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的名字叫五十弦吗……嗯,我想过了,我还是不认识你,即使你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苑往岁在这时掐断他们的谈话,他提剑走向五十弦,举手便扎,“不过,既然来了,那么,你也得留下命来。” 五十弦左右避闪间,剑锋撞击叆叇框架,径自将他的叆叇切断。 明明两人身形相当,持剑的苑往岁反而要更快一些。 于是,剑拔弩张的针锋之间,苑往岁瞧见了五十弦完整的脸:“你……?” 片刻犹疑没有影响到他,锋锐的进攻更如暴风骤雨袭去。 逮住机会,五十弦握住了他的剑尖。 本该直冲五十弦面门的尖锐银光被迫偏移方向,擦着他的脸颊截断一缕鬓发。 不止如此,他的鼻梁、脖颈上的血痕流出更多黏腻的液体,钻进衣领。 “快雨,破除幻境的方法,听好了。” 袖口滑落下一点儿,露出男人白皙的手腕。 又有鲜红顺着他的手部轮廓流下来,凝成豆大的液滴,接二连三砸在地板上。 他的声音依旧懒洋洋,好像只是在一个阳光普照的下午与她聊天而已。 剑尖却一点点逼近脖颈。 “第一种方法,让身体感受到疼痛。可是,不同幻境里,身体的感受会发生变化,所以有时要对自己下狠手。” “第二,使用一些克制幻境的法术。” 快雨努力张开五指,手心朝外。 “最后一种就比较直接。因为设下幻境的人一般会与你同在一个幻境,那么只需要找到他,然后……” * “想办法杀死他!” 魏霁叼着短刀,身形敏捷,凶猛跃过已被推倒的古庙。 残垣断壁,神像七零八落。而尸与血,如破败凋敝的草木,盖过神明的头颅,缀饰哀恸。 魏霁不敢低头看,血泊里躺倒的面孔熟悉到令她触目惊心。她怕再看下去,会产生已然为现实的绝望。 然后,就再也走不出这个悲怆的陷阱。 魏霁红着眼祭出短刃,对准那个背对自己、即将隐没于山林的披风男人,用尽全力砍下:“别想走!” 苑往岁转头的那瞬,极为震惊。 这群对法术少有研究的凡人与半妖,究竟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的解决方法? 苑往岁拉紧披风,为了不再被过多纠缠,索性直接解除了幻术。 周围景象如镜破碎。 魏霁因此头晕目眩,致命的短刀偏移了半寸,被对方轻松躲过。 又一招击上面门,魏霁堪堪抵挡,再看时,披风的一角已无影无踪。 她喘着气站立许久,转头返回,这段路,魏霁难得走得胆怯。 直到见了李天穹、阿冬两人解决完夜魈同样往这里匆匆赶来的身影,魏霁才如释重负地扶住树干。 “老大,你没事吧?” 魏霁摆摆手,一言不发。 “喝点儿?”一个水囊递到嘴边,魏霁接过,先没有着急往嘴里灌,反而顺着来人的胳膊向上观察。 “快雨……”魏霁唇角勾起一个虚浮的弧度,“看来那个耳房的锁对你来说轻轻松松嘛。” 快雨一怔,尴尬地挠头:“也没有轻轻松松啦,我是拜托李天穹打开的哈哈。” 按理来说,那个门不论里外,只要用手穿过旁边窗户的洞口就很好开,偏偏快雨手短,半天摸不到门锁,气得直锤门。 要不是李天穹被快雨那边的动静吸引,她估计真的要在那里待一晚上啦! 李天穹拨弄了一下耳朵,嘲笑道:“给你机会不中用。” 快雨捏紧拳头:“……呵,看你是只猫,人不跟猫计较。” 魏霁随他们二人你来我往的语言攻击笑开,忽而又收敛了神色:“谢谢你,快雨。” “……不用谢。” “不过,我是不是可以问一下。”魏霁探究的目光凝在她的脸上,“你知道我的名字,知道将要发生的事,知道破除幻境的方法……” “快雨,你有着与之相对应的、非比寻常的能力,是吗?” 在三人的齐齐注视下,快雨紧张地眨巴两下眼睛:“……你可以这么认为。” 这个回答内里有抗拒之意,魏霁了然,随即轻笑:“好吧,不为难你了。” 她一把揽住快雨的肩膀,豪爽道:“今晚和我们一起回鱼跃堂吃饭吧,现在你可是我们的贵客!” 阿冬跟了句:“吃今天我钓的鱼!” 行走间根本没有给快雨拒绝的意思,她几乎被魏霁拖着向前走:“喂喂喂,尊重一下贵客的意见行不行?我交的一晚上客房钱要浪费了!” 李天穹跟在后面,不屑又嫌弃:“都听你在路上说几回了,才几个钱,就这么心疼?” “拜托,我可是无业游民啊!!每一个铜板都要好好珍惜的!” “是是是……” 一行人的说说笑笑随风飘至林中深处。 那声音太过欢欣,根本与寂寥的幽影相悖。 “真羡慕啊……” 叆叇在指尖转了数圈。 五十弦出神地盯着快雨的背影,透过暗夜将她佯装无奈的喜悦收入眼底。 她难道想去拯救这里的人吗?就算知道改变不了结局也想要去拯救吗? ……那还不如来救赎他好了。 反正都是改变不了的如出一辙。 “这么努力地帮助他们也是在做无用功。既然都是无用功,为什么不能做出更轻松一点儿的选择呢?” 五十弦故作轻松地叹气。 