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注意那根皮筋,明明只是个束发的工具。 郁闻安不知道她又在想些什么,一门心思地利用仪器探测人类与异种堆积区。 一般这种地方就是正在发生对抗的区域,飞艇开过去就能捡人。 很快,飞艇定位到一处目标地,白色的天空中,一抹流烟浮起,天空中的大家伙一溜烟飞向了远方。 ** 凌乱地战区残骸上,一辆金属色的椭圆飞艇悬在半空。 它稳稳当当地落入尸体与尸体之间的空隙。 “嗡” 电流声激起,流光勾勒出舱门的形状,然后消失,郁闻安走下甲板,融入这片纯白大地。 风吹起他的黑色的长发,肃然庄严。 “祭,祭司大人……” “救……” 有人还活着。 郁闻安望向空荡荡的身后,对着空气喊了一声: “酒时,下来搭把手。” “来了!” 七零八落的人体散在飞舰周边,他们先救了那些会喊的人。 剩余的,酒时分不清哪些是活人,哪些是死人,只知道那些断掉的身子一定是没救的人。 郁闻安搬了个面色发黑的哨兵,酒时站在运载区的舱内帮忙抬进去。 可那哨兵的脸色越看越不对,似乎已经没了生气儿。 她安顿好还算温热的尸体,居高临下地看着地面上的郁闻安:“死的人你也要带回去吗?” “对。”他没有一丝犹豫:“等到他们的体温变凉,这片土地就会吞掉他们,没了尸体,他们的家人就得不到白塔的补偿。” 污染区的土地孜孜不倦地清理着死物,包括异种、包括人类。 这片陆地上只有泾渭分明的黑和白,土地之上是生命,土地之下是死亡,这里的运行法则就是如此简单粗暴。 哨兵生前不属于这里,死后也不该属于这里,更不该被这套法则困在这片荒芜之地。 郁闻安没有办法帮他们摆脱死亡,但又不忍看到他们的生命消失在这个世界的时候没有半点水花。 他每天都会开着飞艇跟在出任务的飞艇后面,一路飞,一路捡人,争分夺秒地和这片诡异的土地抢人。 如果慢半拍,白塔模糊的历史上再也不会有人这个人的痕迹。 他也只能做些亡羊补牢的事儿了,他想。 酒时只看到了他的仁慈与善良,在她心中,郁闻安是个顶顶好的人。 “那赶紧的呀,我帮你一起。”酒时跳下舱门,二话不说,就近抱起一具还算完整的身体,连拖带拽地拉上运载舱门。 零零散散地捡了十几个人之后,白色土地将剩余的残骸吸了进去。 一瞬间,乱葬岗般的场地洁净如初。 他们已经尽力了。 郁闻安对着眼前的空荡叹了一口气:“走吧,下一处。” 飞艇飞往另一个死亡聚集地。 乱葬岗一般的场景仍然印在酒时脑海中,她每呼吸一口,就感觉血腥气残留在鼻腔黏膜上,挥之不去。 心脏坠坠的,被胸腔压得厉害。 她眼前又闪过一剂向导素的空瓶。 “对了,郁闻安,你的向导素还有吗?” “有,回营地我拿给你。” “可能不够。” 郁闻安忽然偏头看她,“我好像还没有告诉你有多少。” “有异种的数量多吗?” 这下他沉默了许久,酒时觉得驾驶舱内的空气都凝滞了。 她吞咽口水,把目光瞥向面前的透明大屏,没有收回她的提问。 “没有,但可以抽血。” 酒时不敢转头,斜着眼睛试探:“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想要提取向导素就只有放血,一剂针管的剂量需要50ml的血液,你要多少我可以抽给你。” 这让酒时完全接不了话。 人体体内的血液一般是4-6升,短时间内要想获取大量体外向导素,把郁闻安抽干了都不够。 “......” 她的沉默被郁闻安当成了一种答复:“酒时,想要我命大可以直说。” “我怎么可能要你的命。”酒时连忙喊冤:“我是注意到这些异种不仅喜欢你的阳光味向导素,而且吸了就死,如果制成向导素炸弹炸了这里,咱们不就不用经历现在的一切吗?” “这就是你追求的一劳永逸吗?” “没,没有,我是刚刚想到的。” “如果要用我的命来换这里的和平,我没有意见,但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解决了异种,那这片吞人的土地你打算怎么解决?你了解吗?” 他的口吻平静得令酒时心慌:“我......我还没想好。” 郁闻安却已将她看穿: “你觉得你的生命受到了威胁,而你又恰好找到了伤害他们的武器,所以你想要灭绝异种,求的永久的安宁,对吗?”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为一件事情产生分歧了。 酒时在他趋冷的注视中慢慢清醒:“我只是换了一个借口,实际上还是在继续推进战争,对吗?” 她自以为找到了拯救性命的办法,实际上却和一心求能源的指挥官没什么两样。 无论用什么借口杀死异种,都是在追求杀戮,重复人类与异种的仇恨。 “你能冷静下来就行。” 酒时没再提消灭异种的事。 “宇宙自诞生之初就已经诞生了一切,没有新事物诞生,也没有旧事物的灭亡,只有物质在不断转换形态。” “你消灭了眼前的敌人,敌人还会以其他形式出现,只有遵循规律,保持双方抗衡的状态,和平才会诞生。”说到最后,郁闻安补了一句简单通俗的,“走极端的下场就是消失。” 