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今还神官于天庭!” 说罢,直接挥剑朝程与劈来! “蹭!” 那人凝固在原地,带着怒意的眼神还未收回,低头看着没入自己胸口的小刀,在倒下的前一刻,不可置信地望向程与身侧的人。 那人一把拉住程与,低喝: “走!” 于此同时,树丛中“唰”地站出不知多少戴甲士兵,齐刷刷地拉开弓箭,不分青红皂白地朝二人身后的人群射去! 程与被拉着跑,还不忘记质问: “你们哪儿来这么多人!带兵进入南域所欲何为?” 那人无奈地喊道: “大祭司你最好搞清楚!身后来追杀你的人还没被杀尽呢!” 程与脚步顿住,生生扯得前面那人一个趔趄。 “南君呢?” “大祭司,我们是承诺了不与南君作对,但南君死活,可没有我们的责任。” 那人站住,目光沉沉地看着程与,然后一把扣住他的肩,猛地发力摁下去。 “来人,带过去!” “慢着。” 一个模糊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来。 方才还一脸凶相的那人神色一滞,迅速低头下跪抱拳,一套动作一气呵成。 远处就是刀光剑影的血腥场,此处的马车却不紧不慢从层层重甲轻甲护卫中驶出,“咕噜咕噜”地声音在刀剑呐喊声中,有种异样的清晰。 马车在近前停下,护卫鱼贯而出,以马车为中心,将车前程与等人统统包住,随后“搭”地一声齐响,周遭甲胄摩擦声、脚步声一瞬间消声。 车内人这才开口。 “沈本,不得对祭司无礼。” 沈本维持着低头抱拳的动作: “是!” 随后面无表情地转向程与: “祭司恕罪。” 程与垂着眸,毫不客气地撑着沈本的肩膀,站了起来。 沈本:“……” 程与:“崇郡王嘴上说着‘不得无礼’,可也没见对在下多有礼吧?好歹拿些净手的清水来。此外,崇郡王自己坐在香车内,闭门不露面也就罢了,让我就这么站着说话,这也是崇郡王的‘有礼’吗?” 半晌后,车门“搭”地一声打开,隔着一层纱帘,让他看清了里头的人。 “本王从前听闻,第二十二任大祭司深居简出,为人低调,寡言少语,从不与人争口舌是非。如今一见,竟是如此能言善道,可见传闻之所以为传闻,盖是伪非真矣。” 他轻笑一声,招手让人拿了一应东西来。 “是本王不周,大祭司请用。” “……崇郡王谬赞,近朱者赤罢了。” 程与侧身接过丝绢。 “还有一样东西,也要劳烦崇郡王给予。” 赵斏颔首: “请讲。” “那位沈大人给过我一枚药丸,” 他唇色苍白,抬眼看向车内。 “第一枚解药,也该给我了吧?” 赵斏毫无丝毫愧疚躲闪之色,欣然点头: “应该的。沈本。” 沈本拱手,呈给程与。 “这下可以谈正事了吧?” 赵斏换了个姿势。 “大祭司,有关南君的事,你不必过于忧虑。大祭司应该相信,于情于理,南君出事对本王来多害少利。她现在人在何处,恐怕也只有南和州那位林州牧知晓。” 程与顿了一下: “还请崇郡王细言。” 赵斏好脾气地一笑: “很简单,你和南君在半途上分道而行了,是吧?那么南君便是追着林郡守的痕迹去了,此刻是在何处,又是被谁耽搁在路上,那便都是为着林郡守的事情。” “那你呢?” 程与道,“你说的这些事情中,独独没有你的动作——别告诉我你没有动作。” 赵斏嘴角抽了一下: “动作么,有的。说来也是百密一疏……南君和你分开后,就找上了我——呵,看样子,大祭司不知情啊?不过,这当中出了点岔子。本王派去联络的人,是个南君的旧相识,被南君认出后,直接扣下接管了那部分人马。” 程与沉吟片刻。 “这么说,你该有她的动向才是。” “那你就高估本王了。” 赵斏毫无芥蒂地一笑。 “南君找了那个铸铜……铸币司接管后,基本没用那群人,哪儿还有动向能透给我呢?” 程与冷脸道: “崇郡王过于自谦了吧?铸币司再严密,也看不住那么一群人——她在哪里?” “本王当真不知……” 赵斏的声音顿了一下,突然侧脸,看到一个兵卫呈了消息过来。 “……嗯。” 他面无表情地垂眼,微微向车窗侧头。 片刻后,他抬眼看向程与: “那群被南君接管的人,一个多时辰前往南去了。至于南君……我想,兵力不够的时候,才会动用这群人。所以,她多半也在南边,就看林郡守留在南边的人,能拖住她几时了。” 程与身上的单衣里灌了凉风,吹散了他身上并不丰厚的热气。 他顺着赵斏的目光朝身后望去—— 陆万宜留下的那群疯子,还有当时突然插手的人,与赵斏的人战在一起——而后者近乎有压倒性的趋势。 而那群先前插手进来的人,显然比陆派更装备精良,却也明显地更手足无措。 “是林添靖。” 他声音很低,但很肯定。 “陆派为禅,林添靖为螳螂。崇郡王,你作了一回黄雀。” “显然,本王在此事中是个什么位置,大祭司已经看出来了。” 赵斏好整以暇地抿了口茶。 “陆派不知林添靖突然发难,也想私藏祭司;而林添靖却只知南和州内有赵梁一拨人——就是现在划归南君的那一拨,却不知本王率人亲至。” 