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不舒服,阿缠实在不想动,但她在牢里关了七天,必须得清理一下,索性在灶房里烧了一锅热水,关了门就着灶台的热气,快速地洗了个澡。 就着木桶里的热水擦拭身体的时候,阿缠小心地避开身上的鞭伤,因为在牢里大夫给了药膏让她涂抹止血,这些天鞭伤已经结痂要愈合了。 当布巾擦拭到腰的时候,阿缠意外发现,热水擦拭下,腰上竟然浮起一圈黑色细线。 那线就像是生来长在上面的一样,可季婵的记忆里,她洗澡的时候身上分明没有这种痕迹。 接着她发现自己双膝和双臂手肘处都浮现了同样的黑色细线,这些痕迹显然是这几天内才出现在她身上的。 或许……她摸了摸脖颈,如果四肢都有,那这里也该有一道痕迹。 是因为这几道痕迹,她的身体才会这么虚弱吗?阿缠不能确定。 但它们显然与之前的夺舍有关,可惜她完全没有头绪,也不知道解决办法,只能暂且走一步看一步。 好在等她擦完身体,那些痕迹就淡去了。 晚上屋里点了炭,终于稍微暖和了些,阿缠勉强算是睡了个好觉。只是寅时末就被冻醒了,火盆里的炭都烧没了,肚子还饿得咕咕的叫。 她裹着被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整个人透出一股生无可恋的味道,做人可真是太惨了,要一日吃三餐,还容易被冻死,真是越想越绝望。 意识和本能互相拉扯,最后她坚强的意识战胜了饥饿的本能,直到巳时初,孙妈妈来接她的时候,她才在马车上吃了几块栗糕来平息饥饿。 孙妈妈看着阿缠姿态优雅地吃光了一整盘的栗糕,心中暗暗叹息,真是可惜了,好好一个侯府嫡女,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看样子竟是连晨食都未吃。 等阿缠吃完,又喝了杯热茶,马车已经停在了赵府门口。 孙妈妈带着她进入内院,穿过一道长廊,便来到了正房外。 可能是来的不太凑巧,才刚进院子,阿缠就听到了屋内女子尖锐的声音:“做继室怎么了,我就是要嫁给他!” 听这声音,应该是她那位只有儿时才见过几面的表妹赵闻月。 赵闻月显然是在与她母亲争吵自己的婚事,就是不知她到底要嫁给谁,左佥都御史的女儿竟然愿意去给人做填房? 孙妈妈显然也没料到这样的场面,表情一时有些尴尬,不过见阿缠表现的像是什么都没听到,才总算松了口气。 她快走几步,上前推开正房的门,掀开帘子大声道:“夫人,老奴将婵姑娘接过来了。” 孙妈妈的声音打断了正在吵架的母女二人,小林氏深吸了几口气,才开口道:“进来吧。” 阿缠走进正房,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随即进入她视线的就是靠在罗汉床上的姨母小林氏,小林氏和她记忆中的没有太多不同,只是肚子高高隆起,竟是有了身孕。 小林氏的女儿赵闻月刚和母亲吵架,如今正站在一旁,见到阿缠走进来,看向她的目光竟然带着几分敌意。 阿缠不禁有些疑惑,她似乎与这位表妹并无交集,对方的敌意从何而来? “阿缠拜见姨母。”阿缠上前给小林氏行礼。 她的自称没引起小林氏的怀疑,毕竟这两个字读音互通,林氏未过世的时候,有时也叫女儿阿婵。 “过来坐。”招呼了外甥女一句,小林氏又不耐烦地打发女儿,“行了,你也别在这儿气我了,回去吧。” 赵闻月似乎觉得刚才与母亲的那一架没吵过瘾,依旧不依不饶,竟然指着阿缠质问道:“母亲是不是因为她才不想我嫁给薛郎?” 薛郎?这个姓氏让阿缠眼波一转,哪个薛? 小林氏顿时冷了脸,狠狠拍了下矮桌,恨恨道:“能做正头娘子,你偏偏要给人做继室,你才见那薛明堂几面,就这般昏了头。” 薛明堂,这个名字阿缠当然知道,薛氏的亲弟弟。上元节那天夜里,那句薛大人几乎刻在了季婵的脑子里。 还真是,巧啊。 作为母亲的小林氏自认为处处为女儿着想,可偏偏赵闻月不这么想,在她眼里,母亲就是那个棒打鸳鸯的恶人。 而且她早就知道,母亲不想她嫁给前途远大的薛郎就是因为薛郎的姐姐嫁给姨父做了继室,母亲竟然为了这点小事,就阻她姻缘! 赵闻月不想大喊大叫让阿缠看了热闹,但也不想轻易放过她,说出口的话格外刻毒:“母亲不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我知道母亲一心向着林家,但姨母与人私通的事现在上京人人皆知,大家都很好奇我这位表姐的生父是谁呢。 错不在姨父,薛郎的姐姐也没有错,母亲大可不必把你们林氏的恩怨强加在女儿身上。” 听女儿这番话,饶是小林氏也被气得眼前发昏,她指着赵闻月还没说话,就觉得肚子一阵阵的疼,吓得旁边的丫鬟赶忙围了上来,孙妈妈也跑出去找大夫了。 赵闻月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惹了祸,竟然趁着正房乱哄哄的时候,偷偷跑了。 大夫很快过来,给小林氏开了安胎药,让她安心养胎,不要再动怒。 送走了大夫,孙妈妈忍不住劝道:“夫人,您现在可是双身子,好容易才怀上了小少爷,可收收脾气,别再和二姑娘吵架了。” 小林氏冷哼一声:“是我和她吵架吗,她分明是想气死我。