一个刺激。 段浪京端着芝麻酱回来时,章肆川正在往锅里下另外半份脑花。 “这什么?”段浪京蹙着眉毛问。 章肆川一只手举着盘子,另一只手正在用勺子把生脑花往锅里拨,她一歪脑袋:“脑花啊。” 他连脑花都不认识吗? 真可怜啊。 被可怜的段浪京别过眼,平静的表情下是难得错乱的心跳。 他端着小料碗的手微微抖着。 虽然不再去看,脑海里还冒出刚刚粉红色的一坨一坨的絮状物东西。 胃里翻腾。 生平第一次看到活体脑花的段浪京脸部肌肉隐隐抽动。 喉根发酸。 他真的,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而在这时候,懵然无知的少女声音清脆地补了句—— “脑花很好吃的,你刚才吃的就是呀,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被火烧的感觉又一次从胃管里冒出。 熊熊的,源源不断的,势不可挡的。 “啪嗒——”段浪京手里的小料碗一翻,掉在白瓷砖地面上。 芝麻酱混着蒜泥香菜洒了一地。 然而根本没有人去管地上泼落的小料碗。 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 狂奔向厕所,在什么都遮不住的半个白布帘后面,腰间围着少女粉外套,弓腰对着垃圾桶,一阵一阵发呕的高瘦男生。 这天的火锅局结束以后,章肆川和段浪京分别悟了一个道理。 1.不是所有有四川血统的人都能吃辣。 呃……和脑花。 2.过山车的奥妙就在于,你在享受上行的美妙的时候,不过一瞬,就会让你感受到死命坠落的疯狂快乐。 半夜,睡不着的段浪京爬起来。 对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又补充了一点。 3.他真的想很回到过去,赶在那个段浪京说出“吃火锅吗”这四个字之前,把他掐死。 作者有话说: 岛岛:就,好玩,哈哈哈哈哈哈哈(憋不住) 段浪京:?
第10章 bking-翻车 回家的路上,街道 被路灯分成明明灭灭的几段。 段浪京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往家走去。 只不过。 在周围人频频扫来的目光下。 他微不可察地抬手,摸了摸系在腰间的薄粉色外套。 然后才理直气壮地,拧眉压唇,摆出一副“十里八荒,老子最凶”的姿态。 效果—— 借由匆匆一瞥就立刻移开视线的路人朋友们的反应。 似乎不错。 下了电梯,正要开门的手一顿。 段浪京也不知道爸妈回来没,想了想,还是先把章肆川的外套取下来,准备先收起来,省得麻烦。 团着团着,段浪京停下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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