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李辛,因为没有经验,这一路上她已经不知道偷偷回头看过多少次,只是为了确定对方没有暴起伤人的念头。 而小乔,他明明就坐在女人的旁边,相比之下,应该“风险”更大才对。 陆渊不动声色地在镜子里打量小乔的脸,发现他只是不动如山地坐着,既没有躲,也没有看,就好像只是和一个寻常的陌生人一起拼车一样。 这小子怎么会什么事都这么淡定的? 陆渊越想越觉得奇怪,以中国老百姓对毒品的认知,寻常人都会怕,但小乔表现出的镇定却极大地超出了她的认知。 这样一个人,就算是个瞎子,应该也能很镇定地处理掉尸体和现场的血迹吧?毕竟,沿河一带晚上行人极少,只要能沉得住气先藏起尸体,趁着夜色细致地处理血迹也不是难事。 至于脸上和大腿上的伤,如果不是胡乱捅出来的,那就是对方有意想要扩大伤害面积带来更大的痛苦……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也同样需要极强的心理素质。 又拐了一个弯,陆渊将车开进派出所大院,余光里小乔还是目光平静,她冷笑着想早晚要抓住对方的狐狸尾巴,却不知与此同时,小乔早已看到了他身旁女人的命运。 “她会复吸的,现在还没有,但是很快就会。” 李辛将人送进所里的时候,小乔忽然冷不丁说。 陆渊一愣,立刻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味道。” 小乔当然不能说从女人一上车他就已经在对方不久后的未来里看到,她即将重新拿起打火机和锡箔纸,他解释道:“她家里可能就有毒品,我能闻到她身上都是那股味道。” “听起来你好像很熟悉麻果的味儿似的。” 陆渊好笑道:“不至于吧,盲人里头还有人弄这个?” 小乔摇摇头:“不是,我们看不见,只会对进嘴里的东西更加谨慎,早在学校里的时候,我们老师就带我们去过戒毒所,在那儿给我们看过那些药片,挨个摸过,闻过,我知道它们是什么味道的。” “原来如此。”陆渊打趣,“那你还挺厉害的,来我们所里已经可以跟警犬竞岗了。” 小乔问道:“你好像也不奇怪?她会复吸的事情。” “当然不奇怪。”陆渊耸耸肩,远远看着李辛带着女人填表走程序,“见得多了,但凡走到强制戒毒这一步的都基本已经废了,看她的精神状态就知道,跟个活死人一样,或许还没开始吸,但她已经开始惦记了,就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小乔又问:“明知道这样,你们还是不会放弃她?” “放弃?”陆渊哭笑不得,“这些人又不是死了,也不是以贩养吸,只要还在喘气,国家和社会就得给他们一条生路,虽然在我看来也是浪费,有些人注定没有未来,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给他们这种虚假的希望。” 她说完,口袋里的手机忽然一阵狂震,陆渊走出两步接起来,只听小蒋说道:“渊姐,你昨天叫我查乔柏,我查了,是有点儿奇怪的地方。” “说说。” 陆渊微笑着看着离她不过五米的小乔,明明该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他却还是一直“望”着办事大厅的方向,目送着女人填表。 “他来沙坪区的时间太短了,我问手佳坊的人问不出名堂,就去问了他之前的同事,结果渊姐,你猜他们都怎么说。” 小蒋压低声音:“他们说乔柏有的时候,并不像个瞎子。”
第7章 盲警 07 “刚刚在车上,你不害怕吗?” 陆渊冷不丁开口的时候,小乔正专注感知着握住他的那只手。 女人的骨节细长,掌心有些薄薄的茧子,最关键的是,她的右手上非但没有戴戒指,也察觉不出任何常年戴戒指的凹痕。 陆渊握着他的手,将他扶下了河岸边的台阶,而小乔喘了口气,擦掉额头上的汗:“你是说怕那个吸毒的女人吗?” 陆渊笑笑:“很多老百姓都怕啊,还有人觉得他们都随身带针头,被扎到就会被传染乙肝艾滋……这样的事情,你们去戒毒所的时候没有耳闻?” 小乔摇摇头:“就像你说的,戒毒所是为了给他们一条生路,既然这样又怎么会否定他们的未来,这些事情都是外头传的,我也不是不怕,只是,我觉得那个女人如果真的不配合,她从一开始就不会答应来尿检。” 这时正是下午最热的时候,河岸边的蝉鸣声催得人心烦意乱,就连酷爱在树荫下打麻将的大爷们都去商场里避暑了,前后望去,健身步道上也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小乔不明白陆渊突然带自己过来的原因,只能胡乱和人聊了起来:“小时候我也会来沙坪河边上玩,那时候这边连个栏杆都没有。” “你家住这边?” 陆渊明知故问,实际她早就在警综平台上查过了,小乔的户口就在沙坪区,在这件事上他没有说谎,他小时候确实住在这一带。 小乔有些怀念地吸了吸鼻子,沙坪河这两年治理的不错,即使站在河边也闻不到任何怪味,不像是小时候,他在河里找他被丢下去的书包,连进到嘴里的河水都是腥的。 小乔笑了笑:“我以前念书的地方离这儿应该就十分钟的路吧,从手佳坊过来更近,可能就五分钟。” “这么说你对这边地形应该很熟悉咯。” 