还有老爷,也不知道是抽了哪门子的风,竟然也觉得那个薛明堂不错,我女儿怎么也不能随便嫁个六品小官。她即便不能嫁入公侯家,也不能就这么嫁了。” 孙妈妈叹了口气,夫人多少年了还是这个脾气,怎么劝也不听。 小林氏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脾气散得也快,肚子不疼了,这才想起了被晾在一旁的阿缠。 “听说你在上元夜遇到了妖祸,如今可是没事了?” 阿缠坐在椅子上,回答道:“已经没事了,明镜司的大人查清了与我无关便将我放了出来。” “那就好,你娘没了,如今上京里你就我这么一个亲人,可莫要连累了我。” 阿缠微笑,她还能说什么呢?说自己这位姨母心直口快? “你如今也十八了吧,都怪你娘非要留你,连亲事都没安排,如今好了,想要找个好人家都不容易。” 阿缠垂眸,轻声道:“阿缠要为娘亲守孝三年,无心嫁人。”
第6章 当个妾室也比在外面受苦强…… “不嫁人怎么行!”小林氏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苦口婆心地劝道,“你这般容貌,若是运气好,王候府邸也进得,便是当个妾室也比在外面受苦强。若是守孝三年,到时候还有哪家肯要你。” 虽然她不愿承认,但嫡姐这女儿容貌确实娇美,前些天在明镜司被磋磨了一番,竟也无损美貌,还多了几分让人怜惜的娇弱之感。 当年嫡姐能胜过她还不是靠着一张脸,她可是最懂那些男人们的心思,若是让那些王公贵族们见到了季婵,怕是会有不少人动心思。 小林氏从来不掩饰自己想要攀附权贵的野心,若不是女儿长得与夫君太像,容貌委实一般了些,她早就为女儿铺路了。 现在女儿一门心思的盯着那个薛明堂,她能指望的也就只有这个外甥女了。 小林氏自觉已经很为这个外甥女考虑了,这分明是一桩双赢的买卖,可阿缠却半点没被说动。 听着小林氏给她展望了一番未来的美好生活,阿缠才道:“多谢姨母好意,只是当初娘亲一再警告过阿缠,只能嫁人做正头娘子,切不可自甘堕落。” 小林氏顿时拉下脸,不悦地冷哼一声:“可真是不识好歹,以你现在的身份,连嫁个读书人人家都嫌弃你,还想着做正头娘子?都是你娘,把你教得榆木疙瘩一般。” 小林氏开始喋喋不休地数落起林氏来,仿佛要将这些年心里对她的不满都说一遍。 阿缠只是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不反驳也不应和。 就在这时外面有丫鬟通报:“夫人,大公子来了。” 小林氏听到儿子过来,脸上也没露出喜悦之色,还皱了皱眉:“他不在书院读书,怎么来我这儿了?” 实在是不能怪她对儿子冷淡,年前的时候她发现长子接连几日夜不归宿,审问了儿子贴身伺候的小厮才知道,自己满心满眼寄予厚望的儿子,却被人撺掇着去了赌坊。 她找过去的时候,儿子已经欠了赌坊一千多两银子,那赌债还是她让丫鬟回府取了钱才还上的,不然连人都领不走。 回家后她将这事告诉了夫君,夫君将儿子狠狠揍了一顿,还说若是继续去赌,就将他赶出家门。 小林氏也是气得不行,就帮腔了几句,结果被儿子推了一下,差点跌倒。 为着这事儿,她现在看长子格外的不顺眼。 从外面进来的赵闻声听到了母亲的话,笑着道:“儿子听说母亲最近突然喜食河鲜,去书院的路上见到有摊贩卖活鱼,便买了摊子上的鱼又折返回府了。” 确实如长子所说,她怀孕头三个月反应特别大,吃什么吐什么,着实受了不少罪。如今肚子六个月大了,却偏爱那鱼腥味。 可惜这这个月份,鲜鱼实在少有,吃着并不尽兴。 知道儿子记挂着自己,小林氏眉头才松开,嗔怪道:“难怪沾了一身鱼腥气,你倒是有心了。” 说着她轻轻摸了摸隆起的小腹:“你这弟弟啊,估摸着就是个爱吃鱼的。不像你,怀你那会儿为娘就喜欢吃甜的。” “儿子可不喜欢甜食。”赵闻声嘟哝了一声,转头注意到了一旁穿着素色袄裙,眉目疏淡的季婵,眼中升起一丝惊艳,“这位姑娘是……” “什么姑娘,那是你姨母家的季表妹。” “哦,原来是表妹,以前怎么不见表妹来家里玩?”赵闻声目光灼灼地看着阿缠。 “行了,你表妹的事你就不要多问了。” 小林氏并不想儿子和季婵过多接触,如果儿子瞧上了外甥女,难不成还要来个亲上加亲? 她可是万万不能同意如今的季婵入她赵家的门的。 赵闻声又多看了阿缠两眼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 小林氏见状便冷下脸:“这个时辰你也该回书院去了,免得被先生告到你父亲那里去。” “是,儿子知道了。” “还有,你父亲说你原本资质就不行,你要比旁人更努力才是。如果再让我知道你在外面胡闹,我就让你父亲把你送回老家去。” 赵闻声垂着头,恹恹地回了句:“儿子不敢。” 等他转过身,阿缠清楚地看到这位表哥眼里的怒意。 赵闻声走了,小林氏的注意力就又放回了阿缠身上,她似乎打定主意要阿缠嫁人,从各方面给她讲嫁人的好处,还用自己举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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