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津元伸手去抢,陈默把她的手拦下;她又跳起来去够,陈默一手把瓶子举高,另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背到身后,倒把她圈住。梁津元要踩他的脚,陈默推着她靠到墙边,双腿抵住她,令她动弹不得。 梁津元恼怒到极点,怎么有他这样不讲道理的人,她在认真生气,不是在配合他玩游戏!她气他不请自来,气他莫名其妙,气他……心里有一万个生气的理由,话到嘴边却捋不清,总之就是气他这个人。 她喋喋不休地列举他的恶行,前言不搭后语,想到什么说什么,陈默一句都没听进去,满眼都是她生气时晶亮的眼睛和微红的脸颊,还有张张合合的嘴巴。 他仰头喝尽最后一口,梁津元忽然冷静下来:“你喝吧,我不要了,冰箱里还有唔……” 毫无征兆地,陈默捧住她的脸吻下来,共享的最后一口气泡水在舌尖激动地跳跃着,像欢迎的列队跳着让人迷醉的舞。 仿佛期待了很久,且她的怒气也亟需抚平,所以这个吻变得正确且合理。列队之后是主角,舌尖探进来,立刻纠缠在一起。 于是怒意也好,别扭也罢,都成为软化躯体的药剂,她的手也很自然地环上他的脖颈。身体像磁石的两极,密不可分地嵌在一起。 陈默脑中骤然响起“叮”的一声,他好像找到问题出在哪里了。 为什么他会生气,和梁津元无关,有问题的是他自己。 他不舍地分开,又拉下她的双手,梁津元靠在他怀里,两人的呼吸还轻颤着,眼中的雾气散去,他仔细地搜寻着她的眼神和表情,想要看出她是否也找到了症结。 但梁津元忽然拽住他的衣领,踮起脚在他唇上咬了一口。陈默揽住她的腰,正欲加深,又被她推开。 他双手撑在她身侧,将她困在身前,逼她只能看自己。 “这是什么意思?”陈默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 梁津元毫不躲闪:“我就是要赢。” 要掌握主动权,要由她来说可以不可以、开始或结束。 陈默还在出神,梁津元弯腰从他胳膊下钻出来,从冰箱里拿了瓶饮料贴在脸上。脑袋里在放烟花,噼里啪啦闹着,梁津元提醒自己,要冷静,要慎重。 她听到陈默的脚步声靠近,一步、两步、三步……他停在自己身后,视线灼烧着她。 梁津元放下饮料,猛然被陈默拽着胳膊转身,他的吻又压过来,比刚刚更甚,横冲直撞扫荡一番,她正要回应,他却又迅速撤退。 陈默抵着她的额头,笃定道:“这次你输了。” “嗡——”,冰箱发电机的声音响起。
第17章 愿者上钩 说不清谁输谁赢谁主动,等反应过来时,两人又缠到了一起。 陈默抱起她坐到桌边,一下一下啄着她的唇。梁津元故意往后躲开,他便前倾追上去,左手撑在她身侧,右手托着她的腰,半遮半掩地挑起衣角,手指来回摩挲着。 梁津元觉得痒,扭着身子蹭他。陈默便亲她的耳朵,含她的耳垂。梁津元反应更大,身子绷紧,双腿勾起来锁住他。陈默抱紧她,深深地吻下去。 你追我逐,你进我退,许久才难依难舍地分开。 两人都觉得失了力气,交颈相拥,感受到对方怦怦的心跳。 梁津元的手贴到他胸口:“它跳得好快。” 陈默含糊应了一声,偏头亲她的脖子。 梁津元痒得耸起肩膀,搂住他的腰,耳朵贴在他胸前:“是因为我才跳这么快的吗?” 陈默稳住气息,承认道:“是,它很激动。” 于是梁津元隔着衣服在他胸口亲了一下。陈默觉得自己快站不住了,整个人要飘起来,一股冲动在身体里激荡着。他只能用力将她按向自己,手重重地抚着她的后背。 梁津元忽然害羞起来,觉得自己刚刚的举动太大胆了。她的胳膊攀上陈默的脖子,埋首在他肩头:“那你今天要好好休息。” 陈默只说好。梁津元把他搂得更紧。 陈默又亲她的发顶:“嘘,不要动。” 这一刻一切都正正好,桌子的高度正好,空调的温度和风向正好,相拥的姿势正好……让这一刻多停一会儿。 停到激荡的心潮稍稍平复,停到梁津元勾着的腿都酸了,陈默松开她,半蹲下去帮她揉腿肚子。揉着揉着心思又野了,他站起来亲亲她的眼睛:“我回去了。” 梁津元下来,腿还有些软。她送陈默出去,关上门后靠在门板上回味,一想起来又脸红心跳。 正想着,有人敲门,她心里一颤,好像终于等到似的,在第二声响起前打开门。 陈默手放下来:“我的手机忘拿了。” 梁津元拿给他。 陈默说:“早点休息。” 梁津元点点头。 门又关上,她站在原地,心里开始计数,一、二、三……数到十,陈默又敲门。 “我的眼镜没拿。” 梁津元拿出来帮他戴上。 她说:“晚安。” 他回:“你也是。” 门再次关上,梁津元继续计数,数到五,陈默没敲门。耐着性子数到八,还是没动静。她一把推开门,看到陈默正背对着自己蹲在 606 门口。 听到动静,他转过头来。 实在没别的东西忘拿了,梁津元只好问:“你是不是没带钥匙?” 陈默不着痕迹地把备用钥匙塞回门口的地垫下,站起来答道:“对。” 梁津元看他一眼,又看了眼窗户。 “防盗窗很贵。” “那你怎么办?” “我去找个酒店。” “酒店也很贵。” 沉默片刻,他走近几步:“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陈默把决定权交给她。 这是她期待却没有如此预设的答案。梁津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问题,生活中常有不舒服的时刻,感觉自己被冒犯、被窥探,一些言语或行为在别人眼里或许很正常,可是她常想,换做是她,她一定不会这么做。 是自己太苛刻太敏感,还是这些行为本身就是不尊重?是该坚持自己的标准,还是要换位思考?她也没有答案。 只好降低预期,做些半推半就的选择。这样也可以吧,虽然不是我最想要的,但也没有触及我的底线。 所以倘若陈默提出要留宿,她也不会拒绝,只是他们从此便止于春风一度了。 梁津元想知道他的态度,而他给了一个惊喜的答案。她觉得自己划下的那些界限正因尊重而一点点后撤。 梁津元的手握上门把:“我记得你的备用钥匙在地垫下面。” 陈默笑起来,而后又叉着腰假装严肃:“你故意的。” “愿者上钩嘛。” 他上前一步,搂住她的腰狠狠亲一口:“你等着!”然后将她推进去,从外面合上门。 陈默长舒一口气,再不关门就忍不住了。 * 隔了不久,梁津元请了一天假。 中午热饭时,陈默听到许敏和别人闲聊,说羡慕梁津元今天休息,连着周末可以休三天。那人问,她为什么请假。许敏说,听说家里有事。 应该不是,陈默心想,算算日子,该是去面试了。 但梁津元没提,他就当不知道。 晚上回来,他买了一盆薄荷。梁津元之前看到别人做手打柠檬茶的视频,心血来潮说自己也行,接连下单了香水柠檬、小青柠、糖浆和雪克杯,还缺点缀用的薄荷。 只是糖浆寄过来时洒了,卖家重新发的还没收到,最先到的柠檬已经快干了。陈默的期待也干瘪了,也不知道夏天结束前能不能喝上。 经过楼下时,老六坐在老地方拆纸箱,头上顶着块湿毛巾,两颊黑红,背心已经洗得很薄了,破抹布似的挂在身上。 陈默问他收不收废旧电器,老六说了句什么,他没听懂。陈默干脆道,要不我拿下来给你看看吧,老六局促地笑着点头。 他拿下来的是个小风扇,看起来竟是新的,和废旧完全不搭边。老六插到接线板上试了一下,好用得很! 他收好还给陈默:“没坏,好用。” 陈默不想要,有空调,用不着风扇,放着还占地方。他提着风扇又问老六一遍:“你收吗?不收我扔了。” 老六继续拆纸箱:“好用,不要扔。” 陈默不听,直接放到垃圾桶边上。老六这下心疼了,跑过去捡起来,又塞给陈默。 陈默拒绝:“你要你拿去,我不要。” “没坏,没坏啊。”老六抱着风扇左摸右看,手上的灰蹭上去,才勉强有些用旧的痕迹。但他心里明白,这不是什么废旧电器,是陈默有意要给他,又怕他不收。 他看着看着眼睛忽然疼起来,撩起毛巾的一角擦擦眼睛,边擦边笑,说天太热了,坐着都出汗,汗流进眼睛里疼得厉害…… 越说越扯,越扯越多,絮絮叨叨说了一堆,陈默都没听懂,但他也没离开,站在旁边时不时点头附和几声,好像自己明白了似的。 老六重新拧了一块毛巾顶在头上,回来时陈默正帮他拆着纸箱,口中也念念有词,说自己要是早一点学会关心别人,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惨剧……他还说了很多,什么对不起、很愧疚之类的,老六也没太听懂。 他打开风扇对着两人吹,把眼里的汗和口中的话吹散到暮色里。 吹着吹着聊起天来。陈默会的方言不多,老六会的普通话也不多,两个语言初学者用短句艰难交流,像接头暗号似的。 老六问他今天怎么没看见梁津元。 陈默说:“她要走了。” “你们去哪里?” “没有我,是她。” “你们吵架了?” “没吵架。” “她生气了?” “她没生气。” “你不去找她?” 陈默扔下手里的剪刀,这天聊不下去了,完全是鸡同鸭讲。 他放慢语速再解释一遍:“我们没吵架,也没生气。她有更好的工作所以马上要走了,我还没到时间,所以不走。” 老六笑眯眯地看着他:“你跟她走。” 陈默无语了,你说他听懂没听懂?要说听懂了,这根本不是谁跟谁走的问题,要说没听懂,他说的却也是个方法。 可是他不会跟梁津元走,梁津元也不会跟他走,至少现在,他们都要先做其他事。 生活和工作、学习一样,有些事情“紧急且重要”,有些“重要不紧急”,不紧急的事往后拖一拖,时间一长,或许就变得可有可无。 哇,可有可无,一想到这个词,陈默忽然难受起来。他站起来,来回踱着步。 老六怂恿他:“去找她。” 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陈默回:“我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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