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养狗养出感情来,而狗狗恰好有缘通慧,感知到灵气存在,从而修成妖身的人家,向来被视为全家一起撞大运,从此多了个忠心无害的保家仙,理应家族繁盛,如何会落到只有狗狗祭拜的地步呢? 雪不在微微摇头:“大黄护了那家两代人,到了第三代,就是三百年前的时候,正好碰上帝尊要招兵一统天下,许多男儿都跟着上了战场,世道太乱,大黄就在家里护着老人,谁知那家的年轻人全死在战场上,一个都没回来。” 临瞳恍然:“就是三百年前让众多修真宗门世家放弃仙人税的那一仗?” 秦归燕想起自己读过的史书:“那时候我和你、雪不在,都没出生呢。” 也是气氛到了,莫语给年轻人们讲起古来。 “三百多年前,天下修仙宗门世家繁多,一个玉骨境的修士都能霸着几万人口的县城作威作福,老百姓交完县衙的国税,还要给各宗门、世家交仙人税,不交的话,连下雨的云都会被修士打散,河流也被截断,干旱个几年,田就废了。” “那时总有老百姓卖儿卖女,加之那些宗门世家互斗,人间常有赤地千里,饿殍于野的惨事,恰逢那时人尊与上一代龙尊同归于尽,人尊的试炼地、兽尊的试炼地都开了,全天下的聚魂境修士都往里头涌。” “到最后,是梵朱大尊通过兴亡律的考验,突破到至尊之境,出来以后自号帝尊,兽尊嘛,还是让龙族姓海的拿下了,他们代代自号龙尊,这两人结了盟,说要一统天下,废除仙人税,把那些以超凡之能欺压凡人的宗门世家统统都打掉,天底下响应人数之多,既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只是三百年前那场仗实在残酷,修真界的修士打没了一半,我们黑沙洲地处关外,本是黑山白水荒僻之地,也被战乱扰得不得安宁,当时我联合了老灰、慈净观的道长们共同守卫黑山一带,也是一段峥嵘岁月。” 说起这段往事,莫语不胜唏嘘,这三百年说过去就过去了。 雪不在指着自己:“等到我们这一辈出生,战已经打得差不多了,不服帝尊的都被他率军踏平全家,留下二教、三世家、四宗、六派等势力,其中大半都与朝廷有合作。” “不过二教里的西域全灵教、血影教和三世家这些年也陆陆续续的没了,只留下四宗六派,点心铺子的翠娘就是金鼎宗的弟子,我还记得她小时候的样子,胆子小,那外头的邪修来闹,动静大了点,砸了几栋屋子,她吓得是哇哇大哭。” 说起那个爱哭的姑娘,黄安安也想起来了,他发出了破锣似的笑声:“对对对,她那会儿还缺牙呢,嘴巴一嗷,你先看到两漏风的洞。” 趁着他们笑,临瞳扯了下秦归燕的袖子:“多重身被毁会伤到本体,为修复本体,要么吞食丹药重聚新身,那魔修没有丹药,吃活物,借活物的精血魂魄重聚新身也是一样的。” 莫语听到他的话,惊道:“小临,你还懂多重身的事啊?现在修这神通的人可少了,我们都不懂,听你这么说,那魔修恐怕又要造杀孽。” 临瞳举手指,拇指、食指、中指捏出个小缝:“懂一点点,我的意思是,若是那个魔修会再出来害人,不如我先去把它找出来。” 秦归燕从怀中掏出一块黑纱,轻轻一吹,黑纱飘在半空中微微起伏,如一道黑色的河流。 “我刚才用影子记下那个魔修的灵力了,只要它靠近方圆百里,乌香纱会有反应,你看它现在没反应对吧?