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赶紧拉住他:“香瓜香瓜。” 陈默推辞:“不要不要。” 老六用了蛮力,拽着他不放:“要的要的。” 陈默怀里被塞了五六个香瓜,老六还要塞,他闪到一边,抬脚指着一边的花圃:“我要这个。” 老六没明白,陈默又说:“要土,种薄荷。” 他想的是用纸包一捧就够了,意思意思,好让他有个借口把手里的香瓜放下来。结果老六拿了个大袋子,用铁锹挖了满满一袋,又把香瓜埋进去。 陈默提着袋子上楼,越发觉得这就是他脑子里的土! 那头梁津元的面试当场出了结果,双方都很满意,只是最后谈薪资时,hr 提了一句“每周二、四晚上要集体学习”。 把加班说得这么清新脱俗,梁津元也是第一次见。她保持职业微笑说:“好,我考虑一下回复你。”但心里已经画上了大大的叉号。 回来过江时,想到上次陈默问江面有多宽,梁津元掏出手机,录了个过江的视频,时长显示将近两分钟,才发现原来以前她都数错了。 但视频存在相册里,并没有发给陈默。这回来面试,她只告诉了邱一宁,对别人,借口都是家里有事。 车窗外的房屋、树木一闪而过,梁津元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从前她通宵加班时,也曾发誓下次一定要找个朝九晚五、双休还不加班的工作,舒舒服服躺平。现在的工作的确是这样,可她却并不满意,每天重复一样的内容,未来的日子一眼望到头。于是又重找工作,请一天假,奔波几百公里来面试,坐在会议室里等待时,居然在怀念镇上的日子! …… 既想要钱,有想要闲,最好的永远是现在没有的那个。 下了动车又换出租车,今天最少有六个小时都被绑在座椅上,梁津元拖着步子到楼下时,老六还没睡。电风扇只开着最小档,手里还摇着蒲扇。 一见到她,他高兴得站起来,对她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什么不要生气不要吵架之类的,又说他把花圃翻了一遍,让陈默把东西种到楼下来,省得把土搬上去,那不是麻烦吗! 梁津元越听越糊涂,她不过就离开了一天,怎么有这么多事? 她连连点头,好好好,行行行,我跟他说一声。老六笑得欣慰,挥挥蒲扇,快上去吧,他等你呢。 上楼一看,陈默也还没睡,坐在露台上擦薄荷叶子呢。
第18章 夜半汽笛 听到梁津元的脚步声之前,陈默并不觉得自己大半夜擦薄荷叶子的行为有何不妥,但现在他需要一件隐身衣。 梁津元故意跺脚,他装没听见。梁津元走到他身边,他头也不抬。梁津元蹲下来,他装不下去了,演技拙劣道:“呀,你回来了。” 她摇头:“没回来,这是你的幻觉。” 于是陈默捏她的鼻子,捏完又揉她的脸:“果然是幻觉,真人早就要打我了。” “但是幻觉会咬人。”梁津元偏头咬他的手,又立马吐出来,“呸呸,都是土!” 陈默毫不掩饰地大笑,梁津元被这笑声烦死了,全报复在薄荷身上。好好的一盆薄荷,被她薅秃了一半。 陈默抢过来:“要薅也薅得对称一点,这样多丑。” “那当然比不上你,还一片一片地擦叶子。” “……”精准狙击,他无可辩驳。 “你无聊到这种程度吗?” “……” 陈默转身回家,梁津元还不打算放过他:“你还是早点回去读书吧,否则不知道还要留下多少黑历史呢。” 他忍不住了,放下薄荷去应战:“我就不回去,我赖这儿了,要走你走。” 梁津元也放狠话:“我走就我走!” 话虽这么说,但是谁也没有动。尤其是梁津元,听到走啊留啊的,总觉得暗示着什么。 她以为陈默会好奇自己今天去哪儿了,结果他只关心一盆薄荷,但转念一想,要是他迫不及待地问,又会觉得他打听得太多了。梁津元在心里骂自己,你可真是矫情呐! 她主动问:“你知道我今天去哪儿了吗?” 陈默当然知道,但她没提,只好装不知道,可现在她又问自己知不知道,该说知道还是不知道呢?他也被绕晕了,只好答:“你希望我知道吗?” 这个问题又回到梁津元这里。她希望陈默知道,因为她已经将他视作可信任的朋友,但她又不希望陈默知道,就像他们迟迟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她担心亲密关系的叠加会衍生出不必要的烦恼,即凡有决定便要站在两个人的角度考虑,衡量的天平上,牺牲的那一方总是会多几枚委屈的砝码,而成全的一方却觉得本该如此。 梁津元不想做牺牲的那一方,所以自己成全自己,把这样的烦恼扼杀在摇篮里。她说:“因为还没确定下来,等确定下来我再告诉你。” “确定下来后,那不是告诉,是通知。”陈默纠正道。 但他除了同意,别无选择。他当然想告诉梁津元,不用担心,无论你去哪里、想干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选择,但生活的教训告诉他,不要轻易许下承诺,尤其是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做到。 梁津元松了口气:“行,那我就先瞒着你,有结果了再通知你。” “没关系,我也有一件事瞒着你。”他语气寻常,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梁津元顿时好奇:“什么事?” 