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勤丰一手握住剑,举到解裁春身前。 温孤怀璧下意识一甩臂,横在解裁春正前方,阻止着斩情峰峰主的接近。 不管是许勤丰意图斩草除根,或是解裁春为师父报仇,都不是他乐意见得。 大道将崩,浩劫已至。再深的恩怨情仇,也得先行搁浅,将最要紧的生存放在第一 。 猜出许勤丰来意的解裁春,摁着温孤怀璧的手,往下放。“许峰主不必如此。迟来的弥补,于事无补,翻腾的歉疚也都无力回天。” 温孤怀璧闻言,肩膀向下垮了一下。复又坚定心神,不为他人的言语所动摇。 解裁春拍拍温孤怀璧的背,示意他节哀顺变。接着对许勤丰道:“师父她,和我同属一个职业,唢呐匠。我能吹奏的镇魂曲,她自然也能吹得,理所当然,不甘人后。” “危机来临,性命垂危之际,她有一百种法子能阻止你,但她没有。是她自己选择放弃,坚定地捍卫你们共同经历的朋友情谊。” “这是师父她老人家的选择。” 听得意料之外的回答,许勤丰双脚一下站不住,向后退了两步。宛如第一天认识同行之人的职业为何,又或是她从来不敢深想。 不能去深想。 “我尊重师父的决定,却不能大方到能够站在你的立场上,表达谅解。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飞速了断尘缘,解裁春拉着温孤怀璧,登上高台,引得众人瞩目。“在场众位,实不相瞒,我有一技,能安太平,绝永恒劫火和不灭冥海。” 这话说的蹊跷,怎么集齐了修道之人的几个地段的修士们不明了,偏生只有一介凡人心知肚明。解裁春很快为他们答疑解惑。 “实不相瞒,因缘际会,我对各类传说秘闻略有涉猎。” 易陵君从方外之人引申而来,自主规划的爱、死亡、性几类研究条目,与三大基石创生、毁灭,无尽轮回,有重合之处。 有关死亡的行业,在她过往生涯,逐个了解记录了一遍,烂熟于心。 触及的唢呐匠、纸扎匠、缝尸匠,更是深耕有道,精通其二,通晓第三,是当之无愧的死之权能代行者。 关于流传至今,又鲜有人知的传闻密史,她趋之若鹜,如数家珍。连师兄祁夜良都比不上她。 对方只专注于纸扎匠一个行业,而她技多不压身。 “你们看见的天火血海,属阳,性烈,要克制,相互抵消,就得找到玄阴,至邪——我推举一例,红白双煞,大喜和极哀相互冲撞,集聚天地之灵气,便能一劳永逸。” 放在以往,质量不够,可以用数量来凑。 可现下人丁凋落,没有闲暇多拼凑。质量方面,倒是有一人能够满足,只需要再凑齐剩下一位勇往直前的人士,就能逆转乾坤。 “要阻挠倾天之力,就必须要有覆地之能。斩情峰费清明已堕魔,为了阻挠阴谋诡计,护卫师门,保障你们这群同门,不被炼魔诏狱里爬出的邪魔侵扰。” 没等问道宗的人,从小师弟堕魔的噩耗里醒过神来,解裁春接着道:“与魔相对应的,是神。在场修士目前为止,没有一个具备成仙的能耐,焉能成神——但能另辟蹊径,具有与神相匹敌的力量。” “所以需得各位帮衬,将毕生所得的灵力,输送给那位舍生取义的勇士。他会和费清明一起,不死不灭,超脱轮回,永远作为压制天火血海的钉子,世代镇守。” 打入十八层地狱,还有刑满释放的一天。制衡灭顶之灾的两位修士却没有。要主动请缨,必须得拿出超乎常人的勇气,才能做到不临阵脱逃,且熬过今后的漫漫苦刑。 在这险象环生的地界,丧失灵力,和判死刑无异,连自我了断都变得艰辛。何况是境界下跌,比杀了他们本人还难受的修士。 有弟子发出质疑,“光凭你一人之言,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是啊,凭什么相信唢呐匠?我们早前对你喊打喊杀,欲除之后快,难不成你还会以德报怨,用真心来相待?” “你都说小师弟堕魔了,我可没见过堕魔的修士,还能保持着理智。没有理智,怎么可能按着你的计划行事?万一灵力输送完了,到头来白忙活,一场空怎么办?” 有争议,实属平常。一言堂,才为可怖。那意味着要么底下的人没发言权,要么除了领头者外,无人存在基本的思维逻辑。 “我不计前嫌,大人有大量,无边赞誉,压后再谈。也不必往后了,你一言,我一语,再耽误下去,问道宗就是一块板上钉钉的焚尸场。” 解裁春毫不客气地揭开最后的遮羞布,暴露当下尤为紧急的事况。 “至于费清明,我能提出这个建议,必然有让他恢复理智的方法。至于他的决定,我与他同行几年,深谙他冲锋陷坚,首唱义举的本质。对他的人品贵重,自有考量。” 她俯瞰着下方挨挨挤挤的人头,似大朵大朵攒动的莲花,“你们与他同门一场,难道还不清楚他的为人?” “退一万步来说,莫非提问的这位好友还有更好的,更通透的上上之选?是要坐以待毙,还是主动出击,决定权在你们手里。” 时不我待,现在能够行使的计策,往后拖延,贻误了时机,可就指不定怎么个失效法了。 “我信你。”站在她身后的温孤怀璧,第一个站出来。“我压上自己的性命、未来,自愿成为阻截天火血海的人选,红白双煞的策划,加我一份。” 