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衍眼睁睁见她陷入沉思: “上君,你、你是说,这个递信的内贼——他在提示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天下的反贼都和那李昌名一个德行,喜欢做两头透信的墙头草吗?” 姚都冷笑: “那谁知道?我干嘛要揣度一个反贼的心思。我们现在在南和城以西偏南的方位?” 寇衍:“是,上君,先去哪个地方?” 姚都沉吟片刻: “南边,山。” 寇衍瞥了她一眼,试着问道:“姐,东北陆氏余孽的‘老巢’……或许跟姐夫现在的安危有关。” “……不耽误。” 姚都声音有片刻的虚浮,随后翻身上马,语气恢复冷硬。 “说到底,无论是我这条线,还是长赴那条,都和林添靖脱不开干系。要解决问题,就直接打他七寸。陆派的窝是好是坏他可以漠不关心,但南部山中的药草,却必定是他的命脉。联络那个赵梁卫长的人,让他们去南边候着。我们直接切过去!” 寇衍向后招手,紧跟上马: “是!”
第34章 同类 山林起伏间,轻薄的白雾丝丝袅袅地萦绕在树丛间,给群山笼罩上了一层湿润的帘幕。 可惜,并不是人人都有欣赏雨后青山美景的雅致。 “上、上君?” 寇某人有些慌张的声音打破了静谧的山林画卷。 “怎么?” 姚都眺望着四周,漫不经心地答道。 话音一落,她却想起什么似的,猛地转头看向寇衍: “怎么了?” 寇衍揉了揉眼睛: “不知为何,我有些头晕?但比较轻微,不太严重。唯一的症状就是……眼花?” “头晕眼花,凑一堆了。” 姚都评价道,“其余人呢?是否影响行动?” “回上君,不影响。” “上君,和寇司使形容的差不多,只是很轻微。” “是,不影响行动,就是……看不清路。” 姚都目光落在地面的一株草上,追问道: “是看不清路,还是认不得路——再想想,这是两码事。” 寇衍:“……是了,我现在有些分不清我们的方向。所以……我这是认不得路了?” “以你的经验,认路与辨识方向这种基本功不至于出错。所以,不是你的问题。” 姚都抬眼望向前方。 “跟紧我,我们大概摸到点了。” 寇衍一愣: “这是!……迷雾?南明山迷雾?这就是药草……” 他声音越来越小,最终低不可闻。 而原本有些动静的其余铸币司部下,此刻也齐齐噤声。 “不错。” 只听姚都道。 她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 众人中,不少人偷偷抬头,看向在前面带路的背影。 她身形挺立,步伐稳当,头也不回地用那平铺直叙的语气道: “南明山上的迷雾是一种药草所致。那种药草受生发条件所限,基本只生长在南明山上,但并不代表它只能生长于南明山。这片山林的迷雾,便是林添靖大量生发那种药草所致。” 身后无人开腔,连脚步声都是轻微的“沙沙”声。 不知是谁不慎踩断一根木枝—— 那一刻,姚都甚至听到后面人呼吸都齐齐停滞了一刻。 姚都只当没有察觉,继续道: “有关南明山与南君的种种传闻,都是上古传说经后世讹传所致。制砚司的事务之一,便是梳理相关典籍,辨别真伪,至今已有成果。待此行事了,制砚司会将前因后果编纂成册,我亦会向南域上下明文告知。” 不知过了多久,寇衍率先打破沉默: “是,上君明鉴。铸币司成立之始,司下各人便为上君马首是瞻,并非因南君之身份,而是因上君兴盛南域之能力决心,寇源行誓死效忠上君,效忠南域。” “臣下亦誓死效忠上君,效忠南域!” “寇司使所言亦为我等所思所愿,臣等皆愿追随上君重振南域。” “上君之立乃南域之幸,臣等必心甘情愿为上君效命。” 身后接连重复的嗡嗡声交杂着响起,姚都走了几步,才发觉身后没有跟上的声音。 她有些怔然地回首,看到以寇衍为首的铸币司诸人抱拳跪地。 待声音渐渐变小,她才收回目光,听不出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招了招手。 “行了。” 她轻笑一声,“起来走了,到时候跟不上我,找不到路了别哭爹喊娘。”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数十道目光几经转折后,最终汇聚在了寇衍身上。 寇某人一听姚都这话音,便嬉皮笑脸地从地上滚了起来: “别别别,这就跟上!” 诸人松了一口气,连忙陆陆续续跟着爬了起来,跟着寇衍凑到上君脚后。 姚都眼角一跳—— 乍一看,简直就是一群人用了跟寇衍一样的姿势,组成了一团寇式猥琐小队,前脚后脚地缀在她身后。 她像被什么刺了眼睛一般,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 毫无察觉的寇某人: “上君,你能不受迷雾影响?你能看清多远?” 姚都:“看不远,近日以来雨水不停,山间本就雾气浓郁——最远,大约能看到那颗歪脖子树。” 