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娆无动于衷,只是面不改色地冷冷看着他。病床上,透骨酸心的颜仟屿乞求地凝望了她许久,但依旧却得不到她一点点微弱的回应。 “既然如此……那我再留在这个世上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他心灰意冷的气息越来越平缓微弱,再次抬起了浑浊的双眼深深地看着她。符娆厌憎地别过脸,一道道细密的血丝却开始缓缓地从他满是皱纹的苍老面庞下划过。 “主人!”守在一旁的冬翎发现了他嘴边的血,赶地扑到他的床边,但他却双唇紧闭,止不住血液像个停不下来的沙漏一般带走了他身体的温度,只剩下一架嶙峋的尸骨和那双瞪得大大的眼睛,依旧浑浊地看着符娆的方向。 气氛原本就空寂的房间,一下就随着他逐渐僵硬的尸体变得更加骤冷下来。 他……自杀了……看着如此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样死在自己的面前,虽说这一切都是他自食其果,但余长笙的心还是忍不住地为之颤动。 而且原本以为见到他后会发生的凶猛强劲的对峙,没想到居然就这样结束了,就好像秋末的荒原里寥落了两棵枯草一般,平淡,却又让人隐隐地感到悲伤。 “好好地给他准备一个葬礼吧,冬翎。”全程都从未发声的左承安忽然开口道,平静的声音下有种不断绵延的悲伤。他的声音落下,随后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离开房间后,左承安独自回到了寝宫,萧瑟的凉风把窗外的叶子吹得簌簌作响,连他久久忍在眼眶里的眼泪也一并吹了下来。 温热的泪水缓缓地游过他的脸庞,他抬起手,惊愕地感受着自己溢出 的泪水,不受他控制地,眼眶里的泪水又一行、两行,止不住地拼命滑落出来。 他顿着手,慌乱地要将它们擦干,但是他越擦,喉咙就更加哽咽起来,哭得眼泪越流越多。 眼泪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左承安不停地哭着,开始强忍着的声音也越来越放纵开。 好久后,混着泪水与挣扎,他的哭声又越来越低,逐渐地变成笑着。他的笑声沙哑,低沉又痛苦,仿佛在痛苦地憎恨着自己这些控制不住,但又不该流下的泪水。 我不该为他感到悲伤。终于停下来后,左承安疲惫地再次坚定自己的想法,仿佛刚刚的那场眼泪只是一次意外的幻像。 他独自地蜷缩在角落里,任着耳边的空气随意地空寂,变冷。但体内的灵力却忽然异动,他缓缓地抬起头,一只红色的血雾鸟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伸出手,那血雾鸟便缓缓地飞到了他的手中,随后化作了一行行血红色的字,整齐地悬挂在空中:一分为二,合二为一,欲二人之间要解除血瞳之力的关联,唯其一吸收另一血瞳拥有者精血之气即可。 看完那段字,左承安手掌一握,那血雾鸟便瞬间在他手心失去了形状,化为乌有。 师祖他终于找到解除关联的办法了。左承安笑着,吸取另一个人的精血之气,这不是他们之中只能活一个的意思么? 想着,左承安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无比阴森邪恶,就好像黑暗中蓄势的鬼魅一般。若永远都不解除这段联系,那他们谁都就不用死了吧? 用血瞳把他们永远都捆绑在一起,那她,永远就不会再背叛和伤害他了。疲惫地仰起头望着上方,左承安满意地想着。 *** 虽然颜太师做过的那些事情虚伪残忍,但他的葬礼,却依旧还是按照太师这一官职的标准来置办的。 在葬礼上,作为妖王的左承安全程都没有任何情绪,就好象一滩不再流动的死水一般,平静得让人感到可怕与不安。 而参加完颜仟屿的葬礼后,符娆便将神女手镯归还给了妖国,以重新再选取一位新的灵兔神女。 至于余长笙,虽然《百妖玄毒》里缺失了她要找的那页,但至少她已经知道了那下毒凶手的线索,等回到明诗后再对谢寻多加审问,加上叶荣尘交予的关于谢家贩卖假药等罪行的证据,这次谢家,如何也逃不掉了。 葬礼不过刚刚结束,符娆就着急地说要离开妖国。 “离开后,你是会回瑞州吗?”将她送出妖宫后,与她并肩的余长笙问道。 “嗯。”符娆轻轻地点了点头,“先把店关了,然后就……去云游四海。”她道。 “关店?”余长笙有些惊诧,“这店你开了起码有快十年了吧。” “嗯,数数是快有十多年了。”符娆轻笑着回忆道,“不过,当初开这家店是为了寻找到当初的灵兔神女,既然现在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那这店,我也没有再守着的必要了。” “嗯。”余长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确实如此。” “好了,你就送我到这吧。”妖宫外的山林小路里,符娆忽然停下来,对余长笙催促道:“快回去吧,再远回去可就太晚了。” 余长笙回过头朝身后望了望,看到那条幽远的路确实是有了些距离,便答应道:“那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一路小心。” “去吧。”符娆轻笑着回应道。 “那……有缘再见!” “好!” 