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天守说的话已足够让少帝震惊的,但这还没完,他继续道:“第二舰队里的机甲组,会被彻底剥离出来,恢复时间不定。” 少帝大惊,薛天守这是连装都不装了吗,下手这么狠的。 就在他还没有做好扒开虚伪外衣的准备时,薛天守更直接:“这只是警告,你可以再犯试试。” 少帝这会儿已然琢磨过味儿来,不让他往段焉身边派人,还把派去的人抓了起来,这事与段焉有关没跑了。 但至于吗?就单单只是因为他私下去找了段焉,薛天守就下这么狠的手,布局手法谈判技巧都不讲了,直球进攻,不留一丝余地。 这不是薛天守的行事风格,他虽是拿枪动刀的蛮兵出身,但他从来不是莽夫。 他这样,打了少帝一个措手不及 。 荪江尔图想了想:“薛上将,机甲组的事您说了算,我不争。但我的人是去执行我的命令的,您说他们回不来了是什么意思?” 薛天守正眼看了他一眼,是个会抓重点的,知道这时该保下属。 薛天守:“刺探军区情报,这是重罪,当然是去该去的地方了。” 少帝脸上显出急色,但他很快压下,开始直面问题:“我错了,我不会再去科研楼,也不会派人过去,我保证。机甲组可以撤回,但请免除我派去人的罪责。” 少帝只提了科研楼,是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时他最好不要提段焉的名字。 而且,他知道薛天守听得懂他的保证。 薛天守没有立时给少帝回复,他站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房间。 他本只打算敲打一下荪江尔图的,但临时改了主意,分别往荪江尔图最在乎的两个地方下了狠手。 究其原因,恐怕得拜他的好叔叔荪江兰所赐。 薛天守走过圆形围廊,路过花园,并没打算与宴会的主人就离开打声招呼,而是直接走出了女公爵的家。 走到外面发现起了风,初春的风还有一些凉意的,吹得人头脑无比清醒。 荪江兰的快乐,他也可以拥有。 荪江兰是对的,可以轻而易举拥有的东西,应及早攥在手里,及时享用。他唯一不赞同荪江兰的是,没有必要自降身份,把一个下等种娶回家。 她们只配做闲时的消遣,不配带进家里,污了房子。 想通这一切,薛天守的玉求不满,他觉得不对不够的地方,终于有的放矢,找到了罪魁祸首以及解决办法。 薛天守少时九死一生从实验室里放出来后,他就没再委屈过自己。他从来不是清心寡欲的卫道士,严苛的自律者,他对人生向来有要求,否则他也不会爬到今天的位置。 他要权势财富,要力量能力,要打胜仗。现在又有了新的目标,他要那个下等种,要她敬他畏他,服从他,只属于他。 薛天守一向对这个世界要得很多。如今皇族不足为惧,星体内外安宁,他好像确实没有了当初从荒蛮区一路升到军部总区的兴奋与满足。 日子除却楼克时不时需要他操心外,过得寡淡无聊了一些。 倒也不全是,至少这两三个月来,他好像重新找回了斗法过招的刺激感。 他并不好斗,除了在战场上能获得一些满足感,对内与皇族的争斗,一点意思都没有。 最近过得并不寡淡,他清楚地知道是因为段焉。虽说赢了一个下等种没什么可光彩的,但他所获得的情绪价值可以与打赢星际战争相比。 薛天守只要想一想,他把段焉养在身边的情景,他就牙根发痒,继而连带着心里也痒。 一切还没开始,薛天守的心情就阔朗了起来,脚步也轻了许多。 而段焉这里,她对未来的处境毫无预知。她在想另一件事,她在纠结,要不要冒着被薛天守找麻烦的风险,联系楼克。 一次就好,最后一次,她有事要向楼克求证。最终,段焉按下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楼克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可置信,有些高兴。 像是被计了时一样,段焉直接道:“你上次说,是一个末等族人害了你哥哥的母亲,那个人是谁,你是知道的吧。” 楼克虽然不想让段焉知道这段过往,但他也不想骗她,他沉默了。 多年的相处,段焉太了解他了:“我想听你说,我只相信你。” 楼克叹口气:“我只说我知道的……” 与少帝说薛天守的童年一样,有关她妈妈的这部分,楼克所说与少帝所言依然是一个版本。 少帝说的她不敢信,楼克也这样说,段焉信了七八分。 但楼克也不知道具体细节,只知道,了解这件事情的,都认为是她妈妈的揭发间接害死了薛天守的母亲。 段焉沉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楼克对她说:“我正好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星轨的试验已到最后阶段,待成功后,第一个获批去到的星球,就是你一直想去的太阳系行星里的那个漂亮的小蓝球。我还得知,你们文资院有一个名额,可以第一批被派过去收集资料。” 段焉对尘封往事的注意力一下子回到了现实。 她在文资院的档案里,见到过一个记录。四十多年前,同样有一位在文资院工作的末等族女子,因为不堪帝国压迫的生活,用自己过硬的专业知识得到了一个离开这里,飞往外星球进行观察,收集以及研究的工作。 但到了时限,该归的时候,她没有回来,她消失在那个星球上的茫茫人海中,从此再没有她的消息。 