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我挡着!我再去那边看!” “是!” 寇衍堪堪顺着迷雾边缘,在能依稀看见长屋的距离,朝东面绕行。 随着在迷雾中行进地越久,他开始觉得力不从心起来,方向感上面的眩晕还是其次,至少能确定自己是绕着长屋在走,关键的问题在于,四肢逐渐酸胀脱力,手中的长刀越发沉重,连小小的陡坡都爬得未免吃力。 他费力眨眼,就在他攀上一个陡坡准备使力时—— 突然,有一只滚烫的手,轻飘飘地搭上了他的肩。 寇衍一个激灵,瞳孔骤缩,握刀的手一紧,下意识要挥过去。 “是我!” 寇衍看清来人,顿时吓得手脚一软——说不清是后怕还是真的腿软: “姐!我险些就要给你跪了!” 姚都转身欲走,却脚步一晃。 寇衍赶忙上前扶住她: “你……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在发热?这是化形的症状?莫非你真的……” 姚都唇色惨白,手肘撑在他的肩上,摇了摇头: “召集人手,跟着我下山。” “是!” 寇衍用特定的音调吹了声哨音。 “那些卫兵怎么处理?还有,姐,你看到长屋里是什么东西了吗?他们全都烧了,事后再去,必然看不到了!” 姚都垂着眼,静静地等待着新一波的不适感褪去。 “进了迷雾,卫兵追不上我们。叫山下收的赵梁兵上来收拾他们,派几个铸币司的人盯着,记得留几个活口。” 寇衍:“是。” 他们绕着长屋周围走走停停,一路上逐渐汇集了铸币司的随从。 “上君!” 一个随从递来一个信件。 “南和城中的铸币司中人来信,半个时辰前,林添靖召集了府上卫兵,从东门出城了!” “府上卫兵?” 姚都低声道。 “就是他养的,模仿铸币司的那一群人?” “不错,” 寇衍点头,“据我们的人探查,他们那种记号不仅限于外出办事,或者说外出办事并非任务主流,更多的都是留在南和城附近,规模不大,主要是供林添靖个人驱使。譬如守在这山上的,多半也是从他的卫兵中抽调的。” “带着私养的卫兵就这样大大方方地出城——” 姚都勾了勾嘴角,“他这是打算图穷匕见了。” 寇衍转头问属下: “从东出去,又去了哪个方向?” “回上君、寇司使,还未收到最新动向。” “报——” 又一下属汇入队伍,“上君!南和城中传来消息,林添靖带兵出东门后……” “东北。” 姚都冷不丁开口道。 下属愣了一下,赶紧点头道: “不错,往北去了。南和城北边基本没什么要紧地方,东北方向,据信中所言,有一个为竣工的校场……” “寇衍,” 姚都伸手,“地图在么?” “上君是说——” 寇衍将图摸出展开,将小图一对,指着南和东北的方框。 “校场……是在图上这个框吗?” 那下属细细分辨一番: “不错!若从南和城城东北门出,大约就在此门横切出去,距离约为南和城北面宽度……正是此图上标注的位置!” “立即出发。” 姚都神色沉了下去,转身就走。 “……难怪。” 寇衍赶紧跟上她,护在她身侧: “林添靖这是去找陆氏余孽?还带着兵去的?他要干什么?他不是一直暗里袒护那群人么……” 说到这里,寇衍突然一顿,想到了一种可能,脸色有些难看。 姚都深吸一口气,轻声道: “他突然不管不顾地带兵往那边赶,只能是生变了。至于是什么‘变’——我能想到的,也就只有一种可能。” 寇衍:“……大执学?” 姚都沉声道: “长赴大约落到了陆万宜余孽的手里。不出我所料,如果那校场修得多一层,陆派人等会将那个地方当作一个掺水的祭坛,用他们的方式,将天上下凡的驯狮神官赶回天上。” 寇衍顺着她的话,回想到了当初赵梁临师那个腥风烈火弥漫的祭坛,打了个寒颤: “那执学现在岂非性命堪忧!” 姚都不知沉默了多久。 “我现在,竟然期待林添靖的脚程快一些。” 寇衍一愣,随后恍然道: “上君是说……林添靖带兵前去,可见多半是想阻止陆派,而阻止陆派的原因……多半是想留下执学的命?他又在打什么狗算盘?” “他留着长赴的命有什么用?多半是为了留着给赵梁——给谁就不一定了。按赵梁现在的局势,他手里握着长赴,就约等于握着赵梁命脉,用得好的话,甚至可以借此左右赵梁权力交叠。” 姚都顿了一下。 “传令各军营,让最近的驻兵立即出发赶来南和东北校场,其余则进发南和州。同时传令南和州上下,林添靖蓄养私兵,外通赵梁,若有其余同党,一律以谋反罪定之。协同剿灭林氏逆贼者,可自证清白。” 寇衍将令悉数派下去,复又低声道: “上君,林添靖一定随时监视着陆派的动向,他在一个时辰前就已经动身……咱们此刻再去,只怕有些赶不上……” 姚都皱眉,压下了身上难以忽略的不适感: “等兵。不管是陆派还是林添靖,直接带兵一窝包抄了。只要……无论长赴在那一边手里,总能被包进来。” 寇衍揣度着她的神色,默默地闭上了嘴。 他明白姚都那句没说全的“只要”。 ——只要执学还活着,他总能被包进来。 可谁又能确定,此刻大概率陷入一片乱斗的东北校场上,执学落在了谁的手里? 