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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剑为什么会断？ 当然是因为，那根本不是什么圣剑，何况还是批量生产的。 这是大家——艾丽以及兽人——都知道的事情。 什么，你说还有人不知道？ 的确，在场的人中确实有人还不知道，是那两位“勇者”。 他们坚信这把剑是命运的象征，坚信这把剑会陪伴他们屠龙，坚信这把剑无坚不摧。 但现在，它在这个小小的的可笑的巡逻队队员选拔中—— 断了。 别说是擂台上的法雷尔，即使是下面的杜林，此时都陷入一种超出震惊之外的茫然与空白。 “艾丽……为什么……那不是圣剑吗……为什么，它会断？” 当然因为那只是一把量产的参与奖品啊！艾丽一边无声呐喊，一边抬手—— 风组成的无形屏障牢牢抵挡住即将下落的盾，法雷尔仍保持双手持剑的姿势，下一刻，他的身体晃了晃，倒了下去。 艾丽无心去管脸上血色尽失的杜林，一撑围栏就跃进训练场中，就在下落的瞬间，身形消失不见，再一睁眼，就出现在了台上。 手持巨盾的兽人脸色不善地盯着艾丽，呲着牙喉咙发出低吼—— “好了好了。”艾丽挥挥手，地上的法雷尔就晃晃悠悠地浮了起来。“不要这样看着我……至少不建议你挑衅我。你看，我只是上来把我的小鬼带下去的。” 所以说，她一直很讨厌这些长着皮毛不懂文化的生物，就连玛丽都比它们文明一点。 隔空拎起法雷尔，艾丽向贵客席的方向点点头，又冲杜林招招手，就踩着一群兽人让开的路，往旅馆的方向走去。 她很不高兴。 非常不高兴。 …… 这是天之龙第一次拜访他的好友。 高塔中的金发少女抬头望着天空中的白色巨龙，露出一个堪称狰狞的微笑：“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好久不见。”龙颔首，“你应该把露台修大一点。” “这是我家，别对我指指点点。”少女蓝色的竖瞳反射出一丝寒光：“有话说话，没事滚蛋。” “好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以前是人类。” “怎么了，要为你死去的同族讨个说法？” 白龙摇头：“我对打打杀杀的事情不感兴趣，而且，你能杀死他是你的本事，我管不着。” 少女哼了一声：“所以，你来找我干什么？” “既然你是曾经是人类，那你应该明白人类的感情。”龙缓缓开口，“我想……了解一些事情。” 少女嗤笑一声：“你不是自诩知晓人心吗？” “即使这样，我还是有疑惑。我有一个朋友……啊，为什么这样看我？” 少女脸色古怪：“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你自己吗？” “呃，不是。为什么这样问？” 少女摆摆手：“只是很久没有听过这样的开头了……你继续。” “我有一个朋友，她也是长生种。只是，她非常喜欢人类……我不是说人类不好的意思。”想到少女可是亲手剥了龙的皮披在自己身上，白龙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她的感情非常丰富，丰富到简直不像魔女。” 听到“魔女”两个字，少女才提起兴致来。 简单地将“屠龙”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讲述一遍后，白龙有些委屈：“我只是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会因为这件事骂我。” 哈，这不是应得的吗，他活该！少女在心里嘲笑一声，又有些莫名的惆怅。 ——多纯爱的剧情啊，上次见这么纯爱的剧情还是在艾伦线里。 听白龙翻来覆去说“她怎么能因为这两个人类骂我”、“她不理我了怎么办”、“龙生活不下去了好想死啊”……少女终于忍不住打断它：“说这么多，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啊？” 话音刚落，眼前白龙两只金灿灿的大眼珠子蓦然从圆缩成一条竖线，半晌，他“啊”了一声，逃似的拍打着翅膀消失了。 少女无奈扶额，忍不住吐槽：“果然，乙游真相线也是乙游大世界啊。” 算了，还是这王座更好坐一点。 …… 白龙觉得他的脑子坏掉了，因为龙是不会有感情的，它们就像蛇一样，本能驱使。即使是组成家庭，也更偏向于生育本能的呼唤，而不是所谓的“爱情”——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爱强”。 它觉得同族间的厮杀很无聊，离开了生活的峡谷。然后，它救了一个将要死去的人类士兵，同他征战，最后见证他做出选择——为了守护他的国家，他将自己困在一座教堂里。 白龙不理解他的选择，但还是祝福他——因为他说他爱人类。 白龙一直在游荡，它见证了矮人的王位争夺、见证了精灵的部落战争、见证了海妖的种族进化……时间过去很久，他又开始无聊了。 这时候，它忽然发现——寿命极短、战斗极低、体质极差的人类，居然还没灭亡！ 闲得无聊已经开始研究创世的白龙忽然来了兴趣，决定研究一下人类。 于是，世界开始有了预言指引下屠龙的传说。 在这之前，他需要学习人类的语言、了解人类的社会、掌握人类的常识……就在这时，他的兄弟忽然出现在他家门口，一脸嫌弃：“你怎么一身人味……别忘记你自己是什么东西。” 它是龙，是野兽，是自诩文明的野蛮生物。