程与讽刺地勾了勾嘴角: “区区在下,竟劳动崇郡王亲至他国境内。” 赵斏坦然道: “自然要亲自来接。大祭司当初被逆王赵晟所害,为赝货所替,幸而天佑神官,得以重回赵梁。这种时候,谁迎回祭司,谁便握住了赵梁下一步动向的话语权。以祭司之重要,你担得起。” 程与不为所动,仿佛方才那一席深情款款的话半分没入他的耳。 “我还是那个问题——你要如何与南君交涉?” 赵斏摇头: “大祭司,绝非本王谦逊,本王可以大方承认,南君是至今唯一一个变数。我既没有能力知道她的动向,又拿不准她对此事的态度。我原本觉得,她应当不知道我会带着另一支武力亲自来接祭司——不过现在么,我瞧着林郡守这困兽姿态,突然不太确定了。” “崇郡王,” 程与将经过手的帕子搭到一旁,“赵晟登基后大肆问罪宗室,你能以先帝同辈的旁支身份留下性命,还位至郡王,足见志向之大、智谋之远。你会对着这种局面束手无策?恕在下不信。” 赵斏收了笑意,正色道: “我方才说的字字皆真。不过你也猜得不错——呵,我当然有对策。大祭司,咱们抛去那些弯弯绕绕的细枝末节,直接看目的本质——无论南君此行过程如何,最终与我的目的相悖的,不过就是两种结果。其一,在与林郡守的争斗中失败,那么南域应当会陷入大乱,我会顺利带走祭司,不过这样一来,我就少了一个扳倒赵晟的重要助力……倒也不伤大雅。其二,她在我将你带回赵梁前,带兵围堵……” 程与定定地看着纱帘背后的人。 赵斏笑道: “那也无妨,我必会成功将祭司带回赵梁,她阻拦不了。” 程与:“你……” “祭司以为是为何?” 赵斏摇头道。“我们不会和南君动粗。这是南域的地儿,我打不过她。我之所以断定她阻拦不了……是因为你啊。无关那药,而是我肯定,你一定,会自愿跟我回到赵梁。” 程与怔在原地。 赵斏:“此事不解决,你往后在南域还怎么过安生日子?祭司跟南君分道后,不久就直接去陆派自投罗网,不就是想明白这个道理了么?” 程与回神,轻声道: “所以,你要我回去,究竟是做什么?等我‘自然死亡’后,再换个祭司么?” 赵斏点头: “不错,作为交换,我会助你假死,然后放你走。” “且不论这‘放我走’的真假水分,单论你的利益——” 程与眼里闪过一丝决绝,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换个祭司,倒不如从此没有祭司。” 赵斏身形一顿: “……哦?” “陆万宜可以助赵晟营造一场无中生有的祭司换任仪式,” 程与道,“我更可以助你从此摆脱祭司的桎梏。” 赵斏缓缓坐直了。 “大祭司,愿闻其详?” 程与面不改色: “神官下凡,寄托俗人之身,是为大梁祭司,随凡人受人间七情六欲之苦——这一切,皆是在于护佑大梁社稷。然逆王赵晟私营换任缪事,神官险些神散人间,至此心寒,欲归天庭,从此再不下凡,而与天庭沟通之事,从此交由赵梁天子兼理。” 赵斏沉默了很久,缓缓地露出一个笑容。 “……甚好。” 他顿了一下,复又忍不住重复道,“甚好。” 突然,赵斏的笑容僵了一下,视线越过程与,望向远处的战场: “……大祭司,看来,是第二种。” 他说得语焉不详,但程与却瞬间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第二种”,他呼吸一滞,未及转头,一把冰凉的刀刃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沈本握着刀: “退、后。” 身后,远处战场传来的声音原本已有渐小的趋势,此刻骤然急促了几倍。 程与眼不能见,却几乎能通过声音,感受到战场上摧枯拉朽的架势与节奏。 于此同时,不止校场那一处小小的战场,整个身后传来脚步震动,有远远多于在场赵梁兵的军队排列开来。 赵斏依旧隔着纱帘,坐在车中。 这次,他没有劝阻沈本“不得无礼”。 赵斏拨开车窗旁的帘子,垂眸,向被逼退至车旁的程与看去。 “大祭司,” 赵斏轻声道,“本王说的话,南君都不信的。只好你自己上前去。亲自给南君说明白吧。” 沈本握紧刀: “主子?此二人奸诈难测,不可放人上前!” 赵斏抬手,目光却看着程与: “带他上前。他不会跑。是吧,大祭司?” 他刻意放缓、加重了最后的那个称呼。 程与眼睫颤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一眼,转身去了阵前。 两军相对,刀剑出鞘,□□拉满,阵前一片死寂,叫人觉得哪怕是一片落叶飘过,也会擦出暴烈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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