陆渊热得把开衫脱下来系在腰上,忽然说道:“我们刚刚就是从手佳坊走过来的,那天你也是走这条路来找老板拿钥匙的吧?” 小乔点点头:“老板跟我说他在河边的健身器材那边,店里的师傅平时也会来这边锻炼,所以我们都知道这条路。” 陆渊扶着他又走了二十米,到了健身器材区,这也是健身步道监控能拍到的最后位置。 在韩丽被杀的当晚,监控拍到拿导盲杖的小乔走进健身区,在接了一个电话后就继续向前走出了监控范围。 陆渊查了刘安川的手机记录,对照时间,那通电话是他打的。 陆渊问道:“但是拿钥匙的那天,你和刘老板并不是在这儿见面的吧?” 小乔微微一愣,很快点点头:“没错,老板让我往前走一点,走到前头的桥洞,他是在那儿给我钥匙的。” 陆渊再一次搀扶起他往前走,问道:“你也认识桥洞?那里又没有明显的标志物,你是怎么找过去的?” 小乔静静道:“我认得,因为有味道……平时那里常会有流浪汉住,他们身上的味道很重,就算人不在,也会留下剩菜和被褥的味道,我能闻得到。” “流浪汉?” 陆渊扬起眉,在事发后,他们在附近走访想要寻找目击证人,但却并没有看到什么流浪汉,桥洞下也没有所谓的生活痕迹,甚至连一床破被褥都没有。 他们很快走到了沙坪河的步行桥下,小乔吸了吸鼻子,却是皱起眉:“味道淡了好多,这里原来的人不在了吗?我那天来的时候味道还很重,我当时甚至担心有流浪汉在旁边看着,老板给我交钥匙会不安全。” “什么?” 陆渊越听越不对劲,在沙坪河下游发现尸体后,他们根据当晚的水流速度判断尸体应该是在健身步道一带被丢入水中的,但是之前小蒋带人将这条五公里的步道走了四五遍,却始终没有找到第一现场。 而根据刘安川的口供,他在见到韩丽之后两人先是沿着河道散步,直到韩丽提出要钱,刘安川才在激愤下杀人,事后关于如何冲洗现场掩盖痕迹,刘安川一直闪烁其词,这也导致陆渊从始至终都怀疑他有个同伙。 现在看来,刘安川口供里的问题可能比她想的还要大。 她二话不说蹲下身子,试图在地上寻找留下的蛛丝马迹,但就像是小乔说的,桥洞下的路面似乎不仅被水清洗过,还有漂白的痕迹,凑近了闻,甚至能闻到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第一现场,可能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陆渊跳起来给小蒋打了电话,半小时后,局里的人来拉了线,一通折腾,热得汗如雨下的小蒋拿着一个小塑料袋过来找陆渊,里头是一个小小的硅胶配件,陆渊一眼就看出是耳环后头的塞子。 “现在知道为什么韩丽只有一只耳朵有耳环了。” 小蒋抹了一把脑袋上的汗:“多半是在拖尸体的时候这个托子掉了,没了固定的东西,另外一只耳环有可能沉水里了。” “也不一定是沉水里了。” 陆渊摸着自己空空的耳朵眼儿:“如果托子是掉在岸上,耳环很可能在下水之前就掉了。” “……我明白了。” 小蒋一点就通,立刻打电话让人去刘安川宿舍找东西,而陆渊看了一会儿侦察员忙活,一抬头,小乔还在一边站着,表情还是淡淡的没有变化。 陆渊走过去:“这下怕不怕了?” “怕?”小乔不解。 “这是第一现场,如果那天你是在这儿拿的钥匙,你的眼皮子底下可能就躺着一具尸体。” 陆渊紧盯着小乔的脸,结果再一次,年轻人没有害怕,却反倒露出了一丝恍然大悟的神情,喃喃道:“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老板不让我靠近。” 小乔回想起那天他看到的白影,或许那时候现场已经被清理好了,因为刘安川的未来里已经没有了任何可怕的举动,不光如此,就在那时,他明明还在现场看到了第二个影子,而这也是他担心交接钥匙安全性的原因。 小乔忽然说道:“那时,这里可能不止一个人,我那时闻到的味道确实是属于第二个人的。” 再次回到局里,小乔的身份已经变成了“目击”证人。 陆渊给他倒了一杯水,看着年轻人平静的脸,她又想起之前小蒋和她说的,小乔在过去同事的眼里不像是个瞎子。 他太敏锐了。 对于一般的盲人来说,因为视觉受损,像是听力嗅觉还有感知方面确实会比常人要强些,但是,绝不会到达小乔这个程度。 在过去,有时客人来的早了,悄无声息地躺在包厢里,换做其他的技师可能根本察觉不到,但是小乔就可以。 “就像是他其实没瞎一样……有时候甚至客人还没点他呢,他就已经站起来准备去上钟了,后头问他,他说听到客人抬手的动静了。” 陆渊心里琢磨着这句评价,嘴上却笑道:“你别紧张,就把那天的事情好好再讲一遍就行了。” 小乔点点头,没什么犹豫,平铺直叙地说起他拿钥匙的一路,从店里出来再到接到电话再到桥洞,他说:“我一直觉得那个桥底下可能还有一个人,或许就是那里的流浪汉,因为气味是不会骗人的。” 陆渊问:“那你鼻子这么灵,那天难道没有闻到什么血腥味吗?要知道韩丽身上中了那么多刀,出血量可不是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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