郁闻安在白塔的规训下成长起来,他能适应这套规则,也清楚地看到这套规则的劣病,他改变不了,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幻想过如何改变。 现在酒时出现了,她拥有着和他相似的直觉,相似的对现状的不满,以及同样的渴望。 但唯一不一样的是,酒时是身在局中的变革者,而郁闻安永远都只会是一个旁观者。 他们两个人之中必须有一个人要保持清醒,只有身在局外,才能真正客观理智地看清局势的走向。 他最不希望看到她走上曾经的指挥官走上的道路。 现在的酒时还不明白郁闻安的良苦用心,却被他的这番言论触动。 在无数个深夜闭上眼,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溶于虚无,顺着看不见的法则灵活游走,而郁闻安似乎也喜欢。 天灵盖的地方暖暖的、痒痒的,像是灵魂要飞出来了。 “我知道了,谢谢。” 就算化成灰,他们都是一路人。 酒时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她眼前的郁闻安,只有眼神越来越热烈,似要将眼前人灼烧殆尽。 要不是他现在在开飞舰,酒时一定会拽着他的衣服强吻上去,让他彻底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郁闻安,你说话的样子真性感,想亲。”她直抒胸臆。 郁闻安:“......” 他表情变得不自然,红意从脖子蔓延到耳垂,“好端端的,怎么又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心里话。” 酒时热烈直白的心里话砸得郁闻安不知所措,又不忍心让她的话落空,认真纠结了许久才憋出一句:“工作时间不行。” 这下,酒时更想亲了。 她忍不住揶揄:“哦~那休息时间我就可以为所欲为咯?” 郁闻安脸皮薄得很,说两句就羞得红了眼眶,湿漉漉地瞪了她一眼,声音别扭又小声:“我什么时候拦着你过。” 酒时嗓子里的蝴蝶在飞,“好,那我空了找你,你别拒绝我。” 求|爱方式如此简单粗暴,甚至到了令郁闻安哑口无言的地步。 好在显示器中出现了黑色哨兵的身影,让他可以为自己的羞于承认开脱。 “准备下降,坐稳了。” 这里的死亡更触目惊心,飞艇掠过成山的尸群才找到空位下降。 直到污染区的白日泛灰,两道身影才停在空荡荡的灰白暗影中。 他们已经数不清搬了多少人,运载区已经满了。 其中不乏和酒时别着同样铭牌的哨兵。 他们在被冲散后大概遇到了大规模的异种暴乱,全部死于异种的污染攻击,仅有少数几个还有生命体征。 酒时低头盯着自己那双发颤的手,黑色的血迹已经沁入掌心纹路,皮肤也因长时间的摩擦而泛红。 她蜷起手指握了握,手心有些发痛。 “走吧,回营地。” “等一下,你先回吧。”酒时的手往裤子上蹭了蹭,干涸的黑色血迹蹭不干净,像是嵌进去的。 “怎么了?” “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任务没有完成。”酒时笑容开朗,每当她想要对方相信自己的时候,就会露出这副笑容。 “具体是?” 酒时心虚地摸出两个能量球,“我一只纯血异种都还没抓呢,回去得挨骂,而且如果小队任务没完成的话,我们队又要加量。” 郁闻安:“……” 第84章 地下城核心的指挥室内,指挥官又遇到了令人焦头烂额的棘手事儿。 “什么情况?” 情报员调出污染区的监测画面递到指挥官面前:“又是异常聚集的异种堆,我们尝试在周边释放祭司大人的向导素,但他们似乎不受影响。” “探测机呢?去里面探啊!” “我们的探测机飞近了就黑屏,过不了多久就就坠机失联,实在是探测不到里面的情况。” 相较于冷静汇报的情报员,指挥官相当躁狂: “探测不到?我给了你们这么多研发经费,你们就派个探测不出来情况的探测机?” “呃……这个,咱们大部分飞行器也只能飞到外沿,这个已经很内陆了。”豆大的汗珠从情报员额头滑下。 指挥官:“……咳咳,那怎么办?最近这些异种群聚集的次数越来越多,对于咱们的抓捕计划不是很有利啊。” “指挥官大人,我的想法是可以派一支队伍前去勘探。” “那不行!太危险了!” 情报员还以为指挥官良心发现,开始把战士们的性命当回事,不曾想对方理直气壮: “黑哨小队里面有不少能人,异种抓获数量也是所有小队中排名前列的,他们要是出事了,抓捕计划得落后几个进度啊?” 满脑子都是能源的指挥官坚决不容许收集能源的脚步慢了。 他一心推进理想之城的建设,宁可蒙蔽自己的双眼忽视这些危险。 “指挥官大人,其实可以找个拖后腿的队伍前去勘探……”这样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指挥官恍然大悟,兴奋地砸着情报员的肩膀:“我还真是没有看错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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