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迟云没有抽剑,但叶怀昭的耳边却猝然响起一道龙吟般长剑出鞘的铿然响声,而后是无数道剑意斩向偷袭之人,每一道都倾注了令人心颤的杀意,看得她微微挑眉。 他方才击退周鹤亭等人时可没现在这么有杀意。 “谁在那里!”谢迟云冷声喝道。 与此同时,两人脚下的泥土像是海浪般翻涌起来,密密麻麻的蛊虫在黑暗中向他们袭来。 叶怀昭翻手挥出数道烈火符咒,裹挟着炽热火焰的凤凰啼叫一声,俯身燃尽所有袭击的妖兽蛊虫。 她想要去追那个让谢迟云动杀意的人,脚下方才动作,指尖猝然一痛,等她低头时只看到了蛊虫没入指尖的一点尾部。 ——这蛊虫到底是怎么绕过她的灵力的? 来不及深思,叶怀昭反应神速地停止了自己所有的灵力流动,阻滞了右手的经脉。 可那蛊虫却像是提前预知了她的反应一样,瞬息间便来到了心口,彻底生根。 叶怀昭的神色终于变了。 蛊虫钻心,她不受控制地喷出一口鲜血。 山顶缭绕的烟云迅速涌动,而偷袭之人一击不成便立刻隐入黑暗。谢迟云本想去追,却第一时间抓住旁边软了半边身子的叶怀昭 。 烈火点燃周围一整片浅草,火光中他的眼中是无法融化的冰冷杀意。 “师妹,你怎么样?” 他说着,却一眼看到了草地上微小的另一只蛊虫。它的速度极快,几乎是眨眼间就要投身火海。 叶怀昭一把揪住谢迟云的胳膊:“不能让它死了,这似乎是两只双生蛊!” 她没养过蛊虫,却听她师尊说过,若是一些双生蛊,那便是一同生、一同死。 谢迟云依言用术法困住了蛊虫,但它似乎本就不能长久地脱离人体,在这短短几瞬间便已经迅速萎缩,眼见得便要化成一滩血水散去。 谢迟云:“师妹,另一只蛊在你体内,对吗?” 叶怀昭正在绞尽脑汁地思考怎么剥离双生蛊,只恨当年师尊授课时她偷偷打瞌睡,根本来不及思考谢迟云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只匆忙地点头:“对。” “好。” 他的声音很是平静,火光跳跃在他幽深透亮的眸底深处,在这一瞬间甚至像是映出了一点猩红的光。 叶怀昭抬头时正好望见他的神色。她的心神恍惚,一张染着血的模糊人影忽然与半跪在她面前的男人重叠,像是记忆深处永恒不灭的烙印,在火光温度下显现出本来的样子。 ……这是谁? 少女怔怔地注视着那两道身影。 下一刻,他们同时伸出手,虚无的模糊幻影触碰到少女的脸颊,似是微风拂过花瓣,轻柔缱绻。 而属于师兄的手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掌心炽热。 他任由蛊虫没入指尖。 叶怀昭:“……?!” 第4章 “任何事情我都会为你完成。”…… 叶怀昭惊呆了。 那道幻影破碎,只留下半跪在她面前的谢迟云。 她睁大眼睛死死盯着男人只剩下一点血迹的指尖,停顿了许久,视线上移,慢慢和谢迟云对视。 而后,她猛地站起来,不可置信道:“你干什么?!” 谢迟云:“不让它死。” 叶怀昭:“不让它死也不至于用这种手段吧!” 她头皮发麻,脑中不断闪过自己见过的无数血淋淋的蛊毒发作后的惨状,再把那些模糊陌生的人换做谢迟云的脸,想都没想就扑过去抓着他的手想要探查他的灵脉,帮他把蛊虫逼出去。 属于叶怀昭的灵力自两人接触的手掌间涌出,却在即将没入谢迟云灵脉的前一刻被温和而强硬地制止了。 她急得额角冒汗,嘴里还在念叨着所有她已知的剥离蛊虫的方法,根本没想到谢迟云竟然拒绝她的探查,气得直跺脚。 “我要探查蛊虫在你体内的情况,你为什么阻止我!” 谢迟云:“师妹,你冷静一点,我现在没有事。” 叶怀昭:“你只是现在没事,谁知道会不会过段时间就蛊毒入心、七窍流血、血肉剥离、惨无人样的死去?” 谢迟云垂眼看她,只道:“你不会这样。” 我在说你,你说我干什么! 叶怀昭被他这幅油盐不进拒不配合的态度给气笑了。 少女没有抓住他手腕的另一只手直接上手扒拉他的衣襟,银镯相撞的清脆声音一响而过,她硬生生把他拽着弯下腰,盯着他的眼睛怒道:“你怎么就知道不会这样?” 你知道什么,你难道比我这个医修知道的还多,难道你是蛊虫的主人吗?! 燃烧着火焰的火凤慢慢在枝叶茂密的丹河木上落下,却没有点燃任何一片树叶,它颇具人形地微微歪着头,注视着被火光包围中的两个人。 情急之下的少女早就将之前不愿与自己师兄挨近的想法抛之脑后了,她单手拽着男人的衣襟,因为愤怒而睁圆的眼眸像是浸着一层水意的漆黑玉石,眸底倒映着如有实质的愤怒火光。 她惯常扬起的唇角紧紧抿着,脸庞上有血迹残留,猩红色的痕迹与如瓷的白皙拉扯出极具鲜明的对比,发鬓间绿松石金簪的流苏轻微摇晃。 叶怀昭看到面前的师兄深深盯着她,眼中晦暗不清,微妙地落在她的侧脸上,分辨不出任何情绪。 她在愤怒中甚至抽出一丝丝心神想,他盯着我的侧脸干什么?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可叶怀昭看到他抬起手,薄青色的衣袖划过自己因为动作而露出的手腕,一触即分。 他裹挟着火焰温度的炙热右手,盖住了少女揪住他衣襟的冰冷手指。 