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喊她:亲爱的。 她第一反应不是困惑,而是一种毛骨悚然的恶心。 连缠在她身上的触手都好像别有意味起来。 尤其是这群触手还在好奇宝宝似的往她身体各处钻寻探索! 她不是坐以待毙地的性格。 要做点什么,必须要做点什么。 温新雨僵着四肢后退回客厅,终于在做了数次心理建设后,转身看向那个还在呼唤她的怪物。 这一眼,恰逢天外惊雷震响,电光烈闪。她看着眼前的景色,感觉到艰难维持的理智终于彻底崩溃。 她的左手边尚且挂着老公范长清的遗照。 而门口那个衣冠潮湿、面色苍白、发丝滴水的男人,鼻梁高挺,唇峰锐利,与她遗照上的老公面容别无二致。 此刻,“他”那双乌沉沉的、幽海生物似的眸子,正一转不转的紧盯着她。 “亲爱……亲爱的。” 这一次,“他”僵硬的话音,终于通顺起来。 第5章 扮演“他”的妻子 平心而论,范长清的皮相生得很不错。 只不过欣赏的前提是——他是个人。 而此刻与范长清同一皮囊的怪物,只会直勾勾盯着温新雨。 漫长的对视里,它的眼睛不曾进行过一次张合,覆在其上的眼睑部分仿佛只是一层装饰,未有丝毫牵动迹象。 “亲爱的。” 它像是故障的录音带,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 开口时,脸部肌理僵硬地运作着,面上瞧不出半点属于有机生物的情绪。 仿佛……内核与皮肉是全然分离的两部分。 遑论它的袖口裤腿下还伸延出几十条纤细的透明软触,黏湿凌乱地爬过客厅地板,缠落在温新雨身上。 这完全颠覆了温新雨二十多年的世界认知。 她大脑几近宕机,无法思考面前这个东西到底是寄生,还是变形,亦或是别的什么。 迟滞的思绪唯一能够思考出的结果,是范长清的外形和那句“亲爱的”之间的细微联系。 它在扮演, 范长清? 她看着那个扮演着人类角色的可怖怪物,觉得自己需要开口说些什么,来为自己争取些信息或者时间。 分明内心已经被狂轰乱炸亟待重建,开口时声音却尤为冷静,冷静得有些许过头。 “你是?” “范长清”的黑眸一眨不眨,双唇缓启,开合了几次后声音才延迟了数秒地响起:“我、是、是……范、范、长清。你的……的……丈、丈夫。” 概因这是个新的句子,它的话音再次磕绊,语调无有一丝起伏。 温新雨心里再沉几分,又有种果真如此的既定感。 这个家伙,真的在扮演范长清。 它们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信息的? 温新雨的脸色并不好看,但多年的明星生涯还是让她在此刻半演半扯出一个笑:“长清,真的是你?”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惊喜。 “范长清”沉默两秒,似乎才理解了她的话语,于是用力而迟缓地点了两下头。 “是、我。” 骗子。 骗人的怪物! 温新雨心中咬牙切齿,面上却依旧强笑,试图转移这个烫手山芋:“你的父亲很想你,你有没有去看他?” “父、亲?”怪物的后一个字语调微抬,勾出轻微的疑问感,继而僵硬道,“不……不、要。” 温新雨后背的冷汗瞬间便下来了。 这个“不要”,是说它不需要父亲,还是说……它已经杀了范正成? 如果是后者,温新雨毫不怀疑怪物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 她只能努力周旋:“他一直在等你回来,这些年因为想你吃了不少苦。长清,你不是很孝顺的吗?” 最后一句话完全是胡编乱造,她从未接触过范长清,哪晓得对方是个什么人。 但怪物却好像被她说动了。 它僵着脸陷入沉思,似乎在搜索记忆里的知识,努力理解“孝顺”两个字。 良久后,它忽地点点头:“要、要孝顺。” 温新雨好像看到某种希望,立即趁热打铁:“那你要不要先去找他?” “范长清”闻言,站在门口的阴影里无声地持续地凝视着屋里的女人。 又是有顷,它终于开口,却逃避了这个话题:“亲爱的,不让我……进去、坐坐?” 温新雨嘴角的弧度险些维持不下去。 这个怪物在转移话题。 并且她可以肯定,对方就是在刚刚、他们短短的几句对话期间内,新学会了这一社交技巧。 它的学习能力很强。 这一定是个有着不亚于人类智慧的生物。 温新雨深吸一口气,找回自己快要下线的智商,判断目前的局势。 一切很明朗了,她的武力、智慧大概率都被这位怪物碾压,唯一的优势是,在做人类这件事上,她有着比对方更丰富的经验。 既然它要和她玩过家家。 那她就可以从这里找到转机,一定有转机。 那就……先当做演戏。 温新雨再度扬起笑容,竭力忽略所有怪异扮演“爱人”的身份:“对不起,我太惊喜了,这才忘记请你进来。” 那一地的触手还在迷恋地抚摸她的肌肤,她却视若无睹,泰然自若地走了过去。 “范长清”的目光在此期间始终锁定在她的脸上,由远及近,站立在门口的身体却没有给予一丝反应。 