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了一张翩翩公子般的清俊面庞,偏偏眉心有一点极为鲜妍的朱砂痣,每次含笑时,这张脸都会无端显出几分与气质截然相反的风流。 叶怀昭看得一顿,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在夸自己,立刻将眼睛瞥向一边,努力维持着不让唇角上扬,若无其事说: “那是当然了,我可是这一届问道大会的榜首。” 实际上这一届的问道大会还没有开始,但叶怀昭一点也不认为她的那些对手们能从她的手中抢走这个称号。 谢迟云——上一届问道大会榜首——微微垂眼,看着她被发丝掩映着透出几分薄红的耳垂,轻轻转了转自己手中的灯盏。 他无声地笑了一下。 第3章 只有那一点光亮接近 叶怀昭还在心中回味谢迟云说这句话的神态。 她努力压抑着唇角,在心中骂自己: 别这么丢脸叶怀昭,难道你是男人随便哄两句就心花怒放的女人吗?你忘了之前去找谢迟云吃的闭门羹了吗?你忘了他见都不见你,还让人传话“不必再来多问”时候的耻辱吗? 而且你还不知道他逢人便笑惯会哄人的性格吗?这句话说不定他还对其他师妹说过呢。 叶怀昭当真把自己骂醒了。 但回头一看旁边大师兄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又默默移开了目光。 算了,脸是无辜的。 看在这张脸的份上,那个会让人掉光头发的蛊虫就不用了。 脸是脸,谢迟云是谢迟云,她才不是在为谢迟云开脱。 在叶怀昭这样的自我安慰中,两人终于来到了丹河的尽头——枯荣山的脚下。 面前的山峦隐没于漆黑夜幕之中,一条狭窄的石路延伸入幽深树林,带着寒意的风穿过树林,满山的枝叶婆娑摇动,在谢迟云提灯照出的光亮中落下张牙舞爪的阴影。 叶怀昭无视身后近似于呜呜咽咽抽泣的响声,面色如常对谢迟云说:“这里就是枯荣山,丹河木就生长在山顶最高处,我们一会要从这条石路爬上去。” 她微微抬起下巴,点了点面前的男人:“进山之后我保护你。” 而后伸出手指了一下被他拎在手中的提灯:“你保护逐魂灯。” 谢迟云:“好。不过师妹的提灯去哪了?” 丹河秘境是个白天与黑夜难度天上地下的地方。 在白天中最大的危险是进入秘境的弟子,而在没有月亮的黑夜,最大的危险就是黑暗。 凡是身处黑暗、且没有特殊烛光照耀的人,都是秘境优先攻击的对象。 然而叶怀昭轻轻哼了一声,无所谓说:“第一天就丢了。” 为了让庄丹雪以为她死了,所以把斥资三块灵石买的逐魂灯都扔了。 可恶的女人,还说她卑鄙,明明一开始就带了一伙人来围攻的人是她,她到底哪里有脸说这句话的? 叶怀昭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石子咕噜咕噜滚进小路,又在一瞬间被黑暗中忽然冒出来的藤蔓缠住绞碎。 随着藤蔓的苏醒,黑暗的树林中越发响起簌簌的响声,那些呜咽的啼哭声渐渐变大,当叶怀昭和谢迟云踏上石路时,几乎在贴着他们的耳边窃窃私语。 明月隐没云层,两人的身周只有逐魂灯散发出的微弱光亮,再回头时原本的道路消失,只剩下一眼望不到头的石路。 随着时间的推移,树林中不再只有细碎的声响,而是一只又一只眼瞳闪烁着猩红光芒的妖兽显出身形,虎视眈眈地盯着拾阶而上的两人。 若是寻常弟子踏进了这枯荣山,此时此刻估计早已浑身戒备、警惕万分了。 但如今迈进枯荣山的是谢迟云和叶怀昭。 一个在心中想着怎么“不小心”让自己的大师兄中招,同时一心二用地放出灵力斩杀所有袭来的妖 兽蛊虫,脸上看不出任何凝重。 一个在慢吞吞沿着少女的脚步向上迈着石阶,姿态从容优雅,若非他的身旁不时响起凄厉的嚎叫声,几乎让人怀疑他不是在野兽环绕的山林,而是什么宴席。 叶怀昭不想多费力气,于是专挑着能快速到达山顶的小路走,沿路看到一些被踩踏过的痕迹,显然是在她来之前就已经有人来过了。 只是没看到下来的痕迹,难不成这人还在上面? 叶怀昭没有多想,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她随手放出一片毒雾把铺天盖地袭来的毒蜂杀死,听到谢迟云在身后叫她。 “师妹,”看见她回头,谢迟云示意她去看手中有几分黯淡的提灯,“灯快灭了。” 叶怀昭:“知道了,那我加快一点速度。” 她嘴上这样说着,其实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另外一条路。 谢迟云在专心致志地盯着黯淡的灯看,似乎没有发现她虽然打得更加卖力了,路却没多走,做出来事倍功半的努力。 叶怀昭在心中想,等着吧大师兄,等灯灭了就是我的报仇之时。 她在脑中幻想谢迟云低声下气求她救自己的场面,开始惋惜自己这次出门怎么没带留影珠,要不然一定把他这幅样子记下来,回头这人再拒绝她就把这珠子怼到他的脸上! 就在叶怀昭已经快进到她坐上掌门之位,而谢迟云给她端茶倒水的时候,身后的男人又叫了她一声。 叶怀昭收敛了自己诡异的微笑,回头正经说:“怎么了?” “提灯快灭了,师妹和我站得近一些吧。”他抬起自己手中的提灯晃了晃,明明暗暗的光拂过他温和的眉眼,“只有我们两个人,共用一盏灯也不碍事。” ——我站在你身边怎么“不小心”让你中蛊? 