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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喜欢看话本的弟子争相传阅, 就连原本不感兴趣的弟子都心生好奇, 挤进人群中想要多看一眼。 “这么久了, 终于等到了！是大师兄和小师妹的新作品！” “但不知为何，我觉得这话本恐怕并非出自以往那笔者之手。你看这话本内的遣词造句, 一看就知识积累丰厚，还引经据典, 把小师妹的容貌描述得十成十的貌美。” “或许前段时间断更, 笔者是去沉淀了呢，你看这出山之作，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实乃登峰造极之作！” “看起来像是小师妹的忠实拥护者啊……” “反正我觉得不像是之前的笔者……” “哎呀, 别争了！” 与此同时，宁岁岁的院落中。 罗香凝拿着一个深蓝色封皮的话本子破门而入，大喊道：“小师妹, 我有对手了！你快看, 你和大师兄的话本子, 但真的不是我写的！” 正在浇花的宁岁岁错愕回首, 不敢置信，竟然还有其他人写这种天花乱坠的奇怪读物。 比起她的意外，罗香凝满是兴奋, 甚至就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太好了, 我终于也可以做一回别人的读者了！” 她确实很兴奋, 对方虽然和她一样隐匿了姓名。可从话本中的内容来看，对方显然笔力深厚, 有许多值得她学习借鉴的优点。 而且其中描述了不少裴知衍和宁岁岁相处的细节，其了解和熟稔程度，对方定然也是无尽山中人，很是了解两位主人翁。 若是能找出这幕后的笔者是谁，说不定还可以姐妹相认，交换信息，互相学习。 再发散一下，说不定以后这些话本还可以走出无尽山，去往七星海和炎日峰，甚至是双月岛…… 就在罗香凝天马行空之际，宁岁岁已经拿过话本随意翻看起来。 她很是好奇，除了罗香凝之外，还有谁会耗费这般心力去写这种话本子。 方才看到第一章节，她心中便浮现出奇异之感。 这书中故事的发生地点并不在无尽山，甚至不在修仙界，只是一方边陲小镇。 每日苦于上私塾完成课业的普通姑娘宁岁岁和邻家哥哥裴知衍，故事从两人偶然的一次见面开始，陪伴成长。 故事描述得很详细，不过都是细水长流的小故事，笔者却能描写到两人目光相接的细节。 整本话本都是从裴知衍的视角叙述，是以更多地记录了他的心情和心里话。 从宁岁岁小时候开始，裴知衍便格外在意她，陪着她长大，余光中都是她的身影。但他不知晓宁岁岁的心意，对方好似只把他当做家人。 看见这些，宁岁岁眼前好似浮现出一点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朝着正在看书的白衣青年撒娇。青年抬眸看她，嘴角带着笑意。 不得不在意的是，那青年长得和裴知衍一模一样。 正当她失神之际，门外传来一阵呼喊声：“小师妹，你在吗？” 是千岑。 宁岁岁连忙眨了眨眼睛，随后强迫自己回神。 另一边的罗香凝也收回神思。 “二师兄，我在。” 随后，千岑便信步走进来，他身边还站着何箐。两人好似早就料到罗香凝也在此处，面上的笑意依旧自然。 宁岁岁把话本子放在一边，端出茶水招待三人。 很快，四人便在石桌的四方落座，面前放置着一盏八角宝灯。 “这是何物？”罗香凝率先发问。 这宝灯周身都是灵力萦绕，中心一豆灯火，却并未感受到火光该有的热度。没有热乎的感觉，这是一点冷火。 “这是我从北荒带回来的宝物，名叫浮生梦。”千岑解释道。 一边说着，他伸手引出一点灵力，浮生梦中的火光顿时升起一点。此时正值傍晚时分，亮光更为明显。 罗香凝觉得耳熟，正细细思索时，身边的宁岁岁说道：“是上古的法器，可以追溯记忆，看到以往发生的事情。” 这般一说，罗香凝倒是想起来了。她曾偶然间在一本古书上见过对浮生梦的记载，可当时也只是匆匆一眼，后来便再未见过。 就连那本古书从何而来，也不得而知。 她只记得那书上记载了不少东西，不止是浮生梦，还有对上古神兽南照的记载，好似还在上面绘制了神兽额间的纹章。 “没错，但因为被北荒的魔气和妖气侵蚀，这法器早已失去原本的攻击力和法力，如今只能当做戏耍的玩具。” 也就是说，这浮生梦以往用于大战之中，如今便也只能作为回溯记忆的一件好玩的玩意罢了。 听此，罗香凝顿时来了兴趣，她双眼放光地看着千岑，语出惊人：“给我玩玩。” 不止是她，就连宁岁岁也一脸希冀地看着他，虽然未置一词，可面上期待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 她也想玩。 千岑忍俊不禁，说道：“本来就是拿过来给你们玩的。” 这浮生梦虽然还挂着个上古法器的名头，但如今也只能用来把玩了。若是能让几位师妹获得乐趣，随意玩玩也不无不可。 这般想着，千岑信手掐诀，浮生梦中的灯火顿时熄灭。