第22章 法雷尔十一 直到七岁前，杜林都以为自己是普通的孩子，至少是和他的同龄人一样的孩子。 ——或许可能更早，但是他不记得了。 那是普通的一天，和以往任何一天一样普通。他在村口的老郁金香木下等他的朋友们。 只是从下午等到晚上，他们一个人也没有出现。 也许是有事情耽误了吧，也许是给家里人帮忙……还是他的父亲好，杜林心想，他的父亲从来没叫他干过活。 第二天，他仍在那棵树下等待，他的伙伴仍未出现。 日暮时分，村子家家户户的烟囱上升起白烟——该吃晚饭了——但是他的任何一个伙伴都没出现。杜林有些恼火，他们明明约好去森林里探险，但他们都失信了。 第三天，他们仍未出现。 杜林再也等不及了，独自一人钻进森林里。 四周尽是高大的橡树、松树和郁金香木，它们存在于世的时间可比他长多了。树枝遮住了太阳，漆黑的树叶影影绰绰，但杜林实在想不了那么多——他要完成一人的探险，这样，他就是他们中的英雄了，他们就都要听他的。 幻想破灭得很快，一不留神，他落入了猎人的陷阱中。好在这个猎人还有良心，只想捉些活的猎物，不然他就要被扎成筛子了。 坑很深。为防止猎物逃脱，土壁光滑。没有其他工具，杜林尝试徒手向上攀，但不到一人高度便摔了下来。 几次失败的尝试后，他放弃了。 四周渐渐黑了起来，晃动的树影像瘦长的鬼影。他抱着膝盖，贴壁靠坐在那。 他听到自己的肚子在叫，又听到悉悉簌簌、像是啮齿类动物爬行的声音，他害怕极了。 在极度的恐惧与惊吓中，他十分疲惫，靠在墙壁上就睡了过去。 梦境又湿又冷，像*雨后森林里的泥巴，踩一脚便深陷其中。他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在拍他。 “喂，醒醒，还活着吗？” 杜林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年龄与他差不多大的男孩。 见他醒来，男孩便仰头向洞外喊道：“父亲，他醒了，他还活着！” 男孩与他的父亲将他救出洞外。男孩名叫法雷尔。 但在这时，杜林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是：他们呢？他们有没有发现我不见了？ 法雷尔皱起眉，显然对自己没有得到答复这一事不满：“谁？他们是谁？你在说什么人？” “汤姆、约翰、杰克逊、皮埃尔、法利……”杜林吐出一长串名字。 法雷尔只是盯着他，过了好半天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哦，原来你就是那个小乞丐。”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乞丐”这个词语，但从法雷尔那扬起的眉毛和眼中的不屑来看，这应该不是什么好词。 法雷尔双臂抱在胸前，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看来救你也不能得到好处，算了算了，我要回家了。” 什么是乞丐？杜林忍不住叫住他问道。 “乞丐，乞丐就是像你这样的人。哈，难道你甚至不知道什么是乞丐吗？难怪他们都不愿意和你玩儿，毕竟你看你又脏又臭，还没有家。” “家？我怎么会没有家？我当然有家，我的家就在村口。” “村口？村口你说那个围棚吗？哈哈，一个几根木棍支起来的围棚，里面全都是垃圾，难道你把这种地方称为家吗？” 可是那就是他家啊，家里埋着他和父亲的宝贝。 杜林不懂法雷尔为什么这样说，等他再回过神时，法雷尔已经离开了。 于是他回到了家。理所当然的，他的伙伴也没有来找他。 但父亲在家里。他从来没有考虑过他没有母亲这件事情，父亲也很好，不是吗？ 父亲的头发是花白的，总是乱糟糟的，他总会把小石子、小树枝当成宝贝带回家。 今天他又带回什么了？哦，是一把剑，一把骑士训练用的木剑。 父亲的笑脸依旧傻兮兮的。但一种不知名的阴影却笼罩在心头。什么是乞丐？ “你瞧，这是一把骑士的木剑，只要有了这把剑，你就可以成为最伟大的骑士了。成为骑士后就再也不用担心房子漏雨，再也不用担心食物变酸，再也不用担心冬天衣服不够暖和。” 杜林拿起这把剑，可他分明看到这木剑已经布满裂痕，已经完全被霉斑腐蚀。别说是砍东西了，仅仅是触碰，也能感受到木头腐烂的柔软。 这把剑分明，从最开始就是断的。 ——可是这把剑呢？这把勇者的圣剑……它又为什么会断？ …… 【你为什么要生气？】 艾丽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最后合上了预言之书。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气，她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预言是假的，勇者是假的，试炼是假的，圣剑是假的，就连屠龙这件事情都是假的。 唯一真实的，就是那一百年份的土豆。 作为艾丽的使魔，玛丽能够感受到她的心情。 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不像发现土豆发芽后的难过，也不像发现自家门口居然还有上次未挖出的土豆时的惊讶，更不像是在市场买到坏土豆时的愤怒。 反而像是一颗被埋在土里太深的土豆，它发芽了，但却又不知向何处生长，最后只能在黑暗中四面八方铺开，最终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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