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薛予蓁点头,舒宜问出那个关键的问题:“你既然会找到白虹楼来,便说明苏觅还是没有放弃当年的想法,甚至愈演愈烈。是吗?” 薛予蓁道:“凌河药谷式微,他或许是不满现如今的地位,想要轰动五洲,挑起战事,重新划分势力。” 舒宜却摇头,“苏觅才不会管凌河药谷如何,他只是想要所有人都不好过。”想起已经过了几十年,她又有些不确定,“但现在也不一定了。” 苏觅是薛问遥在一个冬日里捡到的。那日她带着舒宜外出问诊,回到药谷已经是夜半时分,雪纷纷扬扬地下着,两人修为护体,自然不怕冷。 舒宜手里抱着装着镇民们塞给她们的谢礼,偏着头和薛问遥说话,没留意脚下,脚尖触到一个僵硬的物体,幸而薛问遥反应快,将她一把拉住了。 “什么东西啊?”舒宜险些摔倒,本能的感觉有些不悦,抬起脚拨拉这雪堆。 谁曾想雪堆下不是什么石头木块,而是两个死死相拥的人——准确的说是一名少年死死地抱着一位小姑娘。 舒宜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这下没有师父搀扶,她直接摔在地上,布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但她也无暇顾及那些东西,手脚并用挪到少年旁边,扒拉开他身上的雪,又挨个探查了两人的气息。 随后她抬眼看向薛问遥,小声道:“师父,这个妹妹她……” 舒宜有些烦躁地揉了把自己的头发,垂头看着地面:“那时,他妹妹已经死了快两天了。” “!”薛予蓁惊讶地张了张嘴。 “我和师父将他们带进谷中。”舒宜继续道,“苏觅好像是走了很久才到凌河药谷,身体本就亏空,再加上在雪中冻了许久,昏睡了十几日才醒来。” 舒宜不知道该怎么告知他小姑娘死亡的真相。但看着抱着妹妹哭得声嘶力竭的少年,不忍心说他连自己妹妹早就咽气了都不知道,只能顺着师父的意思告诉他,师父已经尽力了。 将过错怪在别人身上总会让自己好受一些。 薛问谣让苏觅留下谷中,见他终日郁郁寡欢,甚至有了轻生的念头。薛问谣在大战时看过太多死人了,她不愿看见苏觅这样死去,于是又问他愿不愿拜她为师。 或许是意识到做一名医师至少能叫和自己相似的人不会像自己一样痛苦。 苏觅同意了。 “我起先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我那样说,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收他为徒。”舒宜说着握紧了拳头,“只当是师父心善。” “可到后来才知道,原来苏觅到凌河药谷的时候他妹妹还有一口气,若是及时施救,能活。可那日当值的长老不放人进去。” 薛予蓁也将眉头蹙起,“为什么要这样?这和故意杀人有什么区别?” 因为苏觅和妹妹是乌繁城苏家家主的私生子,而当值的长老正是苏家的人。 只因看不惯,只因不喜,所以拒绝了他的求医。于是便眼睁睁地看着他跪在雪中将额头磕得血流不止,看着被他怀里的小姑娘连一点生的希望都没有了。 舒宜道:“师父知道后,便将那个长老赶出了谷,也永不许苏家的人再进谷。” 苏觅勤奋好学,每每看着病人在自己手中好起来,就像是弥补了没有救活妹妹的遗憾一样。日子就那么过去了好几年。 但掩藏的事情总会被戳破。 “说到底还是瞧不起他。”舒宜声音越来越小,“瞧不起苏觅的身份,又嫉妒他做了谷主的徒弟。” 那些恶毒的话就这样流进了苏觅的耳朵里。更让人觉得无力的是,在这之后那位苏长老的事情才被捅出来。 “他那时对师父说的话很难听,我本想着他失去了妹妹,有这样的情绪很正常。”舒宜面露痛苦之意,“可有些话真的太过分了。我本来也不是什么能受得了委屈的人,便将实情告诉了他。” “说,是因为他没用,才会连自己妹妹咽气了都察觉不到。” 自此之后,师姐弟的关系就变得僵硬起来了。 而苏觅也在暗处搞起了小动作,但那时候也不过是给苏家使些小绊子,薛问谣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后来,他好像就不满足于此了。但我和师父知道得太迟,他铺下的网太大,已经没办法收回了。” 舒宜长叹一口气,苦笑一声:“早知如此,一开始就该告诉他实话,这样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那些刺在苏觅身上的话,不管是乱嚼舌根的弟子们说的,还是气头上的舒宜说的,都将他一寸一寸压向黑暗。 看着舒宜苦涩的笑,薛予蓁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但与她而言,苏觅所经历的事情都太远了,她看见的是更为无辜之人的生命被他视为草芥。宜苏茶庄下的药鼎里不知有多少“妹妹”被苏觅眼都不眨地丢进去。 “冤有头债有主,苏觅若是真想为自己的妹妹报仇,应当去找那位苏长老,那位苏家主。”薛予蓁沉默半晌,突然开口,“而不是像个疯子一样,杀那些无辜的人。” 她犹豫着看向舒宜,道:“阿,你同我说这些,是想让我放过他吗?” 舒宜眉梢高高扬起,诧异地回答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她闭上眼睛,一团柔和的光亮自她胸口亮起——白虹楼的钥匙原来就在它附近,只是苏觅永远也找不到。 舒宜将钥匙放进薛予蓁的手中,沉吟道:“师父临走时,将毕生修为一分为二,一份护佑着乌繁城和药谷,一份封在白虹楼中。” “她对现今情况早有预料,封印终有解开的那一天,苏觅会是搅局之人。”