等一无所知的少女了解真相的那天,应该就会后悔了吧。 但或许…… 她真的能为犹如死水一般的浮金州带来变化呢? 重新戴好叆叇,男人向着那些人走过的路途继续前行。 因为,快雨是不同的。 第10章 “往右一点儿!摆正!” 李天穹站在林间树影下,正指挥两人把崭新的方石移至古庙正中。 快雨则蹲在一旁,百无聊赖拔了根草去戳他微微竖起的尾巴尖。 鱼跃堂的半妖都会经常打理尾巴。就比如李天穹的尾巴,一袭黑黄色相间的皮毛被他保养得很好,近看蓬松且细腻。 尾尖似察觉到了快雨的紧追不舍,不由左右摇摆躲避,而她却愈发步步紧逼。 “我说……”李天穹终于受不了了,“实在无聊的话,你换个东西玩玩呢?” 快雨装模作样思索再三,对着他的脑袋一伸手:“那,耳朵。” “……”李天穹瘪了嘴,“算了,那当我没说。” 于是快雨得寸进尺地勾勾手指头,示意李天穹把方才弹开不让她作弄的尾巴挪回来。 李天穹瞪她一眼,还是乖乖照做。 只不过,甩来尾巴的时候用劲儿很大,差点给了快雨一个头槌。 呼,人不和猫计较! 粼粼日光,点点烙印在脸颊手背,温暖的惬意令快雨不自觉哼起小调。 这两天,魏霁听闻快雨没有去处,索性就给她在鱼跃堂找了间空房,快雨果断答应了。 双方经此一役,都很自觉地忘记初见时的那一点不快,很快彼此接纳。 而快雨住在这里,安全感更是爆棚。 这是她穿越后难得的放松时刻,甚至都还有点开始享受于此的错觉。 但是,不能太过放松呢。 玩够了,快雨丢了草叶,托撑下颌。 从来没见哪个游戏的剧情这么快就能够结束的。老玩家的经验告诉她,这个世界真正的问题,应该还没有解决才对。 她散漫的视线转了又转,忽窥见不远处树根下两朵白色的小花。 那个形状,那个轮廓! “你对烁星花感兴趣?”李天穹感到尾巴少了蹂躏,低头一瞅,只见快雨直勾勾看着那朵不起眼的花。 快雨转头,问他:“烁星花,是不是代表‘长生’啊?” “是。”李天穹垂下眼帘,眉心扭成结,“我记得,它好像是开花以后,可以很长时间不枯萎,就算摘下来也能一直如此……但具体多长时间我忘了。” “反正自打我这个月巡逻发现有这么两朵花长在这里开始,就没发现它有什么凋零的迹象。” 李天穹随口一说,“也许能永远开下去呢。” 快雨“哇”了声,一下子站起来跑向那颗树下。 迟疑片刻,她还是掐上其中一支略显硬挺的花茎,将全然绽放的烁星花摘了下来。 “?”李天穹有些不大理解,反正也只是随处可见的花,在浮金州算不上多稀奇的品种啊。 然而又记起快雨外乡人的身份,李天穹刚要脱口而出的问句直接噤了声,他轻咳了下:“一朵寻常花而已啦。下次带你去看其他更奇特的,比这个可好看多了。” “好啊。”快雨笑着回应。 她的指尖揉捻、扭转,五瓣花的纯白在风中招展,真真背景把空虚的草地当成了画纸,星星般映射光泽。 若如今不是白昼,应该会更好看吧? 李天穹重重一拍快雨的肩膀:“走啦,石头都放好了,回去吧。” 快雨一副被拍出内伤的表情:“唔!在下惨遭恶人陷害,需要摸一下毛茸茸的耳朵才能痊愈……” 李天穹这两天已经对快雨时不时戏精上身的逗趣免疫大半,他面无表情:“你当初拿菜刀指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咳。”快雨尴尬地顿住,又万分痛心疾首,“那好吧,看来在下无福,只能找个地方自生自灭了。” “我真的……噗……什么乱七八糟的。”李天穹忍不住笑而嗔怪,“受不了你,走了。” 他喊了阿冬阿夏,继而对快雨道,“再演,一会儿给你碗里全放鱼刺。” 歹毒。 太歹毒了。 “……”快雨瞬间恢复正常,抢着走到他前面,一本正经,“演什么,谁演了。” 李天穹在后面好笑地叫她的名字。 鞋底碾压枯枝,清脆作响。快雨回头,原本漾开的盈盈笑意一下子凝固在脸上。 隔着同伴的身形,隔着透明刺目的浮光,快雨眯了眯眼睛—— 红色衣角翩跹如蝴蝶,在林中一闪而过。 可那应该与单纯的蝴蝶无关。 是那个人吧。 五十弦……怎么也在这里? 不。 其实快雨早就在回档数次的时候察觉到了,五十弦好像本就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即使他没对自己造成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最多是嚷着要修改她的记忆,出手时把她吓得够呛……其他时候,他竟还会在危机时分出手相助。 如果不是一直对快雨投以关注,不可能这么巧救下她。 到底为什么呢? 快雨真不理解。 莫非自己身上,有什么他想要的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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