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时不太理解齐商言的脑回路,但还是能愿意留给他一些耐心:“三百二十六个什么?” “裂缝。” “你是说污染区一共有三百二十六个裂缝?”她立马严肃起来,抓着齐商言的手追问答案。 他却跳过不回:“我知道,知道最大的在哪儿。” 酒时:“……” 这个回答的意思是,承认了吧? “知道最大的又有什用,问题是没办法填上啊。” “异种填。” 他言简意赅得令所有人脊背发凉。 指挥室里的沉静持续了十几秒。 直到柏瑞安出声:“小酒儿,门口有人。” 他们才找回了呼吸的感觉。 酒时:“……” 又来? 今天这指挥室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门口站着的古洛依没有进门,在酒时望过去的时候冲她点头问号,有些拘谨。 酒时:“……” 好好好。 天启小队在这儿集合了是吧。 ** 风声呼啸,能见度极低。 “如果有异常情况,一定要及时让我知道,听到没有?” 飞艇开着门,悬停在污染区的上方,风哗啦呼啦地往里面灌,酒时只能扯着嗓子叮嘱齐商言。 他也没个回复,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定位跟踪器刚刚安上,齐商言身体往后一倒,直接坠入乌云。 这一出直接给酒时整的心脏骤停,趴在门边往下望。 灰扑扑的云层里,一朵白色的大伞绽开,慢悠悠地缩小。 酒时顺了一口气,让驾驶舱的郁闻安关上了舱门。 她回到驾驶舱的屏幕前,盯着那颗不断闪烁的红点,一眨不眨。 齐商言是黑暗哨兵,污染区的磁场对他影响不大,作为最合适打头阵的人,他还主动请缨,酒时没有理由不答应。 “很担心?”郁闻安问她。 酒时承认:“有点。” “他在染区执行了一年的任务,我没有在治疗区见过他,我觉得你可以相信他。” 齐商言的实力远比他们想象中要强。 “我恰恰就是担心他实力太强,遇到什么危险都不打报告。” 酒时紧紧地抱着胳膊,根本不敢错过那个红点的动静。 另外一个屏幕显示的是实时画面,但由于信号不佳,此刻是黑屏。 随着红点不断移动,屏幕开始时隐时现。 “能往前追一点吗?”酒时要求郁闻安。 “不行,再近一点,所有设备都要报废了。” “真是要命。” 酒时只能看着那块闪跳的屏幕,继续盯住红点。 “喂?齐商言?你能听到的话就回我一下,不要点头,回一个听到了。” “齐商言?” “齐商言你在吗?” 传声器沉默的同时,屏幕上的红点也消失了。 第93章 失联,是污染区的常态。 可真当人失联的时候,酒时还是措手不及。 “我们再等等看,还是下去看看?” 柏瑞安向酒时征求意见,她这会儿脑子不清不楚,哪儿能回答。 在变幻莫测的生死战场,决策需要当机立断,要是晚一秒,可能葬送的就是别人的性命。 这就是作为掌握决策权的人权力,也是责任和压力。 可事关性命的事儿哪有那么容易决定。 人 去了万一又搭进去一个人怎么办,如果不去,原本可能还有生还的机会就没了。 “我下去吧。” 古洛依替酒时解了围。 她解开了安全带,不用酒时回复,就擅自做主安排了自己的任务。 酒时立马解了安全带,跟了过去。 古洛依站在后舱门的位置,正在穿戴伞包。 看到她这样,酒时忽然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她们一言不发地站在各自的位置。 “我没有让你这么做。” “我知道,我自愿的。” 说实话,酒时卑劣地松了一口气。 古洛依扣上胸前的最后一颗系扣,拿起舱门口的对讲机:“我准备好了,可以开舱门了。” 她摘下眼镜,塞进胸前的口袋,深邃的眉眼英气锐利,释放出了她骨子里的那股攻击性。 长期风吹日晒的皮肤上印着浅浅的褐斑,很自然,也很有原始的野性。 为了防止再一次找不到人,酒时特意将伸缩绳系在她的身上,“这根伸缩绳一共5000米,如果绳子到头了你还没有找到人就回来,明白吗?” “明白。” 风灌进来的那一刻,酒时的短发凌乱地挡住了视线。 嘈杂的风声吵得耳膜发痛,人声被悉数吞没。 只有在可能不被听到的时候,心思内敛的古洛依才说出了心里话:“我现在不恨异种了。” 她看着酒时,似乎在回忆过去的经历。 从她的表情来看,很凝重。 酒时心慌地扯着嗓子大喊:“你说大声点!” 古洛依的嘴巴没有再动。 她站在甲板的最外沿,露出罕见的微笑。 经历了这些事后,古洛依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曾经问出单纯问题的酒时,在那个时候已经站在了终点。 这场跨越百年之久的大战,叫它保卫战也好,防御战也好,甚至是侵入战也好,每个受害者都是犯罪者,每个犯罪者又都是受害者。 这条危及所有人的可恨锁链,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形成闭环,仇恨成为一种习惯。 