他正好符合亲丧葬礼。 不知是出于赎罪念想,还是本心所致,同样登高的许勤丰果断出手,拍向温孤怀璧背部。她毫无保留地将澎湃的灵力灌入大弟子体内。 落花峰峰主谢无邪紧随其后。 信任着大师兄的师弟师妹们,你看我,我看你,原来迷茫困惑的神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干脆利落地出手。 群众效应,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包括被困在风场内的弟子,全部运转灵能,气沉丹田,将灵力转送给温孤怀璧一人。 “不必多说,大师兄,我们信你,还望珍重!” 聚集问道宗人之 力,成仙绰绰有余,一步登神,响应的条件还不够充分。解裁春往后退了几步,通过开启投影的纸人,问询散落在各地的修士,他们可愿助一臂之力。 “继往开来,舍我其谁!” “来啊,谁怕谁!谁不上,谁就是孬种!” “哪能让问道宗的人来逞英雄,我们绝名峰的不服!” “幕行帮全体成员……” “锁月楼残余旧部……” “腾巧阁一众弟子……” 各式各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最终整齐划一,宣示着他们的决心,“为君襄助!” 众志成城,将毕生修炼得来的功力,汇总到温孤怀璧一人之际,草泽谷,阿列古大医女掐断音讯,观察着被小医女们包围的真叙诗。 依照上一任谷主,鹤知章所言,起获了毁灭、轮回两大本源的万乘之尊,已然就位,还差最终的创生,迟迟未诞能诞育。 身为医修的她们,责不旁贷。 理应顺从既定的规章秩序,假借她们之力,帮助新一任上人出世。 曾居神位,后因神魔大战,记忆缺失,遗失本我的真叙诗,正是不可多得的人选。 纵观历史,智者千虑,屡遭栽赃陷害。愚者当道,谣言横行无忌。 要当一往无前的勇士,九死而不悔。或者薄志弱行的懦夫,从始至终都践行贪生怕死。要晋升舍生取义的仁君,或者干脆躲起来,做个龟缩到最后一刻的小人,还看今朝。 阿列古与一众幸存下来,从济世院等地方接过来的医女们,团团围住她们唯一的希望。 “不要再夺取别人的姓名,用悲哀的杀戮为自己的余生铺路。给自己取一个名字,用来庆贺新生,告别旧途,从今以后,换个不一样的活法。” 聚集大量医修的山谷,草本植物逆着时节生长。 萋萋芳草迎风招展,山色葱葱郁郁,兜着郁郁青青的影子。当十业大界最后一位医修转移完功德,消散于天地间,一声微弱的啼哭声,响彻谷地。 原处于正中心的问道宗弟子,不见踪影。只留下一位含着泪水,左顾右盼的小医女。 在过去漫长的岁月里,她当过老无所依的老妪,也成为受拐子诓骗的幼童。担任死守城门的将军,也做过卖笑营生的娼妓。 她会变换为随处可见的野草,被农夫使唤着耕地的老黄牛,整日迷迷茫,不知其所以然,还得九重霄的伙伴们漫山遍野地寻,挨个来捞。 此中以赛陀螺最为勤勉心善。 逝去的留不住,面临的,难阻挠。 在即将迎来灭亡的土地上,医修们同心合力,倾力栽种出的冀望,依照着记忆里残留的温声劝诫,咬着手指头,费劲琢磨自己的新名字。 “新芽。” 感受到同源同位的上人出世,饱尝杀孽的寄余生剑身震动。吸收了炼魔诏狱里千万载怨念的真魔,别过脸,直扫向草泽谷方向。
第139章 红白双煞五湖四海的修士们,提…… 五湖四海的修士们,提炼他们引以为傲的灵力,尽数传输给温孤怀璧一人,他们自个则失去了抗衡永恒劫火、不灭冥海的凭仗。 悄无声息的红水,吞没了一个个仗义相助的身形。惊天动地的陨石,砸烂一颗颗侠肝义胆的心魄。 解裁春冷静地将肆虐的灾难尽收于眼底,要坦然面对,不能有丝毫回避,才能对得起众位英杰的付出。 时辰已到,她果断举起闲梦落临死前递给她的画卷。“哗啦”一声,空白的卷轴径直向下展开,卷了她与温孤怀璧二人共同进去。 瞄准新生上人的真魔,踏出一步,面前的场景霍然变幻。 泼洒着污血、胆汁的衣袍,不翼而飞。换上了全新的大婚喜袍,就座高堂。他跟前站着一对新人,欲结两姓之好,光往那一站,就得谬赞一句登对,好一双璧人。 可不正是解裁春与温孤怀璧。 喜堂有助于红白双煞喜宴的一方修成,到场的人员也与计划中的并无差异。只是……同样没能适应过来的温孤怀璧,开口问询缘由。 “我们能进来,为何不知去向的小师弟也能进?这是何道理,隔空取物?” “你才是物。”紫眸乌发的费清明不忿。 温孤怀璧的注意力这才从一刻不肯挪移的解裁春那儿,转移到向来以刺头著称,叫他与师父,以及各位师兄师姐们好生烦恼的小师弟上。 他瞅着多日不见,新潮不少了的小师弟,皱了皱眉,到底是没拂小孩儿的面。 “先前眼睛变成红的还不算,这会儿弄成紫的了。年轻一辈的潮流,敝人果真跟不上。要不要跟村里的乡亲们讨几件红裤衩给你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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