她笑道,“希望这道灵力能够助你们渡过此劫。” 薛予蓁凝视着手中的钥匙,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周遭的纯白景象在缓缓抽离,两人都知道是阵法支撑不住了。 “我偶尔会感到愧疚,也怕真的到了这一天,会因为愧疚而下不了手。”舒宜的笑中夹杂着些无奈,“所以才留了这道阵法,若还是我来,这份记忆可以叫我狠下心来。若不是我,则能抖出些苏觅的弱点。” 她走近一步,执起薛予蓁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她感觉得到自己快要消散了,她看着薛予蓁,“瞧你许久,也没看出你那点地方长得像我,难道是像你爹爹?” 薛予蓁摇头,想起了过往的事情,脸上也浮现起笑容来:“都不像。” 舒宜轻哼一声,不怎么在意地点点头,又仔细地瞧了瞧她:“那约莫是想我那未曾蒙面的父母亲罢。” 她这话叫薛予蓁一愣,可心中疑问还未问出口,就见舒宜灵体渐弱,她神色焦急:“阿娘!你……” 舒宜已经知道了她的名字,微笑着看着她道:“阿予,你知道的,我不过是一道残灵。” 她伸手轻轻地抚摸着薛予蓁的脸颊,温声道:“我虽还不是你的娘亲,但留你一人我也深觉抱歉。” 薛予蓁的手紧紧握着她的手,眼中不知不觉地又蓄满了泪水,脸颊在她手心慢慢蹭了蹭。 舒宜道:“有句话需得说与你听,相信那时的我也是一样的想法。” “世间并非是你一人的责任,若是不愿去做这些事,便不要做了。那么多修士大能,没有事情是要压在你一个小孩子身上的。不想管了就是放肆去享乐,这是你的自由……”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舒宜的灵体也消散殆尽。 钥匙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薛予蓁从阵中回神,缓缓睁开眼,泛红的眼眶对上苏觅表情扭曲的脸。 她轻声吸了一下鼻子,手中聚起灵力,那枚钥匙在苏觅的眼皮子底下碎成齑粉。 薛予蓁勾起嘴角一笑,“师叔,嫉妒吗?你师姐留下最后的讯息,是叫我杀了你。” 【📢作者有话说】 被小风筝帅到了!![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第六十六章 魔族 ◎真遇到疯子了◎ 被苏觅掐着脖子按到白虹楼上时薛予蓁还在笑。 “被我戳到痛处了吗,师叔?”苏觅的手掐得很用力,每说一个字喉间都会带来一阵痛楚,但薛予蓁却不打算闭嘴。 她挑了挑眉,“你派人去杀她的时候,有想过从前吗?” 苏觅眼中一片通红,额角青筋暴起,手上还在不断使劲,他恶狠狠道:“从前?我和她有什么从前?” 薛予蓁喘不上气,眼神却依旧不服气,用力地掰着苏觅的手,为自己谋取一点喘息的空间。 “是,不论是薛谷主还是你师姐,都不该救下你。”薛予蓁说道,“午夜梦回的时候,你瞧见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不会感到害怕吗?” 苏觅眼瞳兀地颤动起来,呼吸一滞,眉头紧蹙。 薛予蓁继续刺他,“你要报复,不该去苏家吗?不知不觉间,你杀死了多少‘妹妹’?” 听见妹妹二字,苏觅的手卸了劲。薛予蓁趁机甩开他的手,看着他一脸茫然的样子,不免觉得有些虚伪:“扪心自问,你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药谷,为了你妹妹,还是为了你自己的私心?!” 苏觅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又神色狰狞地盯着她:“你又懂些什么?!” 他似是怜悯地看着薛予蓁,道:“若你是我,你又能做些什么?是,是我派人去杀舒宜的。” “苏家?你去城中打听打听,可还有一人好活?”他癫狂地笑了起来,“我至少为她报了仇。可你呢?知源总养尊处优的日子好过吗?” “褚霁远早就查出是我动的手了吧?”看着薛予蓁微微怔愣的表情,苏觅有些得意,“他瞒着你,是因为你是个废物,你做不到手刃仇敌,也报不了仇。说不定还要将自己的小命搭上。” “你又做到什么了呢?薛予蓁,几句话就能骗得你和师门恩断义绝,骗得你浑身灵脉寸寸断裂。”他长舒一口气,歪了歪头,唤出自己的佩剑,低声喃喃,“我在和你说些什么呢?” 薛予蓁看着他手中佩剑心生不妙,自己不过是想拖延些时间,并没有要死在这里的打算。 但苏觅俨然已经疯了。不,不如说他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疯了。 他手指在剑刃上轻轻划过,指腹被划破也毫无波澜,眼神阴沉地盯着薛予蓁看,“不该放过你的。” 苏觅眼尾红得同他指尖的鲜血一样,薛予蓁眼见剑锋直指自己,却依稀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 到底是什么? 剑光泠泠,苏觅动作间外袍翻飞,薛予蓁看见他腰间悬挂的香囊,忽而就灵光一现。 是那枚香囊! 若是苏觅派人去寻舒宜,又怎会将凌河药谷的香囊在那。更何况,褚霁远将阿娘的香囊交于自己的时候曾提及她是死于魔族之手。 薛予蓁一瞬间思绪万千,堪堪躲过苏觅的剑招。她闪过剑刃,往出口连退几步,高声道:“藏匿在凌河药谷的魔族早就不受你控制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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