谢迟云轻声说:“师妹,你左脸上的血还没擦掉。” 叶怀昭的思绪被他直接打断了。 而就在她怔愣的间隙,男人微微笑了一下,纤长黑睫垂下,眸若点漆。 “以及——我不是蛊虫的主人。” 叶怀昭:“……” 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向后抽身。 能轻松制住千钧凶兽的右手就这样任由她挣开了自己的桎梏,他的主人安静地看着惊魂未定的叶怀昭。 谢迟云挑眉:“冷静点了吗,师妹?” 冷静了,冷静得想要直接去死了。 叶怀昭抬起手背,蹭掉自己脸颊上的血迹,在触碰的一刹那觉得自己的脸颊滚烫。 ——是被旁边的火光烤的吧。 她这样给自己解释,听到谢迟云不疾不徐说:“师妹,虽然我不是医修,但据我所知,双生蛊一般不会种下即死。相较于杀人,它更常被用作制衡之术。” “所以,你不必担心我忽然暴毙。” 叶怀昭心想,这个道理她当然知道。 而且其实在那只蛊虫没入谢迟云体内的第一时间,她身上的钻心痛感便消失了,也就是说这两只蛊虫已经成功在他们两人的身体中活了下来。 但知道归知道,哪个正常人面对方才那种情况,会选择以身饲蛊呢? 万一那就是会让人暴毙而亡的蛊虫呢?他就真的一点也不怕死? 叶怀昭在心中嘀咕着,可在下一刻,她浑身僵硬,飞速运转的大脑忽地意识到一个新的问题。 “你等一下,”她谨慎的、一字一顿说,“你怎么知道,我刚刚在心里说‘难道你是蛊虫的主人吗’这句话的?” 谢迟云在整理着被她扯乱的衣襟,手掌宽大,手指苍劲有力。 他微微扬起一边的眉,轻轻“啊”了一声,脸上似是困惑地说:“这是你在心里说的?” 叶怀昭和他对视。 片刻后。 她惨叫出声:“不是,这什么变态蛊虫啊?为什么你能听到我的心声?!” 叶怀昭来这里主要是想在自己的主场坑谢迟云一把,以报自己被他鸽掉的大仇,顺便趁着秘境没有关闭带几棵丹河木回去。 但这突如其来的蛊虫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成功让她把其他所有心思抛之脑后。 两个人蹲在烈火燃烧后留下一片漆黑灰烬的山顶,努力研究这个蛊虫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迟云不让她拿灵力探查他的灵脉,她就左手搭右手,自己摸着自己的灵脉研究。 但正如她师尊不擅剑术一般,叶怀昭虽然自诩“这一届的问道大会榜首”,对巫蛊之术当真一窍不通,她研究了许久,还是一头雾水。 她撑着自己的膝盖,拿了一根谢迟云给她掰下来的完美的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首先,这个蛊虫应该不是丹河秘境中的蛊虫。”叶怀昭说。 她不擅巫蛊之术,但前几次闯丹河秘境时出现的蛊虫她还是好好记下来、研究过性情弱点的。目前来看,她和谢迟云身上的这两只蛊虫不在这之内。 “其次,这个蛊虫似乎能让你在我心情激动时听到我的心声。”叶怀昭单手支颐,若有所思地看着谢迟云,“难道我中的是子蛊,你中的是母蛊?” 谢迟云眨了眨眼,正要开口,又听她自言自语说:“也有可能。不过无论是双生蛊还是子母蛊都很难单独剥离。” 少女换了只手,接着在地上划拉,像是在画人体内的灵力通路:“目前来看,这只蛊虫应该在蛰伏期,好像不影响使用灵力。” 她终于舍得将注意力分向旁边安静听她分析的谢迟云一点:“师兄,你觉得自己使用灵力时有什么异样吗?灵力滞涩或者灵力不受控制都算。” 谢迟云其实在之前就已经自己感受过了,但此时依照她的话再次感受了一遍,银色的流光凭空升起,绕着两人转了一圈。 他摇摇头:“没有。” 叶怀昭点点头,接着去看自己画的灵力通路: “不是针对灵力、也不是针对魂魄、更不是想立刻要人性命。” 她盯着地上的灰烬沉思。 片刻后,少女忽然一扔树枝,拍拍裙子站起身,伸手将卧在树枝上无聊得开始玩树叶的火凤召回。 拖着火焰长尾的凤凰落到她的肩头,点点火星在漆黑的夜幕中慢慢飘散,却没有将她精致的裙摆烧毁,而是宛如赤色的水滴一般滚落,再没入地面。 叶怀昭说:“那就是在针对我。” 能抵抗得住火凤的炽焰燃烧,又能毫发无伤地穿过她的灵力攻击接近她,再精准地绕过她所有的抵抗手段。 这个蛊虫就是专门为她下的。 如果谢迟云没有以身饲蛊接下另外那只双生蛊,她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叶怀昭反而轻松了。 既然是要针对她,那就好说了。反正她的仇人多的是,也不怕这一个,挨个找去报仇便是。 她想了想,看向谢迟云:“师兄,我记得你刚刚和那个蒙面的人交手了,你觉得那个人实力如何?” 谢迟云道:“从实力上不如我,但很擅逃跑。灵力纯度不够,多半根骨不佳,是个很普通的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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