陈默摇头:“等你通知我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你可以先透露一点点嘛。”不仅她好奇,她的肚子也叫起来,听着像凑热闹。 陈默的视线往下移了一眼:“饿了?” “你听错了。” “给你做碗面?” “不用,我要睡了。” “小龙虾拌面。” 没人能拒绝小龙虾。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像深夜的悄悄话。 陈默一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时不时拿筷子搅拌着面条,梁津元漱了口,倚在门边看他,心里也咕嘟咕嘟冒着泡,有一种平和、温馨,以及其他说不上来的感受。 陈默察觉到她的视线,转头看她,视线交汇时,两人很有默契地,一个伸手,一个走过来抱住他。 “今天好累。”梁津元完全倚着他,像无骨的茎蔓依附着支架。 陈默拍拍她的背,又嗅了嗅她的发顶:“看出来了,都臭了。” “……后半句可以不说的。” 他又嗅了嗅:“香臭香臭的。” “你这人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三观不坚定。” “这和三观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不要三观,有五官就够了。” “……” 他最近执着于谐音梗的冷笑话。梁津元每次都说烦死了,每次又都忍不住要听一听,看他能冷到什么程度。 陈默说:“我又想到一个。” “你说。” “长白山在哪个省?” “吉林?” “不,东三省。” “……” 梁津元问:“今天一天没人听你的创作,你是不是特别无聊?” “对啊,无聊到我只能说给薄荷听。” “真可怜。”梁津元松开他,“可是说给我听是要付费的。” 陈默关了火,把面条倒出来过凉水,又把她拉进怀里,依次亲她的眉眼、鼻子、嘴巴,边亲边痛心道:“怎么有你这种黑心肠的!” 梁津元闭上眼睛仰着脸,任由亲吻如雨点落在脸上。不是被欲望驱使的吻,更像是出于本能的亲近。她忽然想,要是这会儿下场雨就好了。最后两人抱在一起,轻轻地摇晃着,一身乏意泛上来,晃得她快睡着了。 陈默看她一脸疲倦,问道:“还吃吗?” 梁津元揉揉眼睛打起精神:“吃一点吧,我真的饿了。” 但所谓的吃一点,是把小龙虾都挑出来吃了,留下一碗面条,全进了陈默的肚子。 她还有一通歪理:“你经常运动,消耗这点面条不在话下,我不行,我每天的运动就是上下班爬楼梯,热量容易累积,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吃些低热量的东西。” 陈默不想说话,把她赶回去睡觉。 等洗漱完反而不困了,梁津元辗转反侧,又翻出相册里过江的视频。 背景音是嘈杂的车厢,画面里,桥梁的钢架结构快速后退,浩荡的江面茫无际涯。梁津元有时候会过分地“杞人忧天”,比如坐飞机的时候会想,飞机坠落了怎么办;乘车经过桥梁的时候会想,桥断了怎么办……想着想着就开始脑补人生的最后一刻该怎么度过。 今天过江的这几十秒里,她在想,要是有机会,要和陈默一起数一数时间。 她把视频发过去,没几秒,陈默就回她:你还没睡? 梁津元:睡不着。 正顶着刺眼的手机亮度打字,陈默拨来语音电话,说关了灯打字对眼睛不好。 梁津元和他唱反调:“我开着灯呢。” 他好像能看见似的:“你最好是。” 梁津元撇撇嘴,一想反正他也看不到,于是对着空气无声地骂了他一句。 “你是不是在骂我?” “……你无凭无据,不要冤枉我。” 陈默哼了一声,从听筒里穿出来,嘲讽的意味又淡了几层,倒多了几分傲娇。梁津元侧着身子,把手机放在枕边,仿佛身旁有个人在说话似的。 她问:“你怎么也还没睡?” “我已经睡了一觉了,刚刚做了个梦,醒过来就看到你发的视频。” “什么梦?” 陈默回忆了一下:“梦见我飞起来了。” 梁津元闷笑起来:“你是香妃吗?变成蝴蝶飞走了?” 陈默无语了,他就不能是蜘蛛侠蝙蝠侠之类的吗?他打发梁津元:“你睡不睡?” 梁津元本来就没有睡意,听到他的声音更亢奋了:“我睡不着,你跟我聊会儿天吧。” 陈默把手枕到脑后,手机放在胸前:“你不是很累吗?怎么还有这么多话?” “因为我今天的话没说完。” 她的声音传来,胸前竟有微微的震动感。陈默不禁放低了音量,不知道他的声音传过去是否也会让她感受到震动。 “白天没说话吗?” “白天都是和正经人说的正经话,我自己想说的话还没说完。” “我不是正经人?”陈默问,但他心里马上回答自己,正是因为和那些人不一样,所以想说的话才要留给他。 “那你以前怎么办?” “自言自语啊,一人分饰好多角色。”梁津元回想那样的画面,觉得自己神神叨叨的。她又问:“你今天干什么了?” “上班,下班,吃饭,睡觉。” “具体一点呢?” 陈默没说话,过了一会问她:“你听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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