与她挥手告别后,余长笙便独自一人走上了回妖宫的路。她离开东槐已经有很久了吧……不知道父皇现在怎么样了。再过两日,她也该回东槐了。漫步在宽阔的林子里,余长笙有些伤神地想。 但猝不及防的意外总是喜欢率先到达。 等余长笙漫步回到妖宫大门时,却看见了两个持剑对峙的男子,其中一人是左承安,而另一人,就是任知序。 *** “没想到你竟还有脸回来?”左承安用剑直直地抵在任知序的胸口,鄙夷地痛斥道。 “我此次来,是为了她!”任知序奔波而来的衣发在风中猎猎飘扬,他无视着左承安狠狠抵在胸前的长剑,只急促又势不可挡地凝着他。 “若想带她走,就先打赢我再说,否则的话,就把你的命留下!”左承安对他挑着剑,神色冷厉地压制道。 “东槐国皇帝奉我来此,不是要跟你玩这些幼稚的游戏!”任知序的月白色衣袖随他的动作呼地一扬起,就抗拒地抵挡着左承安的剑,逃避地连退几步。 “幼稚?”左承安勾起唇角轻蔑地冷笑一声,“那就让你试试幼稚的滋味!”呵斥的声音一落,左承安眼神一狠,立马就挑起剑快速地朝任知序的身体刺去。 “等等!”余长笙在一旁忽然大喊一声,立马急忙地朝他们二人奔上去。 “任知序!”她边走边唤着他的名字,“你说我父皇?是他让你来的?” “公主!”任知序惊讶地叫着她,情绪立马变得激动起来。 “我父皇他说什么了?”余长笙跑到他跟前,神色期盼地看着他。 “公主,皇上吩咐我一定要尽快将你带回去啊!”任知序满眼都是焦急和紧张地道。 “皇宫……出什么事了吗?”她怔怔地问,不安的心立马高高地悬了起来。 任知序沉下声音,神色沉痛地看着她,道:“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你快随我来!”余长笙立马道,但刚要离开,一把长剑就梗地挡在任知序的面前。 “想走?没那么容易!”他又依依不饶道。 “左承安!”余长笙轻轻地呵斥他一声,但他却神色凝重,不能接受地看向她,痛心地质疑道:“你真的要跟他走?” “父皇让他到妖宫来找我必然是有重要之事,我一定要回去看看!”余长笙不容反驳地坚定道。 “好……很好。”左承安声音低冷又阴沉地喃喃道,随后像积攒着巨大的恨意一般凌厉地收回剑,转起一道令人生畏的白光。 “我们走!”见他终于妥协,余长笙立马就拉起任知序的手腕,带他一同离开。 左承安垂着眼眸,像藏着一把锋利的利刃一般紧紧地盯着她拉着他的手离开,满心的恨意与怒意,又让他摩挲地握紧了剑柄。 带着任知序回到她的房间后,余长笙便立马仔细地关好门窗,赶忙问他道:“父皇这次这么紧急让你来,究竟是因为什么事?” “回公主,”任知序双眼看着余长笙,迟缓地又凝重道:“是关于……下毒凶手的事。” “下毒凶手?!”余长笙顿时惊起,“那个我一直在找的给母妃和我下毒的凶手?” “是。”任知序点头道。 “他是谁?”她急促问道。 “杨、元、护。”任知序一字一顿地缓缓道。 余长笙的脑海里顿时闪过一刹空白。 “怎、怎么会是国师……”她不能相信地怔愣着,心中一片迷茫。 之前推测的凶手……不是谢家么?这次怎么又…… “你是怎么知道凶手是他的?”余长笙攥起双手,语气凌厉地质问他。 “是皇上。”任知序沉声道:“是皇上告诉我的。” “父皇?”余长笙顿时更加震惊,连忙地追问道:“父皇还与你说了些什么?” “除此之外,皇上还与我说,那个人除了给公主下毒之外,还在背后操纵了他十几年。”他低沉地道,“这十几年来,他为了解毒续命,便操控皇上为他不停捕抓妖兽,以此炼药,解毒续命。” “十……十几年?!”余长笙难以置信地惊诧看着他,“十几年?操控父皇?”她大脑一片空白地呢喃着,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在过去那平静安稳的时间里,竟埋藏着这样可怕的一些事情。 “不……怎会是他?不……不要……”她挣扎着,忽然感觉过去十几年的那些记忆全都漫上了一层灰暗的色彩。 “国师伯伯他怎么会呢……”她又失神地怔怔抗拒道,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生生掏空了一样, “不知公主可去过了客形山?”任知序神色沉重又悲伤地看着她,忽然说道。 第72章 “客形山?”余长笙不解地皱紧眉头,“怎么了?” “在客形山上,有一座程家的老宅子,那宅子里面有一间密室,密室的墙壁上便写着当年妖王左曦年联合外人威胁皇上攻打妖国的证据,皇上,也亲口承认了这件事。”任知序低沉地道。 “那这件事就是真的了?”余长笙的心脏一震,难以置信地又问:“你怎么会知道客形山上的那个密室?”她怀疑地眯起了眼睛盯着他问:“难道……把我们引过去的人,是你!” “嗯。是我。”任知序低下头来, 轻声地承认道,眉色间闪过一丝心虚的停顿。 “原来是你。”余长笙眼睛里逐渐漫起敌意,话音里溢起怒意道。 “我不是故意要欺骗公主的。”任知序沉痛地看着她,任由她的责怪步步逼近。 “我不过是想让他看清,妖国的破灭并不是因为皇上,而是因为它自己的问题,如此腐朽的一个国家,根本就不能靠自己的能力解决任何问题。”任知道序冰冷又坚定地批判道。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81 首页 上一页 6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