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即将死亡的太阳。 星星点点的光透过触须的缝隙,轻盈跃动,安静地走向谢幕。 最终,太阳如同一颗熄灭的火球,被黑色的触须吸干能量。 勾勒山和湖泊的流光消失不见,异种也不再生长。 黑色的废墟渐渐隐退。 酒时依旧飘荡在黑色里,双眼看不见任何东西。 她知道太阳死了。 触须深深地扎根在死亡的天体之中,继续向没有尽头的天空生长。 她看不见。 她听见了触须突破障碍的声音,或许是一颗天体的撕裂。 飘荡的身体被密集的触须挤压,扭曲,然后压瘪。 逼仄的空间使她动弹不得,她想叫,想逃跑,想要变回人类的身体。 张大嘴巴,触须伸了进去。 从咽喉探进食道,再到胃壁、小肠、大肠......一根粘腻冰凉的触须游遍五脏六腑,然后盘踞扎根,生长。 胃消失了、大肠也没有了。 最后,心脏“砰”地一声爆炸了。 她的躯壳空荡荡,盛满了一根蜿蜒的触须。 积蓄力量,从四面八方破体而出。 酒时失去了身体。 她变成了触须,和其它的触须一样,一味地追求天际线。 追呀、追呀、追呀。 触须呼哧呼哧地向上追逐,从黑暗中破土,进入另一个黑暗。 追呀、追呀、追呀...... 永远在生长。 宿舍床上的酒时伸着双臂,直指天花板,就像生长的触须那样。 “长、长、长大......”梦中呓语。 追逐犹如无底洞,就是追不到,酒时焦虑得直接醒了。 苍白的天花板入目,她肩膀放松,两条手臂重重地砸在床上,酸疼感让她重新找回做人的实感。 酒时愣愣地眨着眼睛,任由耀眼的阳光刺痛眼角。 梦境的体验太过真实,她足足消化了一个小时。 桌上的通讯手环连续震动了七八次,依然不予理会。 又过了许久,酒时从床上爬起来,四肢疲软,像是很久没有用过自己的身体。 她趴在床上喘了会儿气。 对面的床位干净整洁,没了人气儿,估计古洛依早就离开了宿舍,不是去上课就是去学习。 酒时缓了一会儿,一鼓作气地翻下床,穿上拖鞋。 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她撑着床沿,又缓了好久。 精神力探入精神图景,空荡海洋中间的小树苗一夜之间长大,几乎有成人那么高,但枝丫还是光秃秃的,没几片好叶子。 酒时隐隐觉得可能和梦境有关,可她不明白死掉的太阳是什么意思,那些触须又是什么,总不能她真变成触须了吧。 那也太恐怖了。 咕噜咕噜。 一杯温水下肚,胃里暖呼呼的,缓解了触须带来的冰冷粘腻感。 酒时拿起桌上的通讯手环,好几条消息显示出来。 上面几条是柏瑞安发来的陪练邀请,最近一次消息是十分钟前,告诉她如果十分钟内不回消息,他就直接杀到宿舍来了。 酒时匆匆回了个【活着,勿扰】 对面立马丢来一个:【OK】 解决了最棘手的一个,接下来还有几个不重要的人,酒时都一一回复。 最后剩一个老校医: 【小酒同学,我最近收到了一批向导素,给你留着呢,有空来校医室取哈/可爱/可爱】 看到句子后面两个老土的表情,酒时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皮肤皱巴巴的老头,像个小孩一样抿起嘴巴笑,笑得脸上到处都是褶子。 疑似装可爱。 酒时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快速回复: 【不用留给我,上次拿的还没用完呢,留给其它有需要的同学吧。】 自从吸收了阳光味的向导素后,老校医那儿的向导素其实对她已经没什么用了。 多拿了也是浪费。 等到酒时洗漱完毕,跨出宿舍大门的时候,老校医才回复她: 【我敢保证这一批你肯定喜欢,小酒同学~你就来一趟嘛~/可怜/可怜】 酒时:“......” 【拜托拜托~/可怜/可怜,就当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嘛,我一个人呆在犄角旮旯的小房间里,好寂寞啊~/亲亲/亲亲】 成双成对的表情堪比污染物,眼中损害了眼睛的健康。 酒时闭眼,点开语音回复:“老头子,你等着,我到校医室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你那些恶心的表情统统删掉。” 【哎呀~可是这是系统自带的啊/无辜/无辜】 【我等你哟/爱心/鲜花】 酒时眼不见为净。 她折回宿舍,把柜子里藏着的向导素装进袋子,往背上一挎,潇洒地离开宿舍。 ** “咚” 装着向导素的袋子落在桌上,老校医抬头:“小酒同学,你这是做什么?” 老校医是白塔退休的医疗官,晚年闲不住就进了天启学院,在操场边上的小房间一呆就是十几年。 对于平均寿命只有140岁的人类而言,136岁的他已经老得不成样,皮肤组织好像熬到了极限,再也没有生长皱纹的余地。 最让他骄傲的并不是他还没有死,而是他的脑袋没有秃,还有几根头发倔强地竖着,犹如萧瑟冬天里屹立的几颗枯草。 反正酒时是佩服得不得了。 她把袋子又往前推了推:“一次性拿太多了,我用不上,还回来点。” 老校医干枯的手攥着一剂真空按压瓶,也放在桌上:“那你把这个拿走,以备不时之需。” “包装这么高级?” 以前不都是透明的安瓿瓶。 “嗯。反正是好东西,你赶紧收着。” 好东西不要白不要。 酒时也不可套,让收着就收着。 她凑到瓶身闻了闻,透过按压口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但又说不上来。 “这玩意儿怎么用啊?口服?还是注射?” “注射。你按一下,按压口就会弹出针管来,注射在颈部就可以。” “OK,谢谢。” 酒时揣进兜里,完全忘记自己一开始拒绝来着。 老校医喊她来真就为了给个东西。 东西一送到手,他直接打发酒时走。 “发消息那么积极,见面就这么冷淡,啧啧。”老头子还有两副面孔呢。 “赶紧的,走走走,别打扰我休息。” “好好好。” 酒时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芯片盒,顺手丢在桌上,“你之前要的最新款智能管家芯片,给你找来了,不用谢。” “乖乖。”老校医眼睛眯成缝,露出缺了门牙的豁口。 他捧着芯片小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门帘后面有个人。 “咳咳。” 立马恢复严肃老头的模样,“东西我已经交给她了,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唰”门帘撩开。 干净的白皮鞋跨了出来,一袭简单的向导制服勾勒出颀长的身型,气质冷冽,犹如雪山白莲。 “麻烦您了。” 老校医看着一副好学生样的郁闻安,严肃地板着脸:“向导素交到我这里后,照理说你无权要求我分配给哪个哨兵。” “我知道,但她需要我的向导素。”他回答的声音平稳而清晰,没有一丝多余的语气词,每一个字都精准而笃定,就和他的人一样,总是遵守着明确的规章制度。 “小娃娃,虽然你等级高,但你这话说的未免也太自大了。”老校医耷拉着眼皮,“小酒同学要是真需要你的向导素,她咋不直接问你要呢,你还偷偷摸摸地给,不告诉她是谁的,她咋知道是你的呢。” “若是她不需要最好,但就怕她需要的时候没有。”郁闻安抓着向导服,回想在宿舍门口的见面,酒时的紧张历历在目:“我若是主动出现在她面前,不论做什么,好像会给她造成压力。” 只有她主动找上门的时候,好像才会放下对他的害怕。 “你倒是挺为人家着想。” “我只是不想给人造成困扰。” 老校医吃了一百多年的饭,早就活成人精了,浑浊的眼睛一扫,就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你天天板着一张脸,搞得好像人家犯了什么事儿一样,换谁谁没有压力。” “有吗?” “......小娃娃,你长得也挺标致的,平时多照照镜子,多看看自己嗷~” “我平时有照。” “啧、木头一块。”老校医摆摆头,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无奈。 这么无聊呆板的性格,和小酒同学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热络估计都热络不起来,没必要多费口舌调|教。 老校医整理桌上的纸质文件,打发他走人:“反正这次的事情我替你保密,就当是我随机分配的哈,但你记着,欠老头子我一个人情,要还的。” “好。” 一份资料从桌上掉落,正好盖在郁闻安的脚背。 他帮忙去捡,意外瞥见了酒时的名字。 上面记录了酒时的治疗情况,向导学院二年级一共三个班,78名向导的名字全部在列,一半以上的名字后面画上了叉号,应该是入校以来,给酒时进行精神疏导的所有向导。 郁闻安的名字排在最后,后面是空白。 “酒时怎么了吗?”他问。 老校医一把夺回纸张,团在手心,“我可不能透露病人的情况。” “她是对那些向导的精神疏导免疫,对吗?” “......”这小娃娃脑子怎么这么好使。 “我知道了。” 所以,只有他的疏导是起效果的。 郁闻安忽然笑了,眼底的冰雪渐渐笑容,露出点生机。 原来,向导素开始定向外泄的原因在这里。 他抽出老校医手里的纸,拿起桌上的笔,在自己的名字后面打了一个勾。 “她的治疗情况可以更新了。” 老校医:“......” 第17章 选拔赛召开在即,学院操场人满为患。 报名选拔赛的哨兵聚集在一块,观赛的学生自动围成一圈,共同等待好戏的开场。 哨兵堆里,黑发蓝眸的柏瑞安紧张地原地跺脚: “怎么办怎么办,马上就要选拔了,我要是没选上怎么办啊。” “保送生”酒时就显得淡定多了:“你泡那么久的训练室,你慌个屁。” “话不能这么说。”柏瑞安没有保送生的从容,“能力是一天天烂下去的,长也得一天天长起来,我这一个礼拜抱佛脚,顶多算虔诚地抱佛脚,真能逆风翻盘,我不早成天才了?” “一句话,想不想参加晋级赛?” “当然想!” “行。”酒时打了个响指,“到时候你听我安排,我包你进。” 柏瑞安仿佛看见了漫天飞舞的大饼,一言难尽,“你上哪儿学的画饼小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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