直到酒时站了出来,用微弱到可笑的力量设法打断。 而她成功了。 古洛依是衷心地祝由酒时好,希望她能赢,就像自己说的那样,这些想法全部都是自愿的。 没有人能怀疑酒时,也没有事情能阻止酒时。 如果有,古洛依会愿意替她解决。 微笑别过后,古洛依纵身越出舰艇。 ** 红点闪烁了两下,又消失了。 三十分钟过后,屏幕上依旧什么都没有。 一连失去两个人的消息,酒时这心底的鼓声越来越响。 作为任务的发起人,干等着没动作也不是个事儿。 柏瑞安举手,说想要去探探情况。 她双手环抱着,低头垂目,眼皮很长时间才眨动一下。 嗡嗡的声音从她耳边飘过,酒时还成浸在自己的思维当中。 柏瑞安手都举酸了,也没有等到她的回应。 他瘪嘴,把手降到胸口的位置,疑似最后的倔强。 酒时开口了:“我去吧。” “你去?”魏紫珊靠在船壁上的背挺了起来,“万一你也失联了怎么办?” “那你们就回营地,将所有人转移到核心大陆,污染区也别治理了,能活多久就活多久,要是不甘心,那就好好研究一下地外星球,造个宇宙飞船跑路。” 留下遗言,酒时从后舱的隐藏柜里取出降落伞包,背在自己身上。 她的语气,她的行为都在告诉他们,她没有在开玩笑。 魏紫珊震惊过了头,常年温和的消失得无影无踪:“酒时?” 对讲器贴在酒时的脸侧,离唇瓣仅有吃咫尺的距离。 她吐出紧张的呼吸,用清晰冷静的声音命令对讲器里的人: “郁闻安,把后舱的门的升起来。” 魏紫珊扒住酒时的手:“你冷静一点,他们只是失联了,不一定出了事儿,我们可以再等一等。” “我很冷静。” 酒时的传声器还按着,他们的对话被驾驶舱的郁闻安听了进去。 “注意!目前已进入自动驾驶状态。” 郁闻安从推开的舱门中走了出来,让这场讨论的中心又多了一个人。 而后舱的门依旧处于紧闭状态。 酒时有些不满:“我让你开门,你怎么出来了,驾驶舱没有人可不行。” “为什么说那样的话?” 郁闻安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担忧,还有些不安,“污染区我们可以不探,把他们救上来我们就走,一起去核心大陆,一起离开这颗星球。”为什么要用“你们”将她自己排除在外。 别的人不知道,但郁闻安的安定感绝对来自于酒时,若是她动摇了信念,他那些建立在酒时身上的信心也会随之动摇。 可酒时又不是神人,她也对这个复杂的世界一知半解,再充分的信心也会因世界的不确定而变得渺茫。 可她还是愿意去冒险。 她愿意在一次又一次的怀疑中,重新捡起那份经常丢失的信心,重新捡起一往无前的勇气,去让这片未知大陆纳入人类的已知视角。 “郁闻安,我总是把活着当成天大的事儿,在很多危险时刻,需要顾全大局的时刻,我总是想着独善其身,可我从未做到过,最后总是有人会被牵连进来。” “不应该这样的。”酒时说一句话,都要缓好久的呼吸才能继续说下一句,“我不能因为这个结果可能对大家都好,就让大家按着我的想法走,理论上说,我想做的事儿受益人有且只有我,我想拯救世界也只是因为我想拯救我自己,我从没想过拯救所有人。” 她很自私,也很怕死,所以有人愿意挡在她面前替她承受风险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就会松一口气。 “现在,我要去拯救自己的小命。” 酒时的指关节扣响了后舱门,示意郁闻安去开门。 没有人天生勇敢,只是他们愿意搭上自己的一切,在每一次可以退缩的时候选择往前走。 “你们应该坐享其成才对。”她笑哈哈地把严肃的气氛赶走,“不要搞得只有我一个人道德低下嘛。” 只有酒时笑得出来。 没人支持酒时,也没有人反对酒时,就像她说的那样,从头到尾都是酒时想做的事情,和他们无关。 他们怎么开口? 郁闻安又一次被她的话击中了心脏,他完全拿她没招儿。 作为拖她下水的元凶之一,郁闻安理想中她就该是这样;可作为一个不纯粹的爱人,他又不希望她这样。 最终,长服款款的人来到酒时的身边,携着无奈的温柔,将两管向导素塞进她的手心: “注意安全,我等你好消息。” 这个时候,郁闻安只能选择相信她。 “会有的。” 在几个人的注视下,酒时背着包,抖着两条腿在舱门边站了一会儿。 舱门升起的时候,那道害怕的身影毫不犹豫地跃进苍茫的天地。 风吹痛了眼眶,酒时本能地眯起眼睛,流出泪眼。 但当脚下的茫然大陆越来越清晰的时候,她对这片陆地的无端猜测也迎来了终结。 简称,不再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 所以跳入未知的领域也没有那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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