叶怀昭面色微不可查地一僵。 沉默的时间有些久,男人似乎默认她没有拒绝就是同意,于是提着灯向上走了两级石阶,原本在灯火下模糊的清俊五官霎时间格外清晰。 叶怀昭站在昏暗的灯光边缘,眼睁睁看着他一步一步接近自己,石阶上映出的两道身影越发贴近,在摇晃的间隙中时而轻碰,时而分离。 她头上的幕篱早在进山的那刻便摘下了,可此时她的鼻端似乎莫名又有檀木的气息萦绕,似有似无的。 她看到男人浅色眼眸中的一点光亮,那是站在更高一阶的自己。 叶怀昭莫名觉得自己的喉头有些发紧,想要开口制止,可不知道为什么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谢迟云提着灯走近。 林中一派幽暗,广袤的黑暗包裹山峦,只有谢迟云握有那一点光亮在接近她。 但正当他踩在与叶怀昭同级的石阶时,山林中忽地响起一声狼嚎,逐魂灯唰地一声熄灭了。 叶怀昭猝然回神。 她噔噔噔向后撤开数步,直到看不清谢迟云的脸后才结结巴巴说:“灯、灯灭了,我们要赶紧走!” 叶怀昭在心中哀嚎,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在刚刚的一瞬间又鬼迷心窍了! 她狠了很心掐了自己掌心一把,疼得眼泪都飚出来了,高热的大脑才终于降下了温度。 她终于冷静下来了。 叶怀昭不敢再去看身后谢迟云的表情,于是头也不回继续向上爬:“接下来的路不能随便走,师兄你要听我指挥。” 隔了一会,她才听到谢迟云说了一声“好”。 枯荣山既然被叫做枯荣山,自然是因为山上的有很多陷阱只有“死”和“生”两种选择。 例如接近山顶的这三十六级石阶,必须依照特定的步数行走,否则便会引出妖兽和陷阱。而且一人走过后,需要再次窥看天象确定新的路线,不能沿着上一人的步数登山。 方才叶怀昭慌乱间也精准地走过了五级台阶,此时她依旧站在谢迟云的前方。 叶怀昭站在高处,清了清嗓子,说:“现在走两级。” 谢迟云依言一步走了两级。 “一级。” 谢迟云走了一级。 “四级。” 不能用灵力,谢迟云点地跃起,落在第四级台阶上。 叶怀昭一边告诉他阶数,自己也在向上走着,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直到叶怀昭踏上山顶。 她看着还有五级台阶没走的男人,唇角微微上扬。 哼哼,终于落到我的手中了。 她给谢迟云报的阶数一直是对的,山顶近在咫尺,此时他心中一定已经放松了警惕,接下来就该为此付出代价了。 叶怀昭冷静说:“嗯,接下来是两级。” 说罢,她的目光钉在谢迟云的身上,眼前几乎已经浮现出他身中悲情蛊的狼狈样子。 而她的师兄对此一无所知,他抬起脚,向上迈步—— 他走了三级石阶。 叶怀昭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石阶上的谢迟云像是没有觉察到一样,抬头说:“师妹,你方才说的是三级石阶吧?方才风声有些大,差点没听清。” 叶怀昭:“……” 叶怀昭盯着他,试图从他这张脸上看到任何异样的情绪。 不会吧,难道他知道我要对他下手了? 但他如果知道了,为什么不揭穿她? 这样都能忍? 叶怀昭纠结了几瞬,最后还是咬牙说:“接下来走一级。” 谢迟云嗯了一声,然后抬脚走了最后两级石阶,登上了山顶。 叶怀昭终于憋不住了,她瞪着旁边的男人:“你是不是知道这段路要怎么走?” 谢迟云:“知道。” 叶怀昭都要被他这幅风轻云淡的表情气炸了:“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谢迟云微微垂眼,自下而上看时竟显得颇为无辜:“因为师妹说要保护我。” 叶怀昭:“……” 她面无表情地转身就向丹河木的方向走,只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他一定是故意的!他刚刚一定在嘲笑她的自作聪明!可恶!!! 山顶依旧是一片漆黑,但岩石间有流水潺潺,清澈见底的河流旁,是无数高大粗壮的丹河木。 叶怀昭把眼前的树木当做是自己身后那人,一下一下发了狠地用灵力砍树,没一会就有好几棵巨树倒塌,掀起纷飞的尘土。 谢迟云走到她的身旁,给两人加了一道隔绝尘土的术法。 “师妹生气了?”他问道。 “我生什么气?”叶怀昭冷笑一声,“该是大师兄生气我说错台阶数吧。” “失误在所难免,我相信师妹不是故意的。” 那你可信错人了,我就是故意的。 叶怀昭暗自心想,听到谢迟云接着说:“抱歉。” 她的动作一下顿住了,隔了一会才转头,皱眉道:“你说什么?” 他道什么歉? 谢迟云像是想要开口,可在叶怀昭亮起的萤火中,她看到他原本柔和的眉眼忽地一冷。 叶怀昭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他护在身后,属于谢迟云的灵力倾泻而出,与向他们攻来的术法相撞,炸起亮如白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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