又是生,抑或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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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对峙 一片漆黑的屋内,随着“吱嘎”的门响,一道光打在了角落的人影上。 来人独自进来,蹲下/身,解着他手腕处的绳索。 屋外,隐约可见不远处的空地上正在焚烧木柴,浓郁的黑烟迫不及待地向高空飞去,仿佛携带着地上蝼蚁的言语,飞入九霄,上达天听。 程与抬头,目光平静,抬眼望出去。 “噼啪”的木柴燃烧声,竟然给他一种诡异的宁静祥和之感,好似冬日炉灶中,饭食香气笼罩下,炉火里传来的烟火气。 “久仰大祭司高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如今一见,有过之而无不及。” 来人低声道。 “毕竟山崩不崩的,哪儿有自个儿的命重要?外头的疯子可是已经给天庭‘递’完信,现在就打算赶你上去了。大祭司本人,竟比在下还心平气和。” “那怎么能一样?” 程与同样轻声道,收回目光,在一片晦暗中看着他。 “你主子一心向保我,当然比我还急。如今想杀我的就一方,想保我的却不止,我有什么可急的?” 那人听了他这话,反而笑道: “不错,不错。不过,大祭司有所不知,想保你的,算上我家主子,还有南君,这也才两家——事实上,还不止呢。当然,最终谁能带走祭司,那就看各方的本事了。” 程与脸色冷下去,一字一顿道: “我说过,不可与南君冲突。” “……咳,我是说,南君自然有本事。在南域的地盘上,咱们确实比不过她。” 他干笑两声。 “如此,那最终结果,不就取决于谁能获得大祭司的心意了,不是么?大祭司属意的是我家主子,南君就算不愿意放人,也不好强扭瓜藤吧?” 程与垂眸,不再言语。 手中的绳索还差最后一圈,那人不动声色地从袖口中滑出一枚药丸。 “大祭司心系赵梁,愿随我们回去扶立明君,我们心中明白。不过,万事未雨绸缪为妙,为防他人掳走祭司,还望祭司服下这枚东西,也好令彼此放心。” 说话期间,那人一眨不眨地紧盯着程与的神色。 话音未落,程与便将药丸含入口中,轻笑一下: “我若不吃,你方才那话,也不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吧。” “大祭司是明白人。” 那人将绳索一把扯开,起身招手。 “拖出去吧。” 两人应声而入,毫不客气地将程与押出去。 那人慢腾腾地跟在后头出来,朗声道: “处死祭司,归回神官之事事关重大,而今虽场地有限,而精神已至,柴燎告天已矣,待念读告天祭文罢,处死祭司即可……” 一行人已从小屋行至校场边缘。 猝然之间,那人“可”字还未说完,便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利风打断—— “闪避!” 那人堪堪让过一支利箭,后背渗出一层冷汗,心中后怕地同时暗骂来人,还不忘一把扯过程与,大声朝人群喊道: “祭文未念!祭司死则无用!快先念祭文!” 程与惨白着脸,被他扯得后背重重撞击在石栏上,下意识抬眼朝来箭的方向看过去。 “别看了!” 那人一把按下程与的头顶,低声喊道。 “不是你家南君!” 程与皱眉: “那是谁?——方才你说过的,除你们和南君外的第三人?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突然袭来的人马飞速逼至近前,已然和陆派交上手。 “嘶!” 他猛地缩回准备探出去的头,看着一支利箭从眼前擦过去。 “你问我?!你那南君可舍不得拿箭贴着你射!这边——跟我走!” 程与心道那可不一定,起身被他拽着从刀光剑影中穿行。 身旁陆续紧跟上陆派的人,其中一人拿着锦卷高声念着所谓的祭文: “……敬告皇皇天帝,天狮神灵,驯狮神官,佑我大梁,下凡于俗间,然……” 话音一断,那人胸口迸出一捧血色,脸上的神色卡在那一瞬间,直直地栽了下去。 那披着陆派皮的赵梁人一面将程与推向身前,防止有人暴起伤人,一面还不忘大声高呼: “祭文!继续念!快!” 程与:“……” “我来!然……” 一人捡起卷轴。 “然神官天狮下凡之身,引俗世争端,诸事错行,实违于天帝、神官护佑大梁之心,今……呃!” 大约追来的人也看出了他们的门道,飞箭精准地朝那个念读的人射去,又一人中箭倒下。 不知是谁红着眼睛,不加掩饰地仇视着程与的方向,拔剑直接两步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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