寇衍:“哪儿有歪脖子树?” 姚都:“……” 众人:“……” “哦哦,” 寇衍挠头道,“我只能看清二十步左右的距离——诶,你们呢?” “和寇司使一样。” “十五步……二十步。” “一样。” 寇衍:“上君,全靠你救命了!” 姚都“嗯”了一声,突然脚步一顿,抬手止住。 “屏息,噤声。” 寇衍等人看不清远处发生了什么,但却在姚都命令下达后的片刻内,纷纷原地匍匐隐匿,静得几乎与山林大雾融为一体。 “等我指令。” 说罢,姚都先行过去,在寇衍等的视野中,身影消失在了迷雾里。 “这……这怎么?好嘛,我们这些下属在这儿躲着,主子亲自一个人去当探查兵?” “……”寇衍轻声道,“习惯了。” “……还真是。” 细微的人声沉寂下去,一时都没有人再开口。 片刻后,寇衍捕捉到了一声独特的“鸟鸣”。 “走!按哨子那个声音的方向。” “……寇司使,我走两步就不知道自己走的是什么方向了,更别说辨别方才那声音。” 寇衍:“……” 完了,真要哭爹喊娘了。 “这边!” 姚都的声音从迷雾中传来。 寇衍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招手让众人跟上。 走进之后,赫然看见姚都手里提着一个人—— 一个被五花大绑、作农夫形状的男人。 姚都站立的地方旁侧,正是那颗“传说中的”歪脖子树。 “这树……” 寇衍几步上前,上手去摸,然后抓住树干上头捆着的一根粗麻绳,向两侧看去。 “这是他们上山的路。” 姚都将手头的人扔给他们。 “若我猜得不错,他们依靠这个绳子识别上山路径,而类似歪脖子树的这种非常态景观,便是为了以防万一,定下的显著路标,辅助他们确认路线——别把他嘴里的布扯出来!这种地方的看守,都是‘稳妥’人,保不齐会拼了命也不泄露信息。” “上君,我预感离他们的某个据点不远了——这地方,我们能感觉到,迷雾越来越浓。” 寇衍道,“不如还是藏回雾中,靠上君远远看见绳子,咱们跟着绳子走。” 姚都看了眼地上被绑着的人,直觉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皱了皱眉。 “上君可是怀疑,此处看守之人有些过于稀少了?” 姚都摇头: “迷雾遍布,本就没什么人能上来,都得靠那根绳子。他们只要加大人手守,卡住山脚既可,上头派几个人倒无所谓。” “那上君可有发觉什么不对?” 姚都直觉觉得有什么不对,或是忽略了什么。 她收回目光,不置可否: “歪脖子树的守卫没了,他们或许很快就会发现。尽快上山。” “是!” 随着迷雾逐渐加重,某个时刻,姚都突然脚步一顿。 “闻到了么?” 寇衍神色一凌,跟着又走了片刻。 “闻到了……是一股臭气——血肉腐烂的气味?” 姚都眼神盯着一个方向。 寇衍:“是什么?” “屋子。” 姚都轻声道,“长条形,三排。” “看守呢?” 此次,姚都沉默了片刻。 “四个。我能看见的,只有四个。” 寇衍闻言,赶忙抢先道: “你别去!我去探!” 姚都一把拦下他: “慢着!还有其他味道——一股及其浅淡的,火油的气味。” 寇衍背后起了一排鸡皮疙瘩: “这是要瓮中捉鳖,等我们一进去就直接放火?呵,难怪林添靖这孙子不怕我们上来。是那小图有问题——没准此地只是障眼法,画小图的那个内贼设计引我们前来!” 姚都却没有出声。 她盯着那个方向看了片刻,不知是什么心理作祟,觉得自己一定要去看一眼。 “不探了,我直接过去。” 寇衍早有准备,顾不上礼数,一把拉住她: “等等!上君,要看也是我们先去探路!” “要么在这里等着,要么跟我一起去。” 姚都不耐地一瞥,瞧见众人和寇衍如出一辙的急切神情,愣了一下。她脑中不合时宜地,莫名想起了程与分别前的叮嘱。 ……拖家带口。 姚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起这个词。 她只好神色一动,发挥她编瞎话不眨眼的技能: “林添靖既然打算烧掉这个地方,除了是做‘空城计’之外,还有一个可能——此地恰恰是一个关键,一个决不能暴露的秘密,是以他才决定在放火灭口的同时,顺便毁尸灭迹,消灭罪证。” 寇衍神色沉重下去,下意识就想点头: “是。所以……且慢,不过重点不是该在‘灭口’,而非罪证有多重要么?罪证越是重要,他便越有把握让我们交代在这里。上君,决不可轻举妄动。” 姚都:“寇衍跟着我,稍微靠近一些,其余人想个办法,拉了腰带也好,切了衣服也好,互相栓在一起,稍微散开。” 寇衍跟着她绕了一小段路,直到寇衍也能勉强吃力地看见房屋的轮廓。 两人蹲在坡上,俯瞰下头的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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