多年后的今时,薛天守在与那个星球的战斗中取得了胜利,让其成为了圣陨的殖民星。 无意中,被人发现,当年逃脱失踪的女子一直都生活在那个星球上,直到寿终正寝。 这份记录给了段焉希望,她一次次地读着,都快要背下来了。就算圣陨变得再强大,能去征服好多星球,那也是需要时间的。 况且那个蓝色星球与前辈所去的星球不同,它与圣陨有着光年之差。可能她在那里生活到八,。九十岁,这里只是过去了八,。九年。 当然这一切都是她的想象,她现在连第一步都还没有迈出呢。 但楼克的这个好消息,让她看到了可能。 段焉决定把过去的上一辈的事先放一放,连少帝都不知道的细节,她不认为自己有能力查到,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在工作上好好表现。 原本段焉为了在薛天守那里保命,就已把外情处的工作放在了第一位。 现在,听楼克说文资院会有一个跟随的名额,她更是把所有的热情与时间都投入到了工作中去。 段焉现在与外情处的殷部长已经很熟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与一个人打交道的第一面,段焉就能知道对方对于她末等族的身份是什么看法了。 她被硬歧视与软歧视的经验非常丰富,所以就算有的人表面装得礼貌不在意,她一眼就能看到其内心本质。 殷部长就还好,是个表里如一的人,他有教养,对她的礼貌待之也很真诚。 在工作上,殷部长心里只有业务,工作能力很强,难怪才刚三十岁就统管了外情处。 他们都对破译工作到了着迷的程度,今天殷部长又来了。 他有了新的想法,拿着特意从芯片上打印下来的文字版,一笔一划地与段焉讨论着。 他们这份工作的工作性质,现代科技只能铺助,减少一些繁琐的工作流程,实际工作内容,都需要最原始的纸笔来完成。 米教授路过的时候,还没看到屋里有谁,光听声音就知道一定是殷部长又来与段焉探讨了。 两个人有时还会争起来,但都是冷静理智的一类人,不会高音,也不会红温,都是有理有据地娓娓道来。 米教授爱才,如果不是殷部长那一身军装时刻在提醒着他,他都想把人弄到文资院来,与他的第一爱徒组成搭档。不敢想,他的工作会轻松多少,少生多少被关系塞进来的蠢货们的气。 在米教授做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时,外情处,忽然而至的上将没有看到他急着要找的殷部长。 下属回:“部长去文资院了,最近部长与段研究员有一些相同的想法,所以经常过去。” 段研究员?文资院除了段焉还有姓段的吗?殷部长不是应该与米教授探讨的吗? 薛天守确实有紧急情况找殷亚斯,甚至急到,等不及找殷亚斯过去,也等不及视频沟通。 薛天守立时离开外情处,他坐的车舰飞速奔往文资院。 他没让人通知米教授,奥朗拿出证件,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大楼。 薛天守上次来过文资院的过料房,他还未开门,就听到里面传来陌生的笑声,竟是一向呆板的殷亚斯发出的。 从门上的窗口望去,他侧身垫坐在桌子上,一双大长腿交叉着,一只脚踩着地,另一只脚腕相勾,脚尖随意地点着地,状况放松。 段焉则坐在椅子上,规规矩矩地像个请教问 题的学生,她需仰着头才能与殷亚斯交流。 这一幕落在薛天守眼里是,段焉仰视着殷亚斯,眼睛里流露出欣赏。
第18章 第18章给她机会 “砰”地一声,开门的声音有点大,屋里的两人同时看过去。 看清来人,殷亚斯一下子站得笔直,向薛天守行礼。段焉也站了起来。 “在做什么?”薛天守发问。 殷亚斯没觉出什么,段焉因从小到大在恶劣环境中练就的生存技能,让其心中的警铃响了一下。薛天守的话听上去没什么,但感觉不太对。 段焉快速地在脑中过滤倒带,她最近可没有惹他吧。不对,楼克来找过她一趟,不会是因为这个吧?但楼克说已提前给薛天守打过招呼,他是知道的。 殷亚斯:“有一组数字被隐藏了起来,手法很高明是没有见过的形制,我需要过料房的仪器进行倒转与扫描。” 薛天守的目光在段焉与殷亚斯之间来回看了一眼,这次,殷亚斯也感觉到了什么,住了口,呼吸放缓。 段焉则是根本没接收到薛天守的视线,她早就低下了头,紧闭着嘴,这种场合没有她说话的份。 所以在薛天守跟她说话时,她没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薛天守说的是:“我们要在这里谈事情,你出去。” 段焉没有立时动作,而是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猛地抬头,正对上薛天守的眼。下一秒,没有一丝犹豫地,她快步朝房门走去,一声没吭。 薛天守看着段焉像鹌鹑一样躲着他,刚退下去的火气似要回涌。但她跑得太快,没给他发泄的机会。 薛天守坐下来,坐的是刚才段焉的位置,他朝奥朗看上一眼,奥朗把纸质文件拿了出来,放到他面前,然后走了出去,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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