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续脚下有些控制不住地往前走了几步。 直到站在屏风前,他才又一次看到了秦以慈的影子。 侧脸被投在屏风上,卫续情不自禁将手伸去。 沿着蜿蜒的影子描画过一遍,他缓缓地凑上前去,想要离她更近一些。 屏风内,秦以慈双目微阖。 半晌,她才再次睁眼。 她抬手看着自己光洁的手臂又想起了葛氏的脸。 疲惫的、倦怠的、担惊受怕的。 她搞不懂葛氏分明已经在感情上受过一次伤,还要再次投入其中,又一次将自己的期盼和未来全部托付在其他人身上。 她甚至能理解葛氏当初宁可和家中断绝关系也要和卫长昭在一起的行为,因为她不喜欢当时的生活,她想要更自由更热烈的生活。 可是最后的结果却是被蹉跎了半生。 直到遇见高暄,她才又一次燃起了希望,想要和高暄离开,想要逃离现在的生活。 所以她又一次鼓起勇气逃跑,为此不惜算计他人、与狼共舞。 每一次鼓起勇气逃离当下,每一次都会跌入另一个深渊。 在很多人眼中看来这般笨拙可笑的行为,却让秦以慈心中升起些无力可悲。 若是她懂得识人,定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 秦以慈轻轻叹了口气。 至于葛氏为什么要杀阿眠,高暄又为什么会死,她已经不想再知道更多了。 “啊!” 秦以慈刚要起身却听到了卫续的一声惊叫。 她立刻坐了回去。 “怎么了?” “先别起来!”卫续声音有些慌乱。 秦以慈蹙眉道:“你在偷看?” 卫续立刻道:“没有!” “那你……” 话没说完,卫续心虚道:“不是故意的……” 秦以慈轻笑一声,闲闲趴在浴桶边上,指尖的水珠顺着光滑的浴桶边缘落下。 卫续吞了吞口水。 “偷看还分故意不故意?”秦以慈问。 卫续掩饰般咳了几声,“我们又不是没成亲。” 秦以慈却问:“成亲之后的偷看就不是偷看了吗?” 卫续自知理亏,做的事也着实不道德便很快没了声音。 “为什么偷看?”秦以慈忽然问。 卫续小声道:“对不起。” 秦以慈歪了歪头,“我在问为什么?” “我……” “你喜欢我?” 秦以慈这句话直直戳进了卫续心里,他好不容易想好的托词又被一棍子打进了肚子里。 “我没有。” “那,你喜欢我的身体?” 卫续感觉全身的血都涌上了脑袋,“不是!我才不是那么肤浅的人,我也不是流氓,我只是……” 秦以慈单手支撑着脑袋,如玉一般光洁白皙的小臂上的每一滴水珠都像是刚刚从蚌壳内取出的珍珠一般。 卫续只是不出来了。 “既不喜欢我,又不喜欢我的身体,那你为什么要偷看?” 又绕回这个问题,卫续这个人像是打了败仗要回朝交差的将军一样,心跳如雷、百口莫辩。 看着秦以慈带着些许意趣的目光,卫续只觉得这人就是在报复他,让他下不来台! 恶劣,太恶劣了! 秦以慈却是认认真真在问的。 那日的梦,当下的场景还有这些日子以来卫续的举止几乎都快表明了卫续对她特殊的感情。 这让秦以慈很好奇,他为什么喜欢自己? 沈琰喜欢她,是因为她名家闺秀的做派,那卫续喜欢她什么呢? 她似乎从来没有在卫续面前刻意的扮演过什么关心丈夫、乖巧听话的“好妻子”模样,更别说如今卫续变成鬼后随时都能跟着她,无论她要做些什么都无所遁形。 别的不说,就单是写信坑葛氏这一点上就够他认清楚她的品行了。 可卫续却出乎意料的没什么反应,甚至好像……放得更开了? “你为什么喜欢我?” 卫续立刻道:“我没说过喜欢你!” 秦以慈叹了口气,气就气在卫续是个嘴硬了,死活掰不出话来。 事已至此,秦以慈也懒得再问了。 随他怎么样吧,反正对她而言感情这种东西是最没有意义的,也是最可怕的。 轻则失去自己,重了便会像葛氏一般被旁人左右,或者是…… 秦以慈微微垂眸,在花瓣的间隙看到了自己那张脸。 和她母亲有七分相似的脸。 从小到大,见过她和她母亲的很多人都说母女俩长得像。 确实,可是她绝对不会变成她母亲那个样子,绝对不会。 半晌,她才再次抬眼,长舒一口气后道:“出去吧,我要穿衣裳了。” 卫续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秦以慈的脸,生怕她又抓着方才那问题不放,听到她让自己出去,霎时如蒙大赦飞快的离开了。 秦以慈擦干净身子后穿上了寝衣。 感情没有意义吗?是吗? 是吧…… 次日一早,粼秋便带着一身的湿气跑了进来。 “夫人!” 秦以慈拿着剪刀小心翼翼地修剪几根分叉的发尾,见她进来,问:“怎么了?也不拿把伞?” 窗户开着,秦以慈一早起来便看到了半空中如细丝的雨线。 雨滴打湿了为数不多的树叶,这应该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雨了,等树叶全部落下就该到冬天了。 粼秋心情不错,小跑到秦以慈身边拿过梳子一下一下给秦以慈梳着头。 “您知不知道杀死阿眠的凶手抓到了!” 秦以慈点点头,“当然。” “竟然是葛氏诶!我真没想到她能做出这种事情!”粼秋说得眉飞色舞,“我还以为她最多只敢做点什么小手脚,没想到竟然敢杀人,还敢嫁祸到我们身上,真是开了眼。” 秦以慈抿唇不语。 