那咱们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 秦归燕张大嘴,一口啃掉三分之一个馒头,吸溜一口汤,咽下去,见临瞳要去摸那黑纱,她拿筷子不夹菜的那一头去敲:“别碰,我平时拿它做汗巾的。” 汗巾有大有小,小的做手帕用,大的可用来系在腰上做腰带,有时手上沾了脏污,顺手往汗巾上一擦,若是贵族家的小姐,则用丝绦等物做腰带了。 无论怎么算,汗巾都是有些私密的物件,异性不该碰。 临瞳立时收回手,耳根微微发热,若那对毛耳露出来,想来也是垂着的。 莫语看他害羞的神情,笑呵呵的,这年轻人还挺腼腆哈。 就在此时,乌香纱无风自动,飘然飞起,狂乱地扭动着,分裂成五道黑纱向不同方向飞去。 驿站众人将碗筷一放,鱼贯而出。 第11章 【八苦道狐。】 巨大的铜镜前,无数字迹显现,乃龙族摸仙校尉搜刮族内典籍得到的情报。 【八苦道狐本为妖族散修,在四百一十七岁时,在一秘境中获上古秘籍《荣枯》,修行《荣枯》需入世体会人间八苦,悟透一苦,便可塑造一具多重身,实力只比本体低一个大境界,因此号八苦道狐。】 八苦本是佛修们常说的词,黑麟龙王略有耳闻:“人间八苦,我记得是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能体悟人生八苦的修士,为何还会看不破,残不破,选择投身浊气延寿,沦为魔修?” 她又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在生死之前,任何挣扎都不丑陋, 只要不伤及无辜,八苦道狐已没有理智,在它害死更多人前,我们必须消灭它。” 灵镜又亮了亮:【八苦道狐脱离秘境时,杀死了数名摸仙校尉,这一路被龙族追杀,已毁去四尊多重身,还余四尊,它在堕为魔修前是澄心境修士,其多重身也有化神境,既然你不敌八苦道狐的多重身,此后便莫要轻举妄动,龙尊近日从黑沙洲去北幽荒原,你等等吧。】 黑麟龙王失声叫道:“区区魔修,如何要让堂兄出手?” 外界一声巨响,浓烈的妖气冲天而起,令黑麟龙王警觉转身,感知了一阵,她说:“等等!黑沙洲本地的妖王似是和八苦道狐碰上了。” 灵镜的另一端,雷车之上,龙尊手执铜镜,他一袭雪白龙袍,头戴玉冠,猩红珊瑚珠串垂落脸侧,面孔生得华美异常,修长手指划过镜面。 在龙宫与黑麟龙王对话时,龙尊一直凭自身更高的阵法权限观看。 驾驶雷车的虎鲨妖将小甲听见大尊的自语。 “黑沙洲,我记得,那边有个厉害角色,若她出手,堂妹可无忧矣。” 旺财街上,体格如象的黄犬一边奔跑一边口喷黄焰。 前方的屋檐上,一只赤狐灵活闪过那携带浓烟的黄焰,发出阵阵婴啼,令黄犬脚下一踉跄,却见半空中划过一道冷冽弯月。 赤狐仰头,要发出更凄厉的婴啼,令附近民居中的凡人都听到这啼声,使他们肝胆俱裂,死后尸身魂魄为本体修复其余多重身多用。 不料这婴啼却被一声嗲柔到极致的猫叫轻易盖了过去。 须臾间,一只毛量充沛的狮子猫从天而降,体格不弱林间虎王,利爪撕开黑狐背脊,大片鲜血绽开,黄犬也立时回神,冲上去前叼住黑狐,仰头一喷,黑狐身躯随黄焰射到半空。 大白猫掠过黄焰周遭,蓬松白尾一扫,将险些漫延到民居的焰火化为白雾,身形一扭,又化作一道流动的雾气追着那赤狐飞去。 民居之中,浅眠的老人推开窗户,看到月下一闪而过的巨犬、白猫,竟是露出孩童一样的欣喜神情,指着天空喊道:“猫妖将和狗妖将又在打坏蛋啦!” 