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走出食肆,日光晃花了眼,快雨用手遮了遮头顶。 刚想迈步离去,一个人影不知从哪儿窜出来。来者慌慌张张,不时回头张望。 快雨来不及躲闪,恰好和他撞个正着,一屁股坐在地上:“嘶——” “你?!”那人衣饰简单素净,只一根发带束冠,其眉眼显稚嫩。他满脸不耐地似想伸手搀扶,然而下一息,被其后数个愤怒的声音打断。 “那个混蛋在这!抓住他!!” 那人一听,顿时倒吸冷气,他一甩衣袖,便无暇再去注意倒霉的快雨,很快溜之大吉。 于是,快雨就这么被留在原地,呆愣愣望着又一行穿着统一的家丁从自己身边跑过,扬起一片尘土,紧追而去。 快雨嫌弃地挥开飘飞的灰尘,沉默地站起身,拍尽身上脏污。 她没有看错。虽然只是短暂的时间,但是快雨确定那人腰带上的暗纹就是烁星花……他应该是繁金道教的人。 可这又是在干什么? 快雨不解。 垂眼再一瞧,一封突出纸张一角的书信正安安稳稳躺在地上,封套上用潦草的字迹写了收信人,快雨看了好久才看清—— 孟府,孟晚钟。 也不晓得谁掉的,居然就这么扔在路中间。 犹豫好一会儿,快雨存了个档,左看右看后,这才把信捡起来。 纵然这封信件已经开封,快雨也没有察看它的兴趣。 嗯……现在追去还,估计也追不上。 想了又想,快雨将它塞进袖中,盘算着反正自己也没啥要紧事,下午干脆去打听打听孟府,把东西给人家送回去。 …… 定云城比及离岸乡大太多,光是问路找路,就花了快雨不少时间。 孟府大门修建得气派,牌匾高挂。初至此处,又远远见门口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驻守,快雨不由有些迟疑。 但终究还是鼓起勇气去了。 家丁之一把她拦下:“你谁?干嘛来的?” “我捡到了这封信,来归还的。”快雨将东西递到对方手上。 他狐疑地看了看封套正面。 同伴凑过来,皱眉扭着头看了半天,小声嘀咕:“这给谁的?” 他沉默片刻:“不知道啊,我不识字。” 快雨:……不是,你俩? “上面写的,孟晚钟。”快雨扶了扶额,“若这是你家信函,那我送到便就告辞了。” “等等。”家丁一听孟晚钟的名字,竟直接拦下她,脸色微变,“麻烦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去通报一下二公子。” 快雨不明所以,却还是站在原地,和另一位家丁一起面面相觑,等在外面。 怎么?难不成他家公子还要亲自来感谢她吗? 哈哈,虽说也不是不行…… 直到天边的光线都稍显黯淡了,快雨才等来结果—— 府中几个家丁,大踏步而来,不由分说,直接把她拿住,动弹不得。 而方才那个家丁站在一旁,脸上挂着严肃的表情:“我们二公子吩咐要请您喝茶,跟我们走一趟吧。” 快雨:? 哪怕不感谢她,也不能恩将仇报吧? 这哪是去喝茶,这明明是去赴鸿门宴。 无可奈何,快雨只得入了孟府。 踏进大门,一面走,快雨一面到处乱瞟,深深感叹。孟家应是当地有钱有权的家族,至少她是这么猜测的。 府内布置错落雅致,门庭阔大而深远,走廊曲折回环。 快雨感觉自己走了很久,不知进了哪座院落,才看见落座于小亭中优雅品茗的公子。 远远盯着他平静的侧脸,顿觉心底隐生怒气。 离近了,家丁齐齐行礼,为首的那个向其汇报:“二公子,人已经为您请来了。” 这期间,还有人按着快雨的脊背,妄图强行把她往下压。 快雨更是火冒三丈,甩手将身边家丁挥开:“能不能别碰我?!” 话音刚止,快雨就感到一股略带审视的视线刺在自己身上,但她也不害怕,反倒回望而去。 反正她还有读档,若真出了什么事,就直接跑路。哪儿还管你这个破礼节。 快雨心底暗暗叫苦。 早知道不捡那封信了,真是吃力不讨好。 然而,下一瞬,这一仔细瞧去,快雨大惊失色,如遭雷击。 那二公子生得剑眉星目,脸廓俊朗,似自小便受世家熏陶,其风度翩跹,难掩贵气。 他凝眸微笑,弧度勾得纯良……嘴角的痣更显无害。 ……快雨却更为僵硬,眼睛都不由瞪大了。并非是为他的好容颜而震撼,只因快雨是曾见过他的—— 不久前,昨天她赶路时,那小庙后的弃井里……那只水鬼…… 为什么,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是活人?还是死人?! “我说让你们请人过来,就是这么请的?”他说话了,打断快雨的思绪,其声音浮上冷意,斥退家仆,“还不松开?” 快雨终于不再受桎梏,一时却也不知如何反应,她站在原地,脸色发白,手足无措。 而他则温和自我介绍:“在下晚钟,孟晚钟。即是姑娘交还信件上署名之人。” 原本,快雨还想找机会读档回去,可如今见了孟晚钟,竟立马打消了这个想法。 毕竟这太邪门了,不是吗? 井中的水鬼和眼前孟府的公子长得同一张脸,就连嘴角小痣的位置都生得如此相似。 若强说是巧合,快雨都不愿意相信。 * “我明白了。”