不知为何,对于葛氏如今的遭遇她始终生不出喜悦来。 说到一半,粼秋又叹了一声。 “不过她会下狠心杀了高暄嫁祸这件事我还是挺惊讶的。” 秦以慈猛得抬眼:“什么” 粼秋眨眨眼,“府衙那边的人说,她杀了高暄。” 秦以慈几乎是当即否认:“不可能,高暄不是她杀的。” “可是府衙那边是这么说的。虽然我也觉得她不可能会杀高暄,可沈公子他应该不会错审吧?” 秦以慈感觉眉梢直跳。 葛氏不可能会杀高暄,绝对不可能。 况且她和葛氏有约定,只要查清楚的信件来源葛氏就可以和高暄远走高飞了,不可能会在这个档口既杀高暄又嫁祸给她。 一定还有别人。 秦以慈深吸一口气:“快些梳吧,之后去府衙一趟。” 闻言,粼秋也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梳好了发髻,秦以慈坐上马车往府衙赶。 路上卫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大早上就要去见沈琰啊?” 秦以慈眉间还未舒展,“葛氏的事情有问题。” 卫续来了精神:“什么问题?” 他这些日子都是会自己院子里待着的,方才秦以慈和粼秋的话他也没有听到,只是看到秦以慈外出便跟上来了,没想到还有这事。 “他们说葛氏杀了高暄。” 卫续嗤笑一声,“葛氏那种把爱看得比命重要的人,让她自杀都不会杀高暄吧?这事儿谁说的?太蠢了吧?” 秦以慈按按眉心,“府衙。” “判了?”卫续震惊。 秦以慈点点头没有说话。 卫续了然,怪不得秦以慈要一大早往府衙赶呢。 秦以慈来到府衙的时候沈琰已经等在堂中了。 见到秦以慈后他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会来。” 卫续撇嘴:“我就知道你会来。” 沈琰见他这样子表情没变,上前扶住有些着急的秦以慈,柔声道:“别着急,我知道你要去找谁。” 秦以慈点头,“嗯。” “好,我们一起过去吧。” 沈琰知道秦以慈一定会来看葛氏便没有把她直接压入地牢,而是找了个偏房将她给关了进去。 路上,秦以慈问:“葛氏杀了高暄是谁说的?” 沈琰眉眼弯了弯:“她自己说的。” 第28章 她自己说的? 秦以慈顿时感到脑内轰鸣,难道是谁又和她说了些什么? 走到偏房门前,有两个小衙役在门口守着,见沈琰过来后向他拱手行礼。 秦以慈停下步子转而看向沈琰:“我可以单独和她说一会儿话吗?” 沈琰看了看屋内,又看看秦以慈。最后叹了口气道:“可以,小心些她现在的情绪不是很稳定。” 秦以慈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推开门的时候,葛氏正坐在地上,双手搭在凳子上,双眼无神,整个人像是被抽掉魂魄的躯壳,看不出她的情绪。 秦以慈走近了她,她才反应过来。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看向秦以慈。 秦以慈开门见山:“高暄不是你杀的,对吗?” 虽然是疑问,但秦以慈的语气却十分坚决。 她确定且肯定,葛氏不会杀高暄。 听到这个问题,葛氏躲开目光,像是之前的无数次一样说起她那心虚且错漏百出的谎言:“是我杀的,他看到我杀阿眠了,我得杀他灭口。” 她的声音不断地颤抖,让人一眼就能看得出她在撒谎。 可偏偏她还继续重复着:“是我杀的,没有其他人。” 秦以慈蹲下身直直看着她的眼睛,“不是你杀的。” “不……是我,是我!葛氏猛地抓住秦以慈的手臂,满眼恳求。 “你说不是你,那好,我问你。”秦以慈拂开葛氏的手,认真道,“那天上午府衙派人去找高暄的时候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高暄家门口?你既然已经杀了他,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找他?” 葛氏立刻道:“我是去清理证据的。” “去他家里清理证据?”秦以慈道,“可他是在家中死的吗?你知道他是在哪里被杀的吗?” “我……我……” “那他的死因是什么你知道吗?”秦以慈继续问。 葛氏依旧支支吾吾答不出来。 秦以慈道:“你不知道。你不但不知道高暄是怎么死的,你甚至不知道他已经死了。” 葛氏眼底一震,看向秦以慈的眼神中满是惊恐。 “我说中了?”秦以慈尾音上挑,“那我继续说。” “中秋那日你和阿眠起了冲突,在离河边上撕扯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用来挂圆月灯的木架子,木架子砸到了阿眠的脑袋不治身亡。闹出了人命你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可就在这时有另一个人走了过来,他说他可以帮你,你只需要乖乖待在家里就没有人会怀疑到你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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