旺财街的尽头,黄犬按住狐尸,低头喷出滚滚黄焰,白猫在旁边猛打喷嚏。 一道黑纱绕着他们绕了一圈,确认狐尸已被焚烧成灰,倏然飞远了。 生之重身,死于一猫一狗在旺财街的联手。 黑水河畔,田野鱼塘,一株野兰在月光下绽放,散发幽幽香气,老王烤肉坊的女杂役手持一柄笤帚,站在这株兰草旁,蹲下,手掌在兰草上轻轻一抚。 “莫怕,我家掌柜的很厉害,只是一只臭狐狸,很快就杀了,若是情况好,明日我家烤肉坊就能开业了。” 果林之中,一老翁拄着拐杖,浑浊的眼睛已无理性,只一摇一晃地在林间行走,涎水顺着嘴角流下,满头红发脏乱。 身穿灰蓝衣衫的女子靠着棵老松树,看得出她年岁不轻,瘦小的身躯显得衣物空荡荡,姿态却是落拓中透着股潇洒的。 她单手敲了敲,示意树洞中过冬的松鼠别出来,从身后摸出把算盘。 “若堕入浊气,成就不死魔身的代价是变成这副模样,难怪那么多老友选了战死沙场、老死床榻、闭死关,也不肯做魔修。” 老灰漫不经心拨弄着算盘,几颗算珠被她击出,红发老翁翻身躲过算珠,不料却落入铜钱阵中。 流水似的铜钱从老灰腰间的钱袋中源源不断地涌出,化作庞大的囚笼向老翁合拢,将其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那囚笼越缩越小,凄惨的哀嚎伴随着鲜血从中铜钱缝隙溢出,落到地上,形成一个赤红小洼。 林中不见月华,只有浑然的黑,狐血的红。 老灰站在铜钱阵前,冷漠道:“你若是还清醒,见到自己变成这幅样子,也该悔了罢,让我送你一程。” 她将算盘收起,一转身,染血的铜钱纷纷散开,又如一条小小河流涌回她的钱袋中。 幽兰见老灰出了林子,站起来,微微低头:“掌柜的,没惊动附近的农家人。” “唔,挺好。”老灰从袖中掏了支烟杆,叼住。 好久没动手了,得抽口烟犒劳犒劳辛苦的自己。 老灰从袖口摸出一条黑纱,方才莫语冲到旺财街,让自己赶紧跟着其中一道黑纱去追踪魔修。 她手一松,那黑纱便向自己的主人飞去。 “这是莫语家那个人族小孩的东西,找人挺好使的。” 老之重身,由黑山鼠妖王以铜钱阵碾作肉泥。 靠近县南是空着的田地,一具不成人形的病体倒着奔跑,仰头发出疯疯癫癫的笑声,红色的头发秃了大半,凡是被他碰到的土地都有黑紫毒痕散开。 雪不在踩着一柄拂尘在田上飞过,白莲纹从他手掌生出,又被他拍向下方田地,化解那些病气。 那红发病狐显然是被本体放出来拉住此地修士所用,偏偏他们还不能不管,若让这些病气扩散开来,等到开春的时候,这片地就没法种了。 雪不在眉头紧皱,这什么玩意啊,倒着跑还这么快看着怪渗人……渗蛇的。 更渗人的一幕很快在农田上出现,两行幽绿鬼火燃起,形成一条小路,路的尽头是一头戴纸花、脸上两坨红的苍白女子,她手里提着一把团扇,慢慢摇着。 莫语抬起纤纤素手,几个童男童女模样的小纸人顺着她的衣袖爬出,顺着她的指尖落到地上。 这些小纸人手持刀剑,发出稚嫩而尖利的“呀!”“哈!”,开始围攻那病狐,病狐不甘示弱,喷出一阵深紫毒风,要将这些小东西都腐蚀掉,不料一阵更阴寒的鬼风吹起,为小纸人们挡住毒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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