孟晚钟垂眸,他的指尖摩挲杯壁,过了好一会儿,终还是放下,“你是无意中捡到,特此来交还给我。” 快雨点点头。 “可姑娘知道,这信里究竟写了些什么东西吗?” 快雨皱眉,立即否认:“我没看过。” 孟晚钟莞尔不言,只抽出信笺,展开来推至面前,便是准许她看信的意思。 快雨只瞧一眼,瞬间了然。 这就是她曾在食肆中听到的八卦怪谈,即收信之人被鬼缠身,十日之内,必生祸端。 快雨深深吸气,冷汗下来了:“抱歉,孟公子,我不知道……” 孟晚钟摇头:“我知你好意,自是无心。把姑娘不小心卷进来,也是因为方才家丁在孟府周围发现了自称炼金术士的可疑之人。” “竟没想到如此凑巧,让他撞到了姑娘你。” 孟晚钟笑笑,“如今,云城内繁金教徒遍地,姑娘既作为来客,还需多多留心,不要被有心之人骗了。” “……好。”快雨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还是开口道,“其实我也有一事,想要问孟公子。” “嗯?” “不知道……额,近来孟公子有没有去过古庙之类的地方?” 孟晚钟抿唇,神色疑惑,他还真认真地回想,最后终是摇头:“我想我应该是没有去过的,姑娘为何如此问?” 快雨沉吟不语,半晌才道:“……无事,我只是在途中看一人与孟公子长相相似,所以不由得想要问问。” 于四面环水的亭中,两人聊了一会儿。 听闻快雨现在并无住处,又为了向她表达歉意,孟晚钟索性邀请快雨住在府上。 “今日也算因为我才让姑娘受了委屈,就当赔罪了。” “而且姑娘与那人曾有过一面,若是以后姑娘在城中游赏,再遇到他,可能还需仰仗姑娘你知会在下一声。” 孟晚钟以退为进,娓娓道来,快雨不忍拒绝,也就顺势遂了对方的意。 再说,白白得一个住处,何乐而不为呢? * 近夜,马车驶来,停在孟府外。 一女子穿过门庭,飒飒向里走去。 “长姐。”孟晚钟刚巧见女子回来,遂柔声招呼,“您回来了。” 孟落英微一颔首,算作回应。她本就想这样匆匆离去,但忽又像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听说,你今天遣家仆去抓了一个繁金教徒?” “是。因为晚钟今天收到了这封信,而他又刚好在府外鬼鬼祟祟的游荡,所以我便想去探个明白。”孟晚钟轻笑一声,半是遗憾半是戏谑,“不过可惜,让他逃了。” 孟落英伸手:“那封信呢,给我看看?” 孟晚钟听话地将信递过去。 孟落英只略略扫了一遍,便很快面无表情地丢还给他:“这种东西,看过当个玩笑就罢了,扔了吧。” “晚钟本也想让家丁随意弃置,不过可惜,有位姑娘碰巧捡到,还特地给我送了回来。长姐,您说,这难道不是一种命中注定吗?” 孟落英一愣,口中喃喃问:“注定什么?” 孟晚钟一字一句,声音震颤:“注定晚钟命不久矣。” “……”孟落英沉默,她的目光似长长久久停在孟晚钟身上,观察了许久,旋即,她挪开眼,眉心微蹙,语带讥讽,“这种东西,有何可信?别成天想些乱七八糟的。” “也不早了,好好休息吧。”孟落英轻易给话题落了闸刀,不愿再继续与孟晚钟交谈,当即拂袖而去。 她的指尖不自觉按上袖口。 那里,有着细腻暗纹勾勒出的一枚五瓣花,其莹白绽放,清丽脱俗。 而孟晚钟垂首立在原地,直至孟落英走远了,才缓缓抬头,凝望着她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21章 ……睡不着。 快雨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眸光无神地叹气。 在鱼跃堂住了一个月,难道已经开始认床了吗?还是说…… 摆在屋内墙角处的花朵,它们的香气太过浓重,才让她感到心烦气躁呢? 快雨的目光直直落在那只蔓草纹路的瓷瓶上,其中盛开的雪青色花朵略显颓靡之态,然而它们馥郁的芬芳无处不在,聚集久了,竟也如一道勒紧脖颈快要窒息的锁链。 无奈下床,开窗。 半夜里冷风吹进来,总算将鼻尖那阵万分沉重的气味吹散不少。 快雨靠在窗边,深深呼吸,就这么待了半晌,感觉自己好多了。 刚准备关窗,却见一道更为漆黑的影子掠过院墙,迅速没入幽深的夜色。 看不太清,那是鬼是人? 再看那架势,好像是冲着孟晚钟的住处去的…… 因为,快雨隐约记得,孟晚钟将自己送到这里来以后,他离开时所去的,就是那个方向。 ……白天先是他撞脸男鬼,夜晚又是他惨遭暗害。 这个孟公子一天到晚活得还挺忙哈。 指节轻叩窗框,快雨略一思索,还是转身、存档、蹑手蹑脚溜出门,一气呵成。 她现在可是孟府新客,来的第一天晚上就出事,那岂不是把怀疑的矛头无故指向自己吗? 闹场乌龙也罢,快雨必须去确认,就当夜晚散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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