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南蝶与沈季修这两个名字我是听过。” 听到这里,宋潭溪垂着的眼皮抬起:“曾爷爷和你说的?”宋玉镜念叨南蝶正常,念叨沈季修?她想象不到。 “南蝶的名字父亲经常会提起,我那时只当她也是一位父亲战死沙场的战友,并没有多想。至于沈季修,我也确实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她一时激动,手紧紧抓住扶手眉头紧皱:“你知道他的下落,你怎么会知道?”此时她忘记了眼前的人是她爷爷,只当成了几十年前那个被她救下的宋世文。 “你别着急。”宋世文轻声安抚她:“你可还记得咱家以前老房子旁的一户邻居,姓李。” “记得,有什么关系?”她只想听沈季修的事情。 “老李的父亲李觉当年是入缅作战的远征军,我小的时候觉叔给我讲过很多他曾经的经历。他是他们那一批唯一一个活着回来的,他有一个战友就叫沈季修。他们俩是活到最后,但是最后走出那片雨林的只有他一个,那个叫沈季修的死在了缅甸潮湿茂密看不见出路的雨林里。” 宋潭溪只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震动了一下,要不是宋世文及时扶住,她险些摔下轮椅。 “那是1943年,李觉所在的那一小对来了个年轻白净的长官,他当时心里并不服气这样重要的战役要由这样一位空降又不知姓名来历的长官带队。他只觉得沈季修一个光名字就文绉绉的人肯定不会打仗,肯定是谁家的裙带关系,可又想不明白如果是那样的话,为什么会愿意下来危险的前线,而且是出国作战。 后来他们这一小队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只有他和沈季修活着躲在雨林里,他才发现这位沈长官真是一位真勇士,李觉向沈季修道了歉。 二人都受了很重的伤,雨林里潮色又多蚊虫,蚂蟥经常爬进伤口里吸血,等到发现时伤口里已经有一窝蚂蟥,李觉此前从来没被蚂蟥吸过血,被眼前的场面吓住。倒是沈季修很镇定,帮他处理了伤口,不过沈季修伤的也很重,伤口被潮汽蒸泡发烂。 外面都是日本兵,他们走出去是死,待在雨林里也是死,更何况他们二人也走不出去。雨林里没有吃的也生不起火,即使能抓到一些动物也只能生吃,他们实在是扛不住了。 夜里睡觉时李觉总是能听到沈季修在说他这次真是要死了,没有人会在护着他,因为他对不起她。李觉只觉得他是在做梦呓语。” 宋世文说到这里忽然停下,宋潭溪两眼无神,似乎灵魂离体,飘回1943年,荡到缅甸那片困住沈季修的雨林里。 “李觉,你听,好像有直升机的声音,肯定是来救我们的。”沈季修浑身发热,他无力的靠在树下,努力伸过一只手摇醒靠在树另一面的李觉。 “直升机?肯定是英国人的……他们都自顾不暇肯定不会救咱们的人,不用看了……”李觉连眼皮都没往上抬一下。 沈季修抵着树努力将身子坐直,掏出信号枪发射了唯一一颗他好好保存的信号弹。 等李觉被直升机巨大的动静吵醒时他发现自己腰间被捆了救生绳正一点点被拉上去,那个靠在树下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 “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李觉挣扎抬头朝上面的人大声喊,可是没有人理他,日本军的机枪扫射过来,直升机火速躲开并飞离,也没有人再管沈季修。 沈季修绝望死在了那棵树下,这片遮天蔽日仙气弥漫的热带雨林,他活着没有走出去,死后做了鬼也没飘出去。 105 第4章 ◎就是爱你(正文完)◎ “我没有想到,没想到你是她更没有想到你要找的是他。”宋世文讲完那段记忆中的往事眼神飘向一旁不敢看宋潭溪。 宋潭溪脸上挂满了泪水,什么背信弃义负心远走他乡原来都是假的,沈季修在那棵树下惨死的画面仿佛变成了一把刀,一刀刀割着她的心。 “他在哪里。” 宋世文用纸巾替她擦去脸上的泪,自己竟然也有着想哭。 “他伤的很重,夏素卿把他带回去了,那个地方你应该知道。” “沈宅?”她脑中第一个反应便是那个地方:“那宅子现在还存在?” “夏素卿不老不死,自然是能给沈家一直守住宅子。”宋世文挤出一个笑容:“你还记得地址吗?或者爷爷陪你一起去?” “无论你前世是谁是什么身份,今生总归是我宋世文的亲孙女,爷爷不想再看到你痛苦更不想你被伤害,前尘往事能一次了结,以后的生活不再被打扰,那就最好。” 宋潭溪心头瞬间忽然被灌入一股温情,她差点忘记了今生自己是宋潭溪,孤苦无依漂泊一生的南蝶已是前世。 “爷爷,水水很开心能做你的孙女,谢谢你们这么爱我。”宋潭溪给了宋世文一个大大的拥抱。 即使时随境迁,大街小巷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宋潭溪还是凭着记忆找到了沈宅。站在门口时她发现宅子没有丝毫变化,丝毫没有受现代化的影响,她仰着头看着门匾有些恍惚,自己到底是站在哪一年的沈宅大门前。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一个缝,她迈上台阶推门而入,门后空无一人。她慢步穿梭在寨子里,看着那一棵棵玉兰花树,仿佛看到了夏月凌又站在树下采集花露。 