包括,呼吸。 越靠近它,那种披着人皮的非人感越强烈。 温新雨压抑发麻的头皮,像正常情侣那般轻轻牵起它的双手。 湿滑,柔软,皮肤之上仿佛覆着一层水生生物的薄膜。 怪异的手感让人本能想要甩开。 只是还不待她做出反应,那群触手便仿佛受了刺激似的,疯狂收缩且往她身上汇聚,原本虚环在她身上的触手蓦地收紧,将她柔嫩的肌肤勒出一道道肉痕。 不设防的“攻击”,让温新雨不由得发出一声极轻的痛呼,本能看向自己的身体。 视野里的景色让她浑身爬满鸡皮疙瘩。 这群恶心的家伙,懵懂无知,紧紧缠绕着她的大腿、她的小腹、她的胸口、她的脖颈…… 变态。 变态! 温新雨在心中大骂,面上却不显山亦不露水。 她仰头看着高出她一个头的“范长清”,努力让眼神柔和下来:“你身上很湿,是不是淋了雨?先进来把身子烘干吧。” “范长清”低头死死盯着与她肌肤相接的双手,两轮墨染的黑眸像是失了控,在眼眶里吊诡地四处乱撞。 就好像,与她这样的皮肉相触,是多么令它疯狂的事情一般。 片刻后,那两轮乱窜的眼珠才终于平息,它将视线重新移回温新雨的脸上,表情较之最初又多了几分自然。 “好。”它回答着,甚至—— 牵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温新雨抿着唇还以笑容,心里却沉沉地想,这家伙又进步了,它会越来越像人的。 “长清。”她故意走了两步,而后回头捏出一个楚楚可怜的表情,伸出被触手紧锢的藕臂,“它们弄得我很疼,而且不方便行动,你可以收起来吗?” 此刻她的语气是那么自然,仿佛她的丈夫有一堆触手是多么天经地义的事情。 怪物顿了下,点点头,将捆在她身上的触手收回,声音低低地道:“抱歉。它们……比较、喜欢你。” 温新雨粲然一笑:“那可真是太好了。” 没有了触手的限制,她的行动自如许多。 将空调调高几度,她带着“范长清”到洗浴室,递吹风机给他:“吹一下吧,小心明天感冒。” “不会感冒。”范长清虽如此说着,却喜悦于妻子对它的关心,拿着吹风机顿了一会儿,似乎终于想起这东西怎么用,按下开关键开始吹他潮湿的黑发。 修长白净的手指在黑发间穿梭,镜子里的男人五官端正神秀,双眼深邃但眉峰和缓,是介于锋利与温和之间的长相。 温新雨站在怪物的身后,借着镜子打量这家伙。 实在和范长清的长相太一致了,她现在更倾向于,这就是范长清本人的身体。 来自水里的怪物,死于海中的范长清。 太巧合了。 只是不清楚这三年里范长清的尸体是如何保持得如此新鲜的。 它的学习能力很强,是因为可以读取范长清大脑里的记忆吗? 可是……范长清死前并不知道她的存在,更别提这间她去年才搬进来的公寓。 ——她搬家的时候,范长清早在海里喂鱼一年多了。 “长清,真惊喜你能找到我。”她试探性地开口,希望对方能听懂她话语里的暗示意味。 吹风机的声响停止。 怪物板板正正转过身,盯着她眼睛回答:“有个东西告诉我,你是我的妻子。” 第6章 珊瑚人 温新雨方才的话,实际就是在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而它听懂了她的暗示,并且回答了部分问题。 温新雨并没有忽视它的用词,“东西”。 这其中的指代意可就太多了。 她继续温和地诱哄:“是什么东西这么好心?” “一种蓝色的,嗯,”它的话语开始变得平稳流畅,说到最后英俊的眉微微聚起,组织好语言后才接了下一句,“我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它。” 不到半个小时的短暂时间过去,它又学会了在开口前进行停顿思考。 温新雨听到“蓝色”便额角一跳,无端生出一种预感:“是不是像鳝一样的蓝色生物?” “鳝?”它反问一句,片刻后才点头,“对,是鳝。” 温新雨惊愕,那种小东西竟然还有开口说话的能力? 这时,怪物平静和缓地说完了未竟之语:“它们寄生在一些人身上。我来找你的路上,实在有些饥饿,于是捕食了它们中的一部分——” 它轻轻用食指点了下太阳穴:“得到了一点记忆。” “饥饿”。 “捕食”。 温新雨有些被这样兽性的词汇震慑到,这个怪物怎么回事,既要执着地扮演范长清,又不加遮掩它非人的身份。 她无法理解怪物的脑回路,只能佯装淡然地微笑,继续探取信息:“他们的记忆告诉了你我的住所吗?” “不是。是——”怪物忽地止了话音。 它瞋黑的眼瞳贪婪地在温新雨身上游走一圈,凸显的喉结难耐地滚动了一下,隐瞒下来了诱使它前来的原因。 它又学会了隐瞒。 温新雨在它的视线下不适地动了动身体。 有那么一瞬,它的眼神赤裸至仿佛有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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