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枕,我不会让你消失的。” 孟枕看向她低着的脖頸,透过她额间的碎发窥破她眸底的倔强。 她耳畔那滴血痣渐渐活跃,最后开始流动,直至一道若隐若现的红纹自她的脖頸之下浮现。 “孟枕,我听他们说,你将吟血族唯一一滴精血点在我的耳畔......” 只一眼,孟枕便看破燕千盏要干什么。 以自身化血,最为凶险,稍不注意便会走火入魔。 她这是想将吟血之力彻底献祭,以此来试图留住他。 她的指间血流顺势而下,一滴滴鲜血自她的指尖浮起,延长成一道道红线,将他逐渐化为透明的身影围住。 那些红线拉扯着她的心脏,叫那双向来清冷的眼底生出无边戾气。 “燕千盏!” 他出手想要阻止她的动作,手指却被迎面而来的血线缠住。 那道血线化为红绳,灵活地缠在他的手腕上。 燕千盏伸手拉住他,感受到手中的存在渐渐有了实感,她眼底透出一丝纯粹的笑。 “孟枕,我也还有话没和你说。” “几世以来,除了你,我对旁人没有别的心思。” “你大可不必猜疑尋觅,我愿意为你停留。” 孟枕看着她眸底的坚定,身形怔愣,心底隐藏的酸涩在那一瞬炸开。 眼前一切,如梦一般。 原来,那轮月亮也愿意为他停留。 燕千盏感受着自己的心脏传来一阵阵绞痛。那股力道横冲直撞,在她的心脏處四处翻搅,随后那股力量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针扎的痛感遍布她的每一寸皮肤。 她不是没见过孟枕忍受吟血之力的模样,他总是一脸风淡云清,好似吃饭喝水般简单,却不曾想如今自己感同身受,却是这般刻骨铭心的疼痛。 她面色苍白,额角的冷汗滴落,却还是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意看向他。 “孟枕,原来每次你运用吟血之力,都要忍受这般疼痛?” “很疼吧?” 孟枕眸光加深,轻轻环住她的腰身,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 “傻瓜,把吟血之力传给你,可不是让你拿来这样用的。” 冷茶香气萦绕在鼻尖,他的指尖拂过她的脖颈,一道温暖的力量随之进入她的身体,抚平了她体内那股暴躁的力气。 “燕千盏,做个好梦。” 直到如此地步,他的嗓音还是带着一丝轻笑,试图安抚她心底的躁乱。 最后,鼻尖那抹冷香越来越淡。 燕千盏再睁眼,她的眼前什么都没有。 即使她动用了吟血之力,还是没能挽回颓势。 甚至,孟枕在她脑子里的面容也越来越模糊。好像有什么东西,试图擦去有关他存在的一切。 脑中炸开一层惊浪,燕千盏转身,腳步飞速向着喧闹的人群而去。 她的目光在人群之中寻觅,最后落到了处在人群中心的纪午身上。 “看紧了,今天可是小殿下的登基大典,不能出什么差错。” 他扯着嗓子在人群招呼着,双手不断摆动,满是干劲。 燕千盏腳下虚浮,险些踉跄倒地。 她奔向人群中的纪午,随后在一众人群的惊呼声中,她抓住了纪午的手臂,如同溺亡之人抓住最后一桩浮木。 “纪午,你有没有看见孟枕?” 纪午感受到臂弯被人死死抓住,力度之大,痛得他几近想要皱眉。 他正想开口呵责,目光触及眼前之人的面庞时,语气在嘴里饶了一圈变得和气。 “燕姑娘,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变得如此慌张?” “你有没有见过孟枕?” 燕千盏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纪午挠挠头,思考了一瞬: “阙司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叫这个名字的下属?” 纪午不记得孟枕。 燕千盏心底那抹希望彻底被浇灭。燕千盏松开她手中的力度,转身看向一旁摇着扇子的沈郃,不死心地开口。 “沈郃,你可曾见过孟枕?” 沈郃正看戏般看着忙活的众人,被她这样一点名,眸子斜斜瞥了过来,笑意一如既往轻浮。 “燕姑娘说的可是自己的情郎?” 他的玩笑自然,不像在撒谎。 燕千盏的心底却越来越沉。她目光失神,提脚便要离开。 纪午见她这般失落的模样,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燕姑娘,不如你说说看这人长什么样,我可替你找找。” 燕千盏闻言,脚步一顿。 她脑中思索了半天,越去回想有关孟枕的一切,那片记忆却越发混沌。现在,她竟是连孟枕的模样也记不起来了。 “他......” 燕千盏思虑了一瞬,随后怔愣抬眼看向纪午,眸间略微不解。 “你刚才问我什么?” “燕姑娘所说的孟枕,长得什么模样,我命人画幅画像,替你寻找。” 纪午被她的反应一惊,正要继续出声,却发现她脸侧那道红纹若隐若现,忍不住微微皱眉。 这样的红纹,他只在有关吟血族的捉妖杂史上见过,燕姑娘怎么会有? “谁是孟枕?” 燕千盏对上纪午试探的眸子,她感受到自己脖颈处传来的热意,微微皱眉。脑子中的混沌感却是越来越重。 她的目光扫过带血的指尖,眸中情绪在一瞬间有了波动。 