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过后,田家堡的一处天井,天井正中一口填满清水的古井,散发着渠渠凉意。 “这里便是田雷所说的地脉入口。” 赦比尸往后看了一眼,被捆成粽子的田雷从招供之后便一言不发,赦比尸把眼神收回来,压低音量:“那魇水是真的?” “假的,随便挖的泥浆放了点丹药,古书塔秘境的魇水可吞万物,区区一个琉璃瓶,怎么可能装得下。” “嘶。那你是怎么哄过田雷的?” “用了点手段,让他这里忘了自己见过的东西罢了。”房璃点了点脑袋,赦比尸若有所思,又忧心忡忡道: “我方才看见他有许多小动作,你确定不把他关回去?” “怕的就是他没有动作。” 房璃几乎是用腹语在回答,“我有个问题。你知道司秋吗?” “司秋?”赦比尸想了想,“那是白帝身边辅佐的小神,已经消失数百年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又出现了。”房璃言简意赅,“散播魔种、策划这一切的,就是他。” “……” 两人聊了一会儿司秋的往事,忽然天井外响起激烈的脚步声,下一秒,一队列狴犴宫的道士鱼贯而入,将天井围了个密不透风。 乐衍下意识紧张地抓住了赦比尸的肩头。 “……” 一个修士上前行礼,对房璃说了几句,她颔首,对一老一少解释道:“他们是来帮我们的。待会我进去,你们就在外面把风,有什么消息及时联系。” “这个入口打开过后又被一种新的阵法覆盖了,我不会解阵,问问那些狴犴宫弟子,有没有会的?” 赦比尸当真去问了一圈,得到肯定的回答过后,他领着几个弟子来到井口旁。 井口被一道复杂的阵法覆盖,几个弟子二话不说围绕井摆阵,阵法遭受攻击开始遽烈的震动起来。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阵法的线索纷纷揭开,而弟子们也已被汗水浸透。 “做得好。” 房璃往井口下方看了看,拍了拍弟子的肩。 “封住经脉,坚持住,外面就交给你们了。” 说罢一跃而下。 - 无边无际的白光过后,房璃的脚踩到了实质的土地。 引入眼帘的是交错的金线。 凹凸不平的土壁上,蛛网般的金线按照某种特定的规律交织,散发着呼吸般的光芒。 原本应该是这样。 因为过度的力量污染,纤细的金线肿大突出,如同的肿瘤垂掉在土壁之上,肉眼可见的异样的颜色在其中横冲直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像是某种细小的尖叫声音。 房璃走了几步,手抚上那些瘤块,仿佛能够感受到里面传递的气息。她知道,自己已身在地脉之中。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 房璃闭了闭眼睛。 她转身迎上司秋的目光,两人在无声中对视片刻,司秋道:“殿下。” “姬师骨。” 熟悉的称呼令司秋睫毛轻颤,房璃似乎并不避讳这个名字,对于她来说,这曾是真真切切,陪伴她超过十年的同伴名字,“从前都是你问我,如今,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我从赦比尸那里听说了一点你的故事,你从前在白帝身边做事,后来被贬堕入凡,对吗?” 司秋的眉眼一扬,“殿下若对我的往事感兴趣,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上一番,何必假借他人口舌。” 房璃也笑了笑,有那么短暂的一刻,两人的氛围仿佛又重回到了那年的太子与侍者。 “我想知道。” 她说。 “你在人间这数百年,是谁在替你掩盖踪迹,又是谁为你指明了神子这条路?” 司秋戏谑轻松的表情一僵。 “你的故事听上去完整,但中间的关键环节缺失,是无意略过……”房璃将司秋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还是有意掩盖?” 司秋:“……” 司秋扯扯嘴角,扬唇道,“怎么,殿下对我这么没有信心,不相信是我的计划?” “不,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但这个计划产生的过程,绝对不止你一个人。” “你是我的侍者,菁国如何对我,就当如何对你。那十五年,我不能看,不能听,手足,口舌,每一寸血肉,都不属于我自己,你也应该是这样。” 说起这些的时候,房璃的脸上并没有回忆的沉溺,而是专注地盯着司秋,眸中的光明明灭灭。 “你手无实权,又因为侍者身份处处掣肘,即便你有魔种,可那年你被流放远在蛮荒,想要泼我这个太子的脏水,必定要培养发展你自己的势力。” “……” “一定有人帮你。”房璃眉眼绽开,“我说对了,是吗?” 司秋沉默半晌,哼笑,“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殿下,我知道你已经掌握了净化魔种的办法,我不会让你对地脉动手的。” “那就比谁更快吧。” 没头没尾的一句,司秋心中疑窦陡生,“什么?” 话 音未落,身后一声轰然巨响,司秋眼神一凛,缓缓转身。 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个“人”。 那高大的身形距离他不过毫厘,冰冷的威压却一如既往,胜似本尊。 “人傀。”司秋咀嚼着字句,几乎冷笑出声,“你觉得它能拦住我?” “我说了,比谁更快。”房璃当机立断,“徐饼,拦住他!” 攻势瞬间爆发,人傀一掌劈空,大乘期的内力排山倒海轰开,在相对狭窄的空间内震出了不小的余波,司秋猝不及防被轰到一旁,人傀乘胜追击,下一秒火花乍现,人傀低头,丹田处被一柄利刃切开,正源源不断地向外溢出灵力。 司秋眼底阴鸷毕露。 “总算轮到我杀你一次了。” 这一边,房璃马不停蹄着手接触地脉。她将掌心覆盖到瘤块之上,闭上眼睛。 识海循着地脉中的魔气顺藤摸瓜,像是一道外来的闪电穿过绵长的地脉线,庞大的识海力量以田家堡为中心,开始从地下迅速向周边的山川湖海扩散。 不够。 房璃脸色泛白,四肢发软,冷汗不断。 力量不够。 她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短板,人傀毕竟只是个傀儡,储存的内力有限,如果任由事态如此发展,很可能魔种还没净化,她就先因为识海灵力耗尽而败了。 电光火石之间,房璃突然想起了内丹。 对,从妖市取回来的内丹。 洪荒妖兽的内丹不止有磅礴的妖力,更有这千年以来不间断地吸收的天地日月精华,如果能找到靠谱的丹修将其入药提炼,恐怕有价无市。但房璃现在没那个条件。 她只有一个选择。 普通修士直接服用妖丹可能会因为两股力量相冲走火入魔,更有甚者爆体而亡;房璃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她根本没有经脉灵力。 这一把可以赌。 妖市内丹闪现在另一只手,房璃没有半点犹豫,仰脖吞了进去。
第134章 妖丹入体的瞬间,房璃枯竭已久的灵台久违地震颤起来! 积攒千年的妖力将停摆已久的体脉强势运转起来,那种疼痛像烧红的铁钎猛地楔进骨髓,每一寸筋骨都在发出撕裂的脆响,房璃胸腹一抽,连碎肉带血呕了出来,眼前一片麻麻的黑。 嗡嗡嗡—— 赦比尸低头,感受着脚下异样的震动,眼底一片担忧。 自盘古劈开混沌,天有天道,地则生地脉,有千年妖丹作辅,房璃的识海灵力很快沿着地脉覆盖到了整个通天域,瘤块中的魔气焦躁不安,开始齐齐攻击这外来入侵的力量。 意外的是,地脉似乎知道这是来救它的,非但没有排斥,反而以一股温润菁纯的力量包裹滋养,尽力将房璃的识海与魔气隔绝。在它的配合与指引下,房璃迅速感应到了埋在地底的全部魔种。 嚣张的魔种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降临,直到一股强势的识海之力钻入内部解构重塑,仿佛练习过成千上万次,瞬息之间,田家堡的魔气烟消云散。 古井外边,正在打坐苦苦支撑的狴犴宫弟子们身体一轻,奇经八脉瞬间通畅,源源不断地灵力游走于全身,纷纷一愣,面露喜色! 司秋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原本以为这么短的时间内,即便房璃天赋再高,也不可能练成能够解开魔种的咒力。 可现在看来,他远远低估了。 司秋一脚踹开人傀,大步上前,指尖即将碰到房璃眉心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股巨力,人傀将他原地拔起试图扔远点,不想司秋的身体柔韧度异于常人,借势缠住,眨眼间两腿夹住人傀脖颈关节,咔嚓一声! 哗啦,傀儡脑袋一歪,倒向地面。 “孽畜!” 一把长剑贴着司秋的笔尖划过,稳稳插入地面,守在井外的弟子们纷纷从阵法出落下,在他与房璃之间拦了个水泄不通 司秋快速扫视一圈,阴冷笑道,“找死!” 话音落,司秋手腕一翻,十数颗魔种哗然涌现,如同铜墙铁壁环绕周身,朝着守卫的弟子们张开了血腥的獠牙。 “一旦入魔,众叛亲离世人不齿,多年修为毁于一旦,不想变成那样的,现在便速速让开。” “不对呀。” 司秋蹙眉,歪了歪脑袋,“我为什么要跟你们废话?” 为首的弟子神情严肃,将剑一竖,喝道:“列阵!” 剑阵光芒大开,几乎是同一时间,魔种如炮弹般离弦射去,轰轰轰砸在剑阵上,却并没有像寻常攻击那样被挡下或者反弹,而是附着在法阵上,逆着灵力的流向反噬,迅速扑到了弟子们的身上! 离得近的人发出痛苦的哀鸣。 法阵土崩瓦解。 在兵器相交的打斗声中,司秋突破防守劈砍向房璃的手腕,只差毫厘之距时,房璃猛的睁眼,一个后蹬滑地转身起身,与司秋对峙! 她面色苍白,胸膛一起一伏,冷汗滚滚而下,拳心攥紧。 勾起唇角,眸光凌冽。 “你迟了。” 只差一点。 明明就,只差一点! 司秋死盯着房璃,缓缓退入打斗的人群。 “我迟了,胜负却未分。” 身形一闪,司秋化作一缕黑烟钻出井口,丢下最后一句话:“这一回,再看看谁快谁慢吧!” 房璃正要追上去,可中了魔种的弟子无法再等,她释放灵力逆行咒语,逐个解开之后才召起倒地的人傀,勉强回正脑袋之后将自己送回地面,对守在井口的一老一少道:“契马车在哪?” 赦比尸耸了耸鼻子,“魔气已消,你成功了?” 乐衍高兴的鼓掌,“ 姐姐果真厉害!” “先别说这个,快帮我找代步的器具或者阵符,”房璃语速飞快,“姬师骨的下一个目标是五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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