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逆徒!逆徒!” “嘿!还动真格了你!不就看几眼吗?看一看能少你几两肉么!” 其余围观费清明沐浴更衣的修士,见小师弟出手,连师父都敢收拾,马上夹着尾巴,溜之大吉。 费清明垂着眼帘,没有多加追击。不是不打,而是稍后再论。 窥伺间隙的一群人出现在他感知范围内时,费清明就在识海中,用灵识一一给来犯的淫贼们打好标记。 等他休整好衣装,便提着绣花枕头——好看不好用,准确来说,应该是完全不能用的本命剑,挨个上门清算。 擅加窥视者,他一个也不会犯过。 至于摔断腿的唢呐匠门人解裁春,蠢笨有余,愚不堪忍。 她第一个受了报应,也为此付出惨痛代价,因此逃过一劫。费清明就没多做追究。 耳根发痒的解裁春,拍拍耳朵。疑惑是不是她在山下坑蒙拐骗过的人家,在背后说她的坏话。 瘸了腿的解裁春,在洞庭住了下来。由她看中的,一本正经到有些古板了的问道宗首徒费清明负责照料。 某个门派首徒,这个起版有点耳熟啊。 就一般情节来说,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大概率是没有好下场的。要么是他的人没有好下场,要么是他背后的门派没有好下场,要么是他的人,和他背后的门派都没有好下场。 总之迟早是战火里的炮灰,早燃晚燃都要完。 还是速速跟她下山,弃暗投明为妙。 解裁春的腿断了,手没有断。 她双手捧着费清明的手,呈杯筊形状,一上一下叠着,由她夹在中间。 世人掷碑珓,是向神灵寻求庇佑,探听前程。而她是一缕穿梭千年的幽魂,专门来给名门正派的弟子灌迷魂汤的。 饶是她技艺不精,费清明一身正气,她也要捏着他的鼻子,强行给他灌下去。 与其前前后后拖拉牵扯,不如趁早遂了她的意,大家早些轻松快活。 “道友现今年芳几许,家里可有什么人,对未来有何规划抱负呀?” 额,感觉有点像查户口的。就差在袖子上别个红袖章,掏个本子,登记姓名和家庭住址了。 费清明视线下移,视察着那双把他夹在中央的手。 比他的小,比他的纤细。上端没有剑修一脉经年累月练剑留下来的伤痕,缺乏在风吹日晒中结出的粗糙老茧。 约莫是平日里有用心护肤的缘故,水光滑腻,像一捧握成团的雪,是冷厉寡淡的斩情峰难得一窥的风景。 他一剑就能把这双手并在一处,串到墙上。任人血肉模糊,哭哭啼啼也绝不心软。插到子规夜啼,晓星蒙尘亦不撤下来。 费清明渴望着场酣畅淋漓的杀戮,为自己一纸空文的战绩正名,却始终茫茫然,不得其法。 他掩去心中血腥的场面,话说出口,语气竟然清平。“解姑娘正午央着我给你喂饭时说,你的手也伤到了。” “是呀,现在已好全乎了。” 被当面揭穿的解裁春,撒谎不打草稿,连眼睛都不带眨的。纵使她一身秘辛,晚些时候会被人扒了个精光。她照样全然不带怕,只会变着法子碰瓷,要揭露她的人赔得倾家荡产。 她只是让心仪的小伙伴,提前熟悉一下为人父母的心酸,为她接下来的计划打个基底,何错之有? 奈何她撞上的是不讲情面的费清明,他当即撤回手。一松一紧间,解裁春被带动着往前。 她灵机一动,索性扶着脑袋,一边喊头疼,一边赖他怀里。 费清明的提醒打头顶传来,结实的胸膛里传出掷地有声的气腔。嗡嗡作响,与她的耳朵共鸣,“姑娘,您摔的是腿。” “可是我的头也疼,大概是牵动 了旧伤。我早年的记忆全消失了,好可怜,好可怜的。不信你可以去问我的师父,是她救下的我。” 解裁春的演技和她布被瓦器的生活相仿,干打雷,不下雨。 两颗干涩的眼球着实挤不出眼泪,闲来无事,干脆就去骚扰骚扰紧贴着的郎君。 她揪着垂到肩膀的藕荷色发带,扇子状的发尾张开了,去挠费清明下巴。 翦发待宾的费清明,飞快道了一声,“姑娘,请自重。” 他起身,作势要往后退,打好了窝的解裁春,哪肯叫垂钓的游鱼闻风而遁。那不白打窝了吗? 她先一步勾住费清明脖子,牢牢地固定在他上半身。作一条灵活的八爪鱼,流利得简直要人无从下手。 滑不溜秋就算了,还倍儿黏。 费清明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他能一招起手式,打晕斩情峰内的长老、师父,却不能对远道而来的客人下手,还得多加担待。 众所周知,苏尔奈对问道宗有恩。不仅得好声好气地伺候着,稍有怠慢,一个忘恩负义的帽子扣下来,牵累的是宗门的名声。 费清明杵了一会,果断坐下。 他自述,自幼父母双亡,被师祖漫才客所救,带回问道宗,习无不精。 十五岁那年,被本命剑寄余生选中,至今未能拔剑出鞘。可见尚有历练的空间。 这是师门对外的委婉说法。 以挑选本命剑为分水岭,前期的费清明,扶摇直上,一跃成为力压随水峰大师兄温孤怀璧的可塑之才。在拔不出本命剑后,看在问道宗的面上,顶多称一句不郎不秀。 