她一定是忘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第118章 寻觅我会找到他的 春雨点滴,桐城的石板阶梯层层延长至山头,放眼看去,四下一眼看不到尽头。 眼下时辰尚早,清早的雾气尚未完全散去,朦胧的雾色之中,路人的衣裳颜色像蒙了一层白纱似的。 此时桐城的街头已经开始有小贩来往,混着晨间雾气一并升起的,还有包子铺的裹着肉香的蒸汽。 就在这片热騰騰的香气之后,有两口子立身包子铺前,为生计忙活得不亦乐乎。 李攸攸用擀面杖抻开手中的面皮,又抬手将一旁调好的肉馅包在其中,动作麻利,不一会儿她又抬手将蒸笼盖好。 在她的身侧,有一面容憨厚的男子正用力揉搓着面皮,眼尾的笑容充满干劲,他手上忙活着,嘴上也没闲着。 “攸攸,燕姑娘今日还来吗?” “攸攸”二字,他唤得亲昵自然。 见他额间冒出一点汗,李攸攸自然而然地从袖中拿出帕子,细心替他擦去额间的密汗。 听到他这样便将燕姑娘的名字大声说出口,李攸攸神色一动,抬指堵住他的嘴,提醒道: “相公可是忘了?” 如今在公众面前,是斷然不可谈起那位燕姑娘的名讳的,不然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若被人揭发了去,只怕燕姑娘的行蹤掩藏不住。 岳子石意识到剛才行为的不妥,急忙点了点头,他看了看四周,随后又将自己的嗓音压低了些。 “燕姑娘好歹曾经也是闕司的人,你觉得闕司会抓她吗?” 李攸攸闻言,眸下思索了一瞬,摇了摇头: “这些我不知道,也猜不准。” “他们都说燕姑娘在五年前受了妖魅影响,走火入魔。可是在我看来,不管怎么样,燕姑娘和以前没什么差别,依舊是我的恩人。” 若不是燕姑娘五年前的相助,她现在只怕是早已沦为胡府长子的鬼妻,连尸体下落都不知所蹤。更别说,那时燕姑娘考虑得周全,怕她没了去路,还特意从燕家的银庄批了银子借给她,当作开包子铺的本金。 若没有燕姑娘,她是斷没有如今的生意红火的包子铺。 五年前新皇登基,京都宫城內发生了何事,李攸攸并不清楚。 她只知道,从那日之后,燕姑娘走火入魔、心智受损的消息便走露了风声,民间谣言也越传越离谱,久而久之,大家对这位曾经高懸朗月的燕姑娘也是又敬又惧,躲闪不及。 毕竟,曾经指向敌人最锋利的刃,如今变得立场不明,那么即使其依舊如常,也会让人生出摧毁的心思。 闕司甚至贴出了抓捕燕姑娘的告示,不过好在这一切都没有波及燕府,燕府生意来往依旧如故。 阙司的抓捕告示贴了五年,但一连五年內,无一人知晓燕姑娘的下落。 其中,有不知行蹤者,当然,也有知情不报者,譬如,李攸攸自己。 “李姑娘,来两个包子。” 面前的光线被人挡住,一道轻飘飘的嗓音传进李攸攸耳朵里,带着些冷气。 来人头戴一顶维帽,面容隱在轻柔的白纱下。 说这话时,她修长的手指向腰间钱袋探去,手腕擦过腰间用白布裹住的剑身,剑柄上的懸挂铃铛发出“叮铃”的声响。 她掏出几个铜币,将它一枚一枚排在木质的柜台之上,不多不少,正好五个。 听到熟悉的铃铛声,李攸攸眼睛一亮,她站起身,麻利地用油纸包住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李攸攸目光扫过她手中攥起的那张字条,没忍住开口: “斩女侠,你找了五年了,可有线索?” 自从燕姑娘退出阙司之后,她为了给燕姑娘在外打掩护,都是以“斩女侠”的名号称呼她。 而燕姑娘手心紧握的字条,她也曾展开给她看过。 那上面只有两个字。 孟枕。 察觉到眼前之人指尖的动作一怔,李攸攸便猜到,燕姑娘又忘了。她时常忘记自己正在尋找孟枕,需要靠手中字条的提示才能想起来。 李攸攸也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索性也没有追问过。 她亏得有燕姑娘的帮助,如今不仅有了自己的包子铺,还有了相伴一生的身边人,倒是燕姑娘... 燕姑娘不主动说,她便不多问,只怕提及这位姑娘的伤心事。 对于燕姑娘的“健忘”,李攸攸甚至已经有些习以为常。 燕姑娘这些年的行踪很穩定,无非便是一大早来到街坊买两个包子,然后便出桐城四处游荡,一连几个月不见踪影,只是为了尋找关于“孟枕”的线索。 纵使整整五年,李攸攸也没听说她有什么进展。不过,她相信,只要燕姑娘想,这世间便没有燕姑娘办不到的事。 “斩女侠,这是你的包子。” 李攸攸将热气腾腾的包子递给她。 燕千盏藏在帷帽下的双眸微微一动,盯住那泛着热气的包子,有些失神。一时她竟记不起来,自己此次出来是因为什么。 下意识地,她看向了自己的手心。字条软趴趴蜷缩在她的手心,被人反复揉皱又展平,已经有了毛角,就连上面的字迹也变得模糊。 但燕千盞还是看清了上面的字迹,秀丽又透着狠劲。 那是她自己写的,孟枕。 因着系统彻底抹杀了孟枕的存在,世界想要消除所有人和孟枕有关的记忆,连带着她也受影响,有关孟枕的记忆如流沙般,稍不注意便会从她的脑中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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