看着几乎被保存着原模原样的宅院,她不禁好奇素卿是怎么做到的,真是一个神人。 “素卿。”她知道素卿肯定在宅子里守着沈齐山,边寻边轻声呼唤着。 她已快走到夏月凌当年住的那个院落,依然没看到素卿的身影,经过长廊拐角时她想起了当年沈季修被宋玉镜带走,南蝶从夏月凌房中出来,素卿就是默默坐在这廊下守着。 “如果非要我选,我还是选她。” 这是当年素卿对南蝶说的话,而现在看来夏月凌似乎已不在人世,只有素卿替她守着她的执念。 “你来了。”一阵苍老无力的声音响起。 宋潭溪闻声猛一转身,发现一个白发苍苍、躬身驼背的老妪坐在当年素卿的那个位置上。 “我?”只是疑惑了片刻她便反应过来眼前之人正是素卿,除了她,还会有谁能出现在这里。 “素卿?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记得今生跟在沈齐山身旁的素卿依旧是当年的模样未曾改变,为何今天却会一下子苍老至此。 “你来,坐。”素卿站着勾手让她过去坐在身旁。 “素卿,你……”她走过去坐下,眼神中充满疑惑。 “前尘往事,都记起来了?”素卿身子懒懒往后一靠:“那不知道该叫你南蝶还是宋潭溪。” “都可以,反正你都认识。” 素卿举起松弛弯曲、皱纹交错的双手,目光落在上面,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我活那么多年也活够了,他上辈子太苦了,这辈子总该好好活一次了吧。”素卿目光移到她脸上,似乎想得到认可:“别怪我们前世不告而别,我们与修儿也并没有在一处,小姐逆天而行多年最终被天道发现,她牺牲了自己才又保下修儿,可惜等我赶回来时修儿已死,小姐的牺牲不过也就给他又续了一年的命,果然一切都是命数。” 素卿说了一会儿有些接不上气,宋潭溪见状连忙扶她坐直身子:“慢慢说,不着急。” “我和你一样,一直在找他,我当初知道他死了却又不知死因,找了几十年都没找到再世为人的他,甚至连魂魄都没有找到。直到我找到了九岁的沈齐山,我才知道修儿前世的死因,凄惨战死,魂魄被锁在外境无边雨林几十年,后来雨林一点点被开发,1995年他的魂魄跟着一个中国籍伐木工走了出去,才魂归故土,投胎做人。” “若不是得了引魂人引路,今时今日他或许还在那片雨林做绝望孤魂。我找到他后就一直悄悄跟在他身旁,教他一些东西并嘱咐他不许告诉任何人,那时候他才九岁,却沉稳的像当年的沈季修一样,和我的约定他从来没有打破过。看着他一天天长大成人,我总是会想到小姐,想让她也看一看那个让她用命守护了几百年的孩子如今在一个安稳盛世长大成人。” 宋潭溪听着心里一酸眼皮一垂,几颗泪掉下,素卿飞速伸手一接,眼泪悉数落在她掌心。 “别哭,都过去了,以后你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前世的遗憾都会在今生补上,去吧,他在等你。” “我没有想到是这个样子,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他当年为什么不和我说清楚,他心有鸿途报国志我一直都知道,告诉我一声,难道我还会阻止他不成?”她泣不成声一头扎进素卿怀里:“我好后悔……” “你是宋潭溪,不是南蝶了,别陷进去,你看着我。”素卿捧起她的脸:“那些事情都忘掉,你是宋潭溪,他是沈齐山,你们都在今世并且要好好活下去。” 宋潭溪还是无法忘记她看到沈季修死在树下的那一幕,原来当初夏月凌那副画预判的正是沈季修的死,难怪她总说都是命数。 “他在等你,快去。” “那你呢,你不一起?” 素卿推开她:“你先去,他已经等你很久了,你也同样,不是吗?” 宋潭溪起身向门口冲去,是的,她和他都等了很多年。 “素卿,你等我……”回头一看素卿却已不见,她跑回去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素卿。 “素卿,你已经走了对吗?” “谢谢你,谢谢你用生命守护他,护他一生平安。”一阵风起,只留院中的玉兰树叶随风沙沙作响。 宋潭溪一路小跑到沈季修当年的院子,她内心无比忐忑,站在院门口犹豫着要怎么进去,进去了见到他该说些什么。 “不知道沈齐山是否也记起了前世,如果恢复了,我是该以宋潭溪的身份面对沈齐山,还是南蝶的身份面对沈季修?如果他没有记起前世,我激动的问他一堆事,会不会显得莫名其妙?” 想了许多,才迈进院中。 她远远看去就看到屋内站立着一个修长笔直的背影,她放慢步伐,心跳咚咚。 “我该叫你什么?” “我怎么又想哭。” 宋潭溪觉得此时自己应该是南蝶,因为宋潭溪并不爱哭。 宋潭溪已走到门口,那身影依旧没有转身的意思,她扶着门弱弱开口:“沈……” 是她不知道沈后面到底该叫哪个名,不过,那身影却转过了身。 “我还以为,你要再磨蹭个两分钟,才肯过来。” 听着这无比熟悉的声音,心里的咚咚声越来越响亮,她抬起头,见到了那一张前世今生都在思念的脸,激动到差点放声尖叫。 “沈……”一激动忘记了脚下门槛,被绊住向地面摔去。 一只长长的手臂在她贴地前一刻将她捞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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