但就在下一秒，又亮起来，这一次的灯火是浅蓝色的。 一方水镜出现在四人的上方，一片熟悉的景象出现在上面。 宁岁岁认出，这是无尽山，可是又和现在的无尽山有所不同。 “这是三十年前的无尽山。”千岑适时说道。 这里面是千岑的记忆，他刚出生时便被父母抛弃，是烬然将他带回无尽山。是以他这辈子记忆的一开始，便在无尽山。 烬然穿着一身黑衣，怀里护着尚在襁褓中的千岑，他快步走进山门。 一名白衣青年迎面而来，对方面上情绪平淡，在看到他怀中婴孩时也面不改色，只道：“还是带回来了？” 是三十年前的裴知衍。 “他命不该绝，此后还有一番造化。”烬然说道。 宁岁岁的目光自裴知衍出现在水镜中便再未移开过，原来大师兄三十年前便长这样了，容貌和身量再未变化。 水镜中的裴知衍并未多说，只是点点头。 之后的一切都很平淡，千岑的名字是烬然为他起的，没有姓氏。他虽然是烬然的亲传，却被交由莫长老抚养。 直到开始修炼，烬然才开始教导他。 幼时和少年时期的千岑便与如今一样，每天都是笑嘻嘻的没个正型，把几位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无可奈何。 但山主的亲传弟子们在学业上从未让人操心，千岑虽然顽皮，文考和武考却从来没有落于他们之后，一直名列前茅。 之后，水镜中出现了何箐和罗香凝，最后是六岁的宁岁岁。 已经快弱冠之年的千岑面上稚气已褪，六岁的宁岁岁身量不过在他的腰际，瘦弱可怜。一大一小相对而站，双方目光相接。 他面上好似有些惊讶，随后露出一抹笑：“怎么这么小一只？被其他师兄欺负了怎么办？” 一旁伸来一双手臂，是裴知衍将宁岁岁抱入怀中。宁岁岁坐在裴知衍的小臂上，和千岑平视，但她的目光依旧是怯生生的，不安地捉住裴知衍肩上的衣服。 裴知衍说道：“没人敢欺负她。” 因为他会护着他。 水镜中的记忆到此戛然而止，最后定格在三人的面容上。 “哎呀，果然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千岑笑着说道。 他说的自然是宁岁岁，因为小时候的宁岁岁瘦弱不堪，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总是躲闪，看起来可怜极了。 如今的宁岁岁不会这样，她偶尔也会腼腆，但却也落落大方。 耳边的声音并未让宁岁岁回过神来，她的目光还落在水镜中裴知衍的面容想。 她在想，她应该好好感谢裴知衍。是裴知衍救赎了她，才让她好好长大，平安快乐到现在，变成如今的模样。 “到我，到我！”罗香凝举起手，学着方才千岑的模样朝着浮生梦施法。 下一刻，水镜中的景象发生变化。 罗香凝出生在七星海内的一个小世家，她不是家中独女，甚至不是嫡女。她是父亲的小妾所生，是以也不受父亲和主母待见。 她的生身母亲因病去世后，她便收拾盘缠趁夜离开家门。她知道没人在意她的死活，更不会去找寻她，走得很潇洒。 离家出走的过程很艰难，但罗香凝从未想过回到没有爱意的家中，只一路向前，最后竟然走到无尽山的山脚下。 日夜不分的赶路，不过十几岁的罗香凝早已筋疲力尽，她本以为自己就要这般饿死在山脚下。 却不想竟在无尽山上醒来，是一个洒扫的外门弟子把她带了回来。罗香凝感激不尽，准备离开却被外门的大弟子留住脚步。 她以为她可能以后就在无尽山中做一名洒扫的打杂弟子，但那大弟子竟然带她去见了无尽山山主。 烬然还是当年带烬然回来时的模样，裴知衍站在下方，静默不语。 “见……见过山主。”罗香凝尚且稚嫩的面颊略微苍白。 她自小生活在小世家中，自然也听过无尽山，知道烬然的名字。正因如此，她才有些惶恐，因为从未面见过大人物。 但烬然并未为难她，只是询问一二后留她做了第四个亲传弟子，之后便让弟子带她下去休息。 偌大的殿内，裴知衍终于出声：“这个也要留下来吗？” “她命中注定会成为无尽山山主的亲传弟子。” “不该因为你我，改变他人命运。”烬然说道。
第81章 鹊桥仙（七） 其实宁岁岁一直都知晓千岑的过往, 因为他早前便告诉过自己。但她今日才知晓，原来罗香凝来自这样的家族。 母亲软弱，父亲不慈, 主母不在意, 最后孤身离去。 她心疼地看向罗香凝, 对方却不以为意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反过来安慰道：“小师妹, 别这样看着我。我们都是师尊的弟子，都一样可怜呢。” 这般说着, 罗香凝看向何箐。 何箐无声轻叹, 随后伸手覆盖在浮生梦之上，水镜中的景象再次发生变化。 是一片荒芜的村落，偌大的田地中只有一抹骨瘦如柴的身影。小姑娘背上背着与自己身体不相符的大背篓, 手里捏着镰刀, 正在割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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