还是看在问道宗的门面上。 一个连剑都使唤不来的修士,还配学剑,自称为剑修? 当真是贻笑大方。 心思兜兜转转,唯独在体谅郎君上有所欠缺的解裁春,见缝插针,“那你跟我下山去,不就可以历练历练?” 这样一个大漏放在眼前,有便宜不捡是大傻子。 何况她最爱贪的就是小便宜,而这回凑巧撞上大运,碰上了大便宜,焉能有不麻溜地揣到兜里的道理。 只要每天清晨苏醒能瞧见这张脸,解裁春沿街乞讨都多了几分使不完的牛劲。在路边摊子拼个促销打折全属轻的了,引得姑娘、小伙们掷果盈车,都是绰绰有余。 “君有鸿鹄志,何做檐下雀?神州日升月恒,莫过昭昭之宇。凝伫笼中穷鸟,难为赳赳武夫。与其死守奇峰,不如闯出去,方知恢胎旷荡,而不仅在目下的一亩三分地。” 费清明低眉,细细打量着她,似乎第一次见着她这个人。 解裁春迎着未来便宜队友,啊,不对,是敬重的斩情峰首徒的注目,贴着他的胸膛,鼻尖都要戳到他的下巴了,“怎么?被我说动了?心猿意马,立刻出发?” “不。”费清明无情地戳破她的幻想,“我只是在想,原来姑娘您也会说些言之有物的话。” 什么叫做她也会说些言之有物的话,她说的话全是言之有物! “你可不要小看我哦,小心我随时要你好看。”解裁春在费清明胸前画着圈圈,“郎君皎若明月舒其光,幽素寒星质凝霜,就勿用旁的诗余点缀添妆。” 她对费清明是越看越满意,没有一处不周备。就差扑上去咬一口,给人肩头留下个专属印记。 人心里暗爽的同时,想着把人敲晕带走呢,还是敲晕带走呢?还是敲晕带走呢? 脑海里过了一百八十遍把人这样那样,再那样那样的画面,解裁春吸溜着口水,伪作矜重。 她不知羞,却晓得考量。万一过犹不及,把人吓跑了就不好了。 解裁春是能从师父那,向问道宗光明正大地讨人,可终归要尊重人家的自主意愿。 强扭的瓜不甜。她要瓜自己掰开,来让她吃得满口留香。 那才对味。 经过解裁春这段日子考察,费清明听从师门之命,照看她那叫一个无微不至,亲生父母都莫过于此了。堪比再造之恩。 由于唢呐匠终归非修仙之人,而是肉体凡胎,靠食用五谷杂粮存活。 是以,即使费清明是早早辟了谷的修士,依然得腾出手来,料理她的吃喝。省得把人饿死。 费清明秉持着要么不做,要么做到最好的高要求,严标准。从铭心阁里借了一大堆书籍做参考,亲自下厨,为这位不远万里的贵客,埋锅造饭。 他依旧坚持每日晨起练剑,挥动胳臂三千次。却会在那之前,给解裁春洗漱净手,为她洗手做羹汤,以服侍她这位重要的客人为先。 费清明从一开始的料理杀手,毒得解裁春在床上再躺了半个月,到后面突飞猛进,一日五餐,准时不误,就差一顿夜宵给她端上来一份满汉全席。 此番好吃好喝伺候着,吃得解裁春体重噌噌往上飙,脸都圆润了一圈。 费清明双手托着她的腰,举起来,往上颠了颠。 被默不作声抱起来称重量的解裁春,嘴里还叼着颗腌制的杏子,甜里渗着酸。她两臂压着费清明双肩,人不明所以,胜在配合 掂量出近来勤勉烹饪的成效丰厚,费清明颇有点与有荣焉。 纵轻衫简履,无肥马轻裘,盈盈一笑,亦满室生光。
第4章 入无情道就没有修得成的餐…… 餐饮事宜如汤沃雪,到了清洁的关节,解裁春分外闹腾。 修真之人解决脏污,施了清洁咒就算完事。可习惯日日清洗,热水过身的解裁春,被人掐完决,依然没什么实感,还反过来认为在唬她。 解裁春死活要费清明手把手砍柴烧水,抱她去浴室梳洗,实地洁身一番。 对书卷内容烂熟于心的费清明,无有不应承。几个月下来,洞庭植被稀疏了不少。 洞庭依山傍水,生态养人。一片叶子能长到一人高,强壮的山猪,撅着蹄子,能吃人。 不少斩情峰弟子为逃避执剑长老考校,专门跑离地三、四十丈的树杈上,闭目养神—— 美其名曰,打坐凝神。实际上光明正大地开小差。 装治各种不服的费清明,可不惯着他们。作为业内标杆的他,充当逐渐老眼昏花了的执剑长老们的眼,勤勤恳恳地伐完木,踹了一脚树桩。 高树歪歪一斜,整个倾塌。静坐到流哈喇子的斩情峰弟子,被压在大阔叶下。宽阔的林叶一盖,活像成了型的乱葬岗。 上不尊老,下不爱幼的费清明,致力给斩情峰每一个人找不快。 他分出心神,照料解裁春,勤学练功,两不耽误。每天拿出一本书册,在上面添写备注。 怕给人整骄傲了的解裁春,趴在费清明肩膀上一瞅。那书本率性一合,她依稀瞥见几个字——饲养。 讨厌,玩养成那一套。她都老大不小,真让人害臊。解裁春咧着嘴笑,佯装害羞地往他怀里钻。 真怕她嗦上来的费清明,忽觉胸前一凉,提溜着解裁春后领子,把人从被扯开了的衣襟上撕下来。手臂抻直了,举到安全距离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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