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医生有没有给她吃感冒的药,生病使她虚弱,且一直没有好转,往日感冒就算不吃药,一周左右也会好的。 这好像是一个预兆,就像是风雨欲来前的蜻蜓,被压着翅膀低飞。 终于,在某一日,她的脑海蓦然出现了许多声音。 有岑古的,有万家海的,有经理的,有佧支的…… 认识的陌生的,好多好多人,忽然一下子涌到脑海里,开始指责她。 甚至其中还有覃卓朴,他和她赤着身在河里亲热,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他们,她攀在他身上渴望着,感受着真正的水乳相融。 转眼间,他却站在河的岸上,声音淡然地对她说:“你骗了我,我就不去医院探望你了。” 风吹拂着河面,吹来咸湿的空气。 她泡在水里,冰凉刺骨,她解释说:“不是的……不是的……” 却是徒劳。 已上岸的覃曼朴没再回应,而是毫不犹豫掉头走了。 所以这就是他这一个月都没有来看他的原因吗? 莫茜猛然惊醒,大口喘气。 记忆在遗忘和被篡改中,往事和人都变得面目模糊混沌。 岑古偶尔会过来,会和她说她是如何善妒的,是如何小心眼的,是如何不近人情的,诸如此类等等。 莫茜一般都不会和他搭话,她躺在病床上,用被子盖住耳朵。 有一次,他离开时,对她说:“你要不去死吧。” 她起初不以为意,过几天后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时,不觉冷汗涔涔。 而她竟然顺着这个念头,开始另一番的胡思乱想。 被困在一个病房里,生不见天日,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一个月了,应该也没人来找她了,所有人都放弃她了吧。 而且真的好吵,明明房间这么空荡,却仿佛有万双眼睛万只嘴,眼睛闪闪烁烁,嘴巴一张一合,比深夜中幻想的鬼魂还可怕。 病房里有一扇窗户,没有安装防盗的,她在一开始还动过逃跑的念头,往下一看,足足有五层楼高,摔下去非死即残,她接受不了,她知道自己内心有向生的渴望的。 现在的她,还是离开了床,慢慢地坐到了窗户上。 坐在上面,她迎风咳嗽着,也说不清到底要做什么,反正就是坐在了上面。 不过确实是产生了一跃而下的冲动,那是一种自由的向往,那是一种解脱。 人生在世,百年之后都会化为白骨,所有的故事也都会被风吹得零零落落、了无踪迹。 她晃动着赤裸的双腿,仿佛在云海之上漂浮,呼吸都跟着变得轻盈许多。 恍惚中,她又模糊听到了一个声音,那声音似乎和别的声音不一样,她屏住呼吸,聆听着—— “等我来找你。” 低沉的声音,穿越记忆深处,用强大的力量拉住了她。 她混沌的脑袋有一丝清醒,再低头往下看,一阵胆颤,立即从窗户上爬下来。 后来几天,她像是从幻想中和现实中找到了一条钥匙,每当那些声音想把她拽入深渊时,她就会默念覃卓朴对她说过的那句话。 这是他和她的记忆,足以证明很多事情,她像抓住救命绳一样抓住不放。
第85章 又是一个晚上,不知为何,空调忽然停了,灯也不亮了。 忽然一声惊天响划破了天际,这是一个月以来,自外面传来的声音。 莫茜惊弓之鸟般从床上跳下缩在角落里。 现在的她对声音极其敏感,更不用说这是枪声。 这一枪犹如捅了蚂窝蜂一样,暗藏在黑夜中的嗡嗡叫一窝蜂在她脑海里炸开,她想逃离,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门一如既往紧闭着,她盯着门,脸色苍白,嘴控制不住微微颤抖。 几秒过后,她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毫不犹豫转过身摸索着爬上了窗户…… 一瞬间,风声猎猎。 盛大的黑夜就在她眼前铺开,无穷无尽。 就在此时,她听到了上楼的脚步声,急促且有序,最终停留在外面。 过了一会,门锁应枪声而碎,结实的门从外面被撞开。 莫茜不知所措回头,第一眼就看到了一身迷彩装的覃卓朴,他微微喘着气,眼神直直看着她,与她两目相对。 莫茜的脸上下意识露出笑容,可是很快又僵住。 他,为什么拿着枪? 她眼里闪过疑惑,耳朵的嘈杂依旧。 是来抓她的吗?脑海里的一个声音响起,是她的声音。 她又变得惶恐,原来一切都是幻想,他不是来找她的。 她收回视线,眼眶不知不觉就盈上了泪水。 “莫茜……”覃卓朴见到她似乎安然无恙,忍不住想过去抱她下来,他想将她抱在怀里,迈了一步后意识到她不对劲,她整个人都不太对劲。 于是,他的脚步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喊她:“莫茜……” 莫茜往反方向缩了缩身体,他见此,深吸一口气,向她招手说:“乖,下来……” 莫茜完全听不进去,脑袋痛得像爆炸一般,好吵。 ——你就是个善妒的毒贩! ——我没有对不起你,你污蔑我! ——那个小女孩是你害死的,你自私没有救她。 ——你要不去死吧。 …… 各种声音在她脑海里絮絮叨叨说着话,异常跳跃,以另一种方式将她撕扯,仿佛用尽所有的力气都不能将他们喝止。 她瘦小的身体几乎承受不住晃了晃,豆大的眼泪滑落脸庞,在白色的裤腿上摔碎、消失。 如果她选择沉寂,世界就不再喧嚣了吧。 可为什么还是会觉得悲哀呢,是因为她认输了吗? 莫茜不知道,只觉得痛彻心扉,她仰起头,望向低垂的夜幕,月亮在云层后徘徊,星星隐匿。 如果她此时回头,就能看到他的枪不是用来对付她的,而是用来保护她的。 覃卓朴见莫茜听不进去,二话不说就放下枪,准备必要时刻硬上。 他一边低喊她的名字一边朝她走过去。 外面忽然风起云涌,好像要把人托举起,一直向上抵达天堂。 覃卓朴暗暗观察,看到她的无名指动了动,左手也无意识松开了。 她只在开门的时候看了他一眼,自始之后,无论他怎么呼唤她,她都没有看他,她像是深陷在一个世界,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她,仿佛被沼泽里的藤蔓给牵扯住,不得往生。 覃卓朴的心因紧张而跳动着,在瞧准时机后,终于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莫茜被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横腰拦住,随后往后跌倒,两人同时重重砸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接着,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一种声音,是覃卓朴在疯了般喊她的名字。 “莫茜——!莫茜——!你怎么样了!” 莫茜仰面躺着,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 “我带你去医院!你坚持一下!” 他俯视着她,面容极为模糊,声音也是,她听不清他说什么,像是进了耳朵,又立刻从另一个耳朵走了,她侧耳倾听着,倾听着,还是听不清。 覃卓朴伸手拍了拍她面庞,又探她微弱的鼻息,见她还是一副半昏迷状态,立即抱着她下楼。 他到了一楼,四处张望。 “车!在哪里?” 别墅周围,有的人在检查现场,有的人围了上来。 一个人将车开过来,刚停下就从车窗里探出头,朝他大喊:“车在这里!快!快!” 覃卓朴在他未说完时便冲了过去。 转眼间,越野车急速驰离。 到了最近的医院,急救室的医生为莫茜做了基础的检查,胸部 CT 上显示肺部感染,医生中间问了覃卓朴关于莫茜具体什么情况,方便判断诊察。 覃卓朴摇摇头,表示不清楚,一切都要审讯岑古后才知道。 医生有些无奈,覃卓朴想到什么,又指了指后脑勺,示意莫茜可能摔到了这里。 当时的他在千钧一发之时,将莫茜从窗户上拽拉下来,来不及顾及她的脑袋有没有砸到地板上。 医生看他的手势动作,点头示意知道了。 随后,人就被护士医生推进医院抢救室。 覃卓朴缓缓倚着墙壁坐在了地板上,他看着门上红色的指示灯闪烁,感觉自己头脑一片空白。 现在的情况是,莫茜不仅不对劲,还被推进了急救室。 他除了等待,不知道要做什么。 抢救用了两个小时,莫茜被推出来,医生紧随在身边,叫喊家属。 覃卓朴立即起身上前,问:“医生,怎么样了?” 由于语言不通,专业术语很难表达出来,医生没打算多说,就简单地用英文不停地说:“生命体征稳定,暂时没大问题。” 覃卓朴对于模棱两可的回答并不放心,想继续问个清楚。 恰巧此时,彭煜赶了过来,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可以向医生询问情况。 “好。”覃卓朴近乎面无表情道:“你帮我问下莫茜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 彭煜会当地语言,很快和医生开始谈话,他们一句一句地交流着关于莫茜的病情,,医生保持着职业素养比较冷静,彭煜则稍显凝重些。 覃卓朴扶在移动病床旁边,嘴唇紧抿着,他听不懂,心却时刻紧张着。 医生说完就要离开,覃卓朴心急抓住彭煜问:“医生怎么说?” 彭煜取重点说:“轻微脑震荡,肺炎比较严重,初步诊断是细菌感染,医生说先用抗生素,配合吸氧机辅助治疗,后面若是不行再插气管。” “也就是说她的肺炎还是有恶化的可能?”他几乎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彭煜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护士过来说要将莫茜送到了一个普通病房,他们立即跟着走,是双人间的普通病房,旁边的病床没有人。 护士交代一些事宜后很快走了,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彭煜看了眼手表,说:“这边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将岑古等人缉拿后,后续一切工作还等着他回去处理。 覃卓朴点点头,将他送出病房门口。 彭煜说:“就到这吧,你看着她,不宜走开太远。” 覃卓朴向他开口:“彭煜,我需要请一段时间的假。” “嗯。”彭煜批准了。他走之前停了一会,似乎在犹豫:“她醒来后,若是病情稳定,你找个时机问下她在被囚禁的过程发生什么吧,警方那边也会审讯岑古。” 覃卓朴别开脸,重新看向病床上躺着的莫茜。 她很安静,戴着氧气面罩。 很难想象这一个月她是怎么